第 1 章 誤鐘情(一)(2 / 2)

終於在某一天,當浮靈得知他當年的靈丹,是被蕭念親手剖給了之後,整個人徹底崩潰了。

他心魔難熄,動手打傷了月辭鏡。

那天,已經很久不曾見他的師尊,將他擒住押入寒牢,剔去了他的靈根。曾經也會對他笑的師兄,帶著厭惡的神色,親自將他逐出了南明宗。

失去了靈根,浮靈徹底無法抵抗陰寒之氣的侵蝕。

他隻能眼看著自己的身體日漸變得寒冷、僵硬。最終被陰寒之氣漸漸吞噬下,變成了失去控製,看不清原貌的妖鬼。

後來過了不知多久,變成妖鬼的浮靈,遇到了前來除妖的蕭念與月辭鏡。

蕭念將月辭鏡護在身後,將那隻寒氣森森、麵容儘毀的妖鬼一劍穿心。

劍氣撕裂了五臟六腑,血如雨濺。

最後映在浮靈雙眸裡的,是從自己身體中迸裂而出的大片鮮血。

……

回想了一遍夢中情形的鬱雪融,忍不住摸了摸心口,那裡似乎還殘留著被貫穿的痛覺,隨著心臟一起跳動。

仿佛是某種危險即將來臨的預兆

然而就在這種不斷跳動的疼痛之中,鬱雪融卻開始覺得,他這些年時常恍恍惚惚的思維,似乎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夢裡的自己,無論怎麼努力爭取,都換不來分毫眼神,最後隻能落得個剔去靈根,逐出師門,忍受寒疾折磨之痛,最後還要被所愛之人親手殺死的悲慘結局。

鬱雪融緩緩吐出一口氣,帶著寒疾給他身體染上的冰涼。

他伸手覆上自己的腹部,他想起來了,他曾經確實有過一顆極為純淨的靈丹。

在失去記憶的三年裡,他也曾奇怪過,自己的丹田與經脈為何會損毀的如此嚴重?並且也因此小心翼翼地詢問過蕭念。

但每一次,蕭念的目光都是躲閃著,含糊其辭,隻說他在地淵下受了傷。

還有好多個夜裡,他午夜夢回,夢到自己像是被放在高台上的祭品,昏睡之間腹部傳來被剖開,而他始終看不清那雙染了血的手的主人。

不……最後他也曾在夢裡看清過一次,卻在醒來時自我保護般的全部忘記了。

好多好多,以前被他忽視的細節拚湊起來,拚出了和預知夢中相同的答案。

鬱雪融感覺心底一片冰涼,但同時,他此刻腦海中,是這三年以來都沒有過的冷靜與清明。

不值得。

蕭念、師尊、師兄,還有同門的重視和喜愛,這些東西真的值得他拿這副病骨支離的身體,拚了命的去爭嗎?

他想開了。

他既不想爭也不想死,隻想獨自當條鹹魚安靜養病,安安穩穩地活下去。

……

送親的婚轎走了一路,外麵的聲音漸漸熱鬨起來,大約是已經到了舉行婚宴的淩霄峰。

這場婚事蕭家本就不滿意,蕭念也沒有準備大肆操辦,隻在自己掌管的淩霄峰上設宴,十分低調。

甚至蕭念的母親,也並未出席這場婚宴,以沉默表達自己的不滿。

而鬱雪融的師父蒼衍仙君,剛收下這個徒弟不久便外出雲遊,至今未歸,自然也是在婚宴上缺席。

如此想來,這確實是一場沒有太多人想看到的婚事。

婚轎終於搖搖晃晃落了地。

轎簾被修長的指節輕輕掀開,陽光慢慢從外麵照進來,混雜著春風和煦的溫柔氣息。

鬱雪融順著光抬起眼眸。

蕭念今日一身紅衣婚服,卻依舊是公子如玉,仿若春風入懷。

那雙溫潤眼眸專注地看著某個人時,很容易給人一種錯覺,讓人誤以為他傾注了全部感情。

就算知道其中真假難辨,竟然也讓人一時恍了神。

鬱雪融突然意識到,好像他每次看到蕭念,都會有這種暈乎乎,輕飄飄,好像被裹在雲層中的感覺。

以前隻覺得是被愛慕衝昏了頭腦,現在想來,卻有種說不出那裡奇怪的感覺。

自己之前……真的有那麼喜歡蕭念嗎?

或許是鬱雪融出神的時間太長。

前來迎他下轎的蕭念,小聲詢問道:“怎麼了,浮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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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靈他,不高興?

怎麼可能,蕭念幾乎是立刻否定掉了這個念頭。浮靈有多喜歡他,蕭念比所有人都更清楚。

這個被他從地淵救回來的小妖,每次見到他的時候,滿心滿眼都是歡喜,怎麼都挪不開視線。

今天這是怎麼了?

鬱雪融並沒有理會蕭念的問題,他從婚轎上站起身來,躲開了蕭念伸過來牽他的手。

蕭念的手懸在半空,一時愣在原地。

周圍一起來迎親的淩霄峰弟子們,似乎發現了情況有些不對勁,殿內的賓客們也有些好奇心重的按耐不住,紛紛往這邊望過來。

一時間,鬱雪融成了眾人視線的焦點。

應該說,從這場婚事宣布開始,滿座賓客心中,幾乎都對鬱雪融抱著十足的疑惑和好奇。

畢竟蕭念出身於聲名鼎盛的世族,百年內修至元嬰,成為如今南明宗最年輕的一峰首座。

所謂天之驕子,莫過於此。

而鬱雪融一介無名小妖,究竟為何讓蕭念如此垂青?怕不是用了什麼妖族魅術,或是死纏爛打,軟磨硬泡,讓蕭念勉強答應了婚事?

在婚宴還沒正式開始的時候,眾人的揣測都已經能寫出好幾冊風月話本了。

所以當看到鬱雪融從婚轎中走下來時時,幾乎所有人都齊齊望過去,想要一睹蕭念這位道侶的模樣。

眾人神情各異,或是好奇,或是羨慕,又或是輕蔑。

然而在觸及鬱雪融的瞬間,儘數都化作了說不出的驚豔。

那人柔軟的雪發被發帶攏住,皮膚因寒疾顯出一種令人心生憐愛的瓷白,連唇色也是極淺的。

偏偏又有一雙好似染了霧氣的桃花眼,既純稚靈動,又好似一汪春水盈盈,明豔非常。

不少人恍惚間想著,這樣一位病美人,難怪蕭念頂著蕭家反對,也要抱得美人歸。

若是換了自己,恐怕隻會更加神魂顛倒。

隻是,明明是大喜的日子,那病美人漂亮的眼眸中為何既不見歡喜,也不見羞怯?反而與蕭念之間,充滿著一種拒之於外的疏離感。

究竟發生了什麼?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在滿座賓客的注視下,鬱雪融從袖中取出了當初蕭念親手寫下的婚書。

鬱雪融聲音不算有力,卻也語氣決然,讓每位在場的賓客都足夠聽得清楚。

他抬手將婚書奉上,說道:“蕭道長,你我並非彼此良人,這場婚約便就此作罷吧。”

一時間,眾賓客紛紛嘩然。

在這之前,恐怕沒有任何人會想到,南明宗的天之驕子蕭念,會在婚宴當場被人拒婚。

蕭念的瞳孔一瞬間緊縮。

眼前的鬱雪融,讓他莫名生出一種支離破碎的錯覺,仿佛在那裡站著的是一隻掙開了鎖鏈,隨時會消失的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