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誤鐘情(三)(1 / 2)

第3章

蕭念臉色煞白,此時單純的否認隻會顯得無力。

雖然執令使沒有指名道姓,但這鐘情蠱既然是在鬱雪融身上出現,那蕭念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畢竟在座賓客大多都聽聞過,蕭念的這位未婚道侶往日裡可是愛極了他。

被執令使當著在場諸位賓客的麵,諷刺是上不得台麵的人,蕭念感覺到自己背上冷汗都要下來了。

稍有不慎,這些年他自己全力積攢的,還有蕭家幫他儘心扶持出的名望,搞不好就要因此開始顯露出崩塌的預兆。

即使他在此之前,其實隻是在書中聽聞過鐘情蠱。

所謂鐘情蠱種下蠱蟲後,需要與醒後見到的第一個人連續相處三日,蠱蟲才會真正發揮作用——開始影響中蠱之人的意識,將其內心對其它人或物的喜愛,融合轉化到中蠱後所見之人的身上。

所以這種蠱所製成的藥,又被叫做“三日鐘情”。

此蠱影響意識的過程較為自然,很難被察覺,且不懼尋常藥物,必須用稀有的鳳凰木浸以特殊解藥,方才可祛除。

這鐘情蠱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浮靈身上的?自己竟然毫無所覺……

蕭念攥緊了手掌,是意外,還是有人想要嫁禍於他?

他不知道。

另一邊,鬱雪融看著那枚鐘情蠱在執令使的指間被碾碎,化作一縷胭脂色的靈息,消散無蹤。

這一刻,他倒是突然覺得輕鬆了。

原來過去這些年他一直格外粘著蕭念,又時常恍惚度日,大約都是被鐘情蠱所影響。

相比起鬱雪融的輕鬆,此時蕭念的神情卻稱得上是狼狽了。

一方麵承受著對自己未婚道侶使用鐘情蠱的質疑和巨大壓力,另一方麵對於蕭念來說,這等於徹底證明了——鬱雪融其實並沒有真的那麼愛他。

那個從前總是對蕭念滿眼歡喜,黏人又乖巧的小妖,都隻是在鐘情蠱的影響之下,將他當做了其它人或物的影子。

蕭念一時無法接受這件事。

他再一次試圖去牽鬱雪融的手,最後卻又像是怕極了被躲開,於是最後就隻攥住了鬱雪融的衣角衣袖。

“浮靈,我沒有對你用過這種東西,你信我,好不好?”蕭念的眼神裡沒了平日裡的穩重自持,反而是狼狽不堪,眼底隱隱泛著血絲。

鬱雪融沒有開口,他也並不能十分確認,這鐘情蠱究竟是從何而來。甚至他做過的那場預知夢中,幾乎完全沒有這件事的相關場景。

倒是月辭鏡按耐不住,先開口了。

他抬著下巴,看向鬱雪融的眼神是高高再上,和不再掩飾的不屑:“怎麼可能,你不會真以為念哥給你下了鐘情蠱吧?真是引人發笑,以念哥的身份根本犯不著做這種事情,你不過是一介不知從哪兒來的妖類,也配嗎?”

“辭鏡!彆說了!”蕭念突然厲聲向月辭鏡嗬斥道。

從來沒被蕭念如此對待過的月辭鏡,一下子

被嗬斥懵了。他睜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明明在為蕭念說話,卻被蕭念如此當眾嗬斥。

“為什麼,念哥?你從來沒用這麼重的語氣跟我說過話,我明明在幫你。”月辭鏡看向蕭念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全變成了楚楚可憐的委屈。他眼中似有淚光,喃喃道:“早知今日如此,我就不該回來,不,也許三年之前我就不該活下來……”

月辭鏡的聲音越來越弱,待到最後一個話音落下,他踉蹌兩步,麵色蒼白的朝蕭念暈了過去。

蕭念一愣,下意識地鬆開了鬱雪融的衣袖,去扶突然暈倒的月辭鏡。

“快叫人去請藥師過來。”蕭念叫來侍奉的姑姑,一邊吩咐她去請人救治,一邊將昏迷過去的月辭鏡小心扶起,準備帶去更穩妥的室內。

鬱雪融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發生的這場鬨劇,甚至覺得有一點奇妙。

雖然中途發生了很多其它事,但從月辭鏡那部分看,這場婚宴最終似乎以一種微妙的方式,差不多重新回到了預知夢中的結局。

所幸,鬱雪融算是從中成功脫身了。

“浮靈。”蕭念正要離開前,卻好似不甘心地回過頭,對鬱雪融說,“等我安頓好辭鏡,就親自去找你解釋。至於鐘情蠱的事,我一定會查出結果,給你一個交代。”

鬱雪融搖搖頭,道:“不必再解釋什麼了,至於鐘情蠱一事,蕭道長若是有其它證據,按照宗內規矩讓刑律司轉交給我即可。”

聽到鬱雪融公事公辦的語氣,蕭念垂下頭,心中五味雜陳。但也隻能黯然轉身,帶著月辭鏡離開。

今日出了這麼多事情,這婚宴自然是徹底辦不下去了。

賓客們麵麵相覷,最後也隻好陸續散去。

不過今日婚宴雖未辦成,卻是貢獻了大批八卦和談資,無論與蕭念關係深淺,恐怕都忍不住要與人分享幾句。

隻能說這場婚宴上發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出人意料。

不僅有天之驕子蕭念在婚禮上被當場拒婚,還有他的青梅竹馬月辭鏡不遠萬裡意圖搶親,甚至連蓬萊仙山也攙和其中,當然最為炸裂也最讓人瞠目結舌的,是蕭念竟疑似對自己的未婚道侶下了鐘情蠱。

一傳十,十傳百,估計過不了幾日,整個上重天恐怕都要知道這件事了。

不僅如此,所謂傳言總是會越傳越離譜,最後也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至於蕭念這位天之驕子的名聲……除了他真正的親近之人,又有幾個人真的在意呢?更何況,說不定有不少人正盼著這樣的機會,再添一把火呢。

……

看著賓客逐漸離場,鬱雪融心中斟酌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出聲叫住了那位執令使,問道:“執令使大人,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執令使回過身,他那雙沉靜的藍色眼睛看著鬱雪融半晌,既不點頭,也沒有拒絕。

單獨麵對執令使時,鬱雪融更明顯地感受到了那種無形的壓力。但他想知道自己過去的事情,現在看來隻能

從執令使這裡入手。

所以鬱雪融隻好頂著執令使冷峻的神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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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令使終於開口,道:“我隻是奉命將東西帶來,所有的東西都已經在那個匣子裡,至於其它的事,我並沒有資格知曉。”

鬱雪融想了想,繼續追問:“那如果可以的話,我能見龍尊一麵嗎?”

這次執令使沒有再回答,他朝著鎏雲舟停靠之處走去。

鎏雲舟緩緩升起,巨大的影子再次籠罩整座淩霄峰,之後越升越高,如巨鯨入水般消失在天際的水雲之間。

再看一次鎏雲舟飛起來遮天蔽日的樣子,鬱雪融依然覺得震撼。

他手中拿著龍尊所贈的木匣,若有所思地拿起匣中那條泛著金色珠光、如夢似幻般美麗的鮫綃發帶,忽然發現在發帶的下麵,掩著一張紙箋,上麵以靈力描了一行字。

“下月初一,昔年初見處,待一盞故酒。”

鬱雪融恍然大悟,原來剛才執令使所說,所有東西都已經在匣子裡,其實是這個意思嗎?

問題是,這張紙箋之上,除了下月初一他能看懂是時間,其餘的昔年初見處是哪裡?故酒又指得是什麼酒?

完全想不起來啊。

鬱雪融困擾地揉了揉額頭,也隻能暫時先把木匣和匣子裡的東西一並妥善收好。

算了算了,還是順其自然吧。

往好處想,至少現在確定下月初一能見龍尊一麵。說不定到時候他那些疑惑,都能得到解答。

想到這裡,鬱雪融又放鬆了下來,果然鹹魚使人心情愉快。

他成功按自己的想法從這場婚事中脫身,還意外擺脫了鐘情蠱多年來的控製影響。如今,他不再是過去那個將一些都係在蕭念身上的“浮靈”,而是為自己而活的鬱雪融。

抬頭看向遠處蔚藍的天際,夕光穿過雲層溫柔地落在鬱雪融的臉上,給他過分白皙的皮膚染上一層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