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昭京城(四)(2 / 2)

不對、不對,就算他沉眠已久也知道,寒淵早已於百年前隕落。

況且,麵前這個容貌肖似寒淵的年輕人身上,並看不出寒淵那般深不可測的修為,反而是能察覺出一絲與鳳凰有關的氣息。

鬱晚一瞬間心裡閃過很多猜測,但他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把目光轉向鬱雪融,問道“絨絨,這位是……?”

鬱雪融提起傅孤塵,語調便不自覺輕快起來,語氣中有些驕傲,又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爹爹,這是我徒弟,他可厲害啦,比我還厲害呢!”

“嗯,確實很厲害,我剛才看到啦。”鬱晚看著鬱雪融一下子亮起來的眼睛,忍不住輕輕捏了捏他柔軟的臉頰。

還是那麼可愛,讓人想抱在懷裡揉揉。

鬱雪融聽到鬱晚也在誇獎,於是開心地介紹道:“他姓傅,名孤塵,天資特彆特彆好,是天生的業火琉璃心呢。”

鬱晚的指尖微微頓了一下,傅家,是他想的那個傅家嗎?還有業火琉璃心……天生的嗎?鬱晚心想,恐怕並非如此。

千年前,妖族內亂,最後一隻鳳凰死在北荒。

鬱晚曾經得到過它的三片羽毛。

他將羽毛編成紅繩,墜上小小的金色鈴鐺,將它煉化成一件既能儲物,又能護身的靈器,然後送給了鬱雪融。

所以鬱晚能感覺到,這個傅孤塵身上的氣息,似乎與那三片鳳凰羽,來自於同一隻鳳凰。

再直白點說,這並不是什麼天生的資質,而就是那隻鳳凰的心臟。

鬱晚中途停頓了一百多年的記憶,此刻快速回轉起

來。

最後一隻鳳凰的心臟,他記得後來是落在璿璣子的手中,而曾經很久很久之前,璿璣子曾經問過鬱晚一件事情。

鬱晚抬起頭,看向傅孤塵,那雙眼睛明明是年輕人的模樣,卻深沉而平靜,像是落進長河中的沉星。

璿璣子問過的那件事很重要,不是現在這個場合該講出來的問題。

鬱晚很快收回視線,目光重新變得柔和而寵溺。他摸了摸鬱雪融的頭發,輕聲道:“好,絨絨也很厲害,所以才會有這麼厲害的徒弟啊。”

“那、那倒是沒有。”

鬱雪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頰,他這個做師父還總是得傅孤塵照應呢。

鬱晚笑了笑,目光落在一旁的林家子弟身上。

他們已經被困縛術和禁言咒折騰得渾身都僵了,連瞪眼的力氣都所剩無幾,此刻七扭八歪地倒在那裡。

“你們之前說好,輸的一方要跪下道歉對嗎?那就遵守諾言,要不然我就真的把你們掛到塔頂的屋簷上去了,掛到明天早上。”鬱晚的聲線是柔潤的,連用詞也並不激烈,但沒人敢懷疑他真的會那樣做。

立馬有好幾個林家弟子拚命搖頭,眼神驚惶,然後就在他們道歉的想法冒出來的瞬間,立刻發現自己能動了。

他們垂頭喪氣地跪下來道歉,再也沒有了先前那種囂張跋扈。

一旦有幾個人動搖,剩下便也都紛紛選擇道歉,免受身體和麵子的雙重打擊。過了一會兒,除開一個被琉璃業火燒得痛暈過去的林澤之外,就隻剩下林行舟還在試圖掙紮了。

鬱晚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但他的耐心不會給林行舟這種人。所以他直接開始數數:“三、二、一。”

他數很快,並且數到一半的時候,手上就聚起了月色般的光,繞上林行舟的腳踝,將他整個人都倒懸在空中。

林行舟拚命掙紮,卻因為束縛術和禁言咒的效果,看上去像一條滑稽扭動,還發不出聲音的大蟲子。

林行舟被倒掛著,臉憋的通紅,眼看就要被捆著拽出了窗戶。看著倒轉的地麵,他終於像是被嚇壞了,大喊道:“停,停下!我道歉!是我仗勢欺人,胡作非為,冒犯了這位道友,我道歉!”

“嗯,一點都不誠心呢,還是把他掛出去吧。”鬱晚揚了揚嘴角,對鬱雪融說,“你說呢,絨絨?”

鬱雪融看著林行舟滑稽的樣子,忍不住也笑了起來,他當然沒有什麼意見。

最後,在昭京城裡橫行霸道了好幾日的林行舟,終於被遠超於他的靈力束縛著,掛上了八角樓的最高處。

據說後來,半夜林家有人過來想救他,卻無論如何也解不開那一抹月華似的生息靈光,於是他就真的這樣,一直掛到了第二天早上。

以至於昭京城所有人一覺醒來,都看到了林家少爺那副淒慘的模樣。

……

鬱晚教訓完林行舟一行人,去牽鬱雪融的手,笑著說:“走吧絨絨,回你住的地方。”

“好,我這幾天就住在昭京城的

客棧。”鬱雪融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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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坊的老板娘從一旁的房間中走了出來,叫住了鬱雪融。

她剛才看見場麵亂了起來,便先躲進了安全的地方。此刻出來,手中拿著的是林行舟的儲物戒,還有鬱雪融的儲物袋。

裡麵原有的十萬上品靈玉,除開賭場收取的小部分抽成外,已經被各自原封不動地裝了回去。

“小公子,請留步,這是您贏下的上品靈玉,莫要忘了。”老板娘恭敬地將兩樣東西都遞過來。

鬱雪融沒有立刻去接,而是抬眼看了看鬱晚。

他爹好像,不太喜歡他攙和這些東西來著……

“拿著吧,也算是事出有因,我又不會怪你。”鬱晚看著鬱雪融笑了笑。

“嗯,好。”鬱雪融這才去接老板娘遞過來的兩件東西,他接過來之後,又拿了幾千上品靈玉出來,交還給老板娘。

“小公子這是……?”老板娘有些訝異。

鬱雪融眨了眨眼睛,說:“剛才把你這裡弄壞好些東西,算我給的賠禮吧。”

“啊,這可真是……”老板娘大概也沒想到,這些年敢在她這大家的少爺公子不少,但這還真是頭一次見著主動賠禮。

她垂眸一笑,道:“那就多謝了,祝小公子此程一路順遂。”

鬱晚看到這裡,也莞爾一笑。

真好,就算過了那麼久,久到那隻曾在雪原上無憂無慮的鳥兒,已經在人世間麵對過了苦痛和傷痕,但他其實並沒有改變太多,不是嗎?

幾人走出大門,鬱晚喚來了一直在等他的白鹿。

然後摸了摸白鹿的鹿角,一點白色的光華閃過,白鹿體型變大了許多,脊背寬平,三人側坐綽綽有餘。

鬱雪融還是第一次乘鹿。

至少是有記憶的時候第一次,可能以前也坐過?但他想不起來了,所以此刻也覺得十分新奇。

他側身坐在白鹿上,雙腳向外輕輕晃著,一會兒摸摸絲緞般的皮毛,又摸摸毛茸茸的鹿角,覺得新奇又開心。

幾人回到客棧之中時,時間已經有些晚了,許多人都已經歇下,整個客棧都顯得很安靜。

白鹿停在客棧的後院裡,鬱雪融高高興興領著鬱晚回到房間,直到推開門時,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因為之前來的時候,客棧說南明宗預定的房少了三間,所以最後他和傅孤塵住了一間。

也就是說,這間房隻有一張床。

鬱雪融倒是不介意,因為早就習慣了。

但是鬱晚站在房門口,看了看那孤零零的一張床,當場怔在原地。過了一陣才猶猶豫豫地看了看鬱雪融,又看看旁邊的傅孤塵:“你們倆……住一起嗎?”

鬱雪融剛想回答,卻聽鬱晚好像淺淺吸了口涼氣。

“絨絨你不用說,我知道,一定是因為最近仙門大比客棧房間很緊張,所以你們才會臨時擠一下,對、對吧?”

“……嗯,

其實也不是……”鬱雪融低頭想了想,

他們也不是今天才住一起的。

鬱雪融覺得,自己有十分充分且正常的理由,正在想從哪兒開始說明情況。

但鬱晚的表情已經明顯維持不住了,即使有冰綃遮擋,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緒波動:“……什麼?你們什麼時候……?”

“也不是臨時起意,之前在南明宗的時候,就因為一些原因住一起了。”鬱雪融低著頭,還在很認真地試圖給鬱晚捋清楚前因後果。

但鬱晚的想法,卻好像奔著另外一條路刹不住車了。

“南明宗?”鬱晚似乎又受到了一次衝擊。他之前沒來得及問,此刻聽到這裡,感覺一陣頭疼,:“你之前一直在南明宗?那應該隻是客卿之類的吧……他們不是不收妖族弟子的嗎?總之,肯定不可能是拜了楚衍為師……吧?”

“楚衍?”鬱雪融突然偏過頭想了想,他是不是在誰那裡聽過這個名字。

對了,好像蒼衍仙君的原本的姓氏就是楚,蒼衍應該算他的道號吧。

“楚衍……就是蒼衍仙君對嗎?”鬱雪融看向鬱晚,有些疑惑地問,“蒼衍仙君現在,確實是我師父,爹爹,是有什麼問題嗎?”

“……”突然之間,接連聽到讓震驚的消息,鬱晚一下子反而不知道該先說什麼了。

倒不是他對蒼衍有什麼意見,而是……

鬱晚心中五味雜陳,又看了一眼傅孤塵。

如果他之前那個猜測是對的,如果傅孤塵真的是璿璣子當年用業火琉璃心“重塑”,或者說是“留存”下來的,尚且年少的寒淵……

那麼這之間的關係,可就真的像線一樣,糾纏在一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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