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殘片(四)(1 / 2)

魂燈中的“魂魄”靜默下來,它好似十分虛弱,仿佛夜風一吹便要散開了一樣。

沈闕見此情形,便將手中的魂燈捧得緊了。身上的靈力如流水一般傾瀉於魂燈之中,但卻仿若沒入無邊的海中,悄無聲息地吞噬乾淨,無影無蹤。

“魂魄”依舊縮在魂燈的一隅,孱弱無比。

沈闕的神情明顯焦躁起來,他將魂燈小心翼翼收進袖中。

袖中這盞魂燈,是沈闕曾在秘境中偶然獲得的一件奇物。當時這魂燈破敗不堪,然而寄宿在魂燈之中的燈靈,卻告知他了一個早已失傳的禁術。

那是沈闕許多年以來,試圖尋找,但始終求而不得的返魂術。

也是能讓那個曾經與沈闕相依為命,卻早逝的凡人少年,重新回到沈闕身邊的唯一方法。

如今他終於完成了返魂術的第一步,順利將少年的魂魄引回身邊。但少年那屬於凡人的魂魄太過孱弱,必須儘快讓他進入一具合適的軀體之中。

不然的話,他費勁心力引回的魂魄,說不定很快就會消散。

沈闕已經為選好了合適的身軀,與少年原本的樣貌頗有幾分相似。但還差一點,才能開始返魂術的第二步,才能讓引來的魂魄在軀體中重獲新生。

原本沈闕在等著他派出的幾位近侍,將他吩咐之事準備好。但近侍們的動作似乎有些慢,沈闕焦急之下,再等不下去了。

他仔細護著袖中的魂燈,從玉階上起身快步走向宮殿深處,腳步大開大合,帶起一陣冰冷的風。

宮殿深處連接著一座隱秘的宮室,修築於地下,僅留一道昏暗狹小的入口。

入口外守著沈闕的親信近侍,見他過來,近侍立刻低頭行禮:“陛下。”

沈闕此刻,無心在乎這些禮數,揮了揮手打斷他,問道:“怎麼,下麵還未準備好嗎?”

正在這時,從昏暗入口下的階梯走上來另一名近侍。

這名近侍原本是要去尋沈闕,出來時看到沈闕已經過來,怔了一下,不過他便恭敬地說:“陛下,君後說要再見您一麵,他才會……飲下那秘藥。”

沈闕皺起了眉,似乎對這樣的橫生枝節有些不悅。但他略一沉吟,還是說道:“罷了,你們在外麵守好,我去見他。”

近侍回應道:“是,陛下,除此之外,其它您吩咐的事情,都已經辦好了。”

沈闕不等聽完近侍的回話,便匆匆進入昏暗狹小的入口中,順著階梯一步步進入這座修築於底下的宮室。

到了樓梯的儘頭,空間變得寬敞起來,卻依舊昏暗。

宮室中同樣鋪滿了赤魂花,似乎將周圍的一切都染上晦暗的紅,沉鬱而冰冷。

連楚亦挽雙眼上的素色錦緞,都好使被紅色浸沒。

他聽到那太過於熟悉的腳步聲,一點點近了,卻最終仍舊停在幾米外的地方,不再前進。

那時曾經他以為最親近的人,此刻卻連這最後的見麵,都好似隔著

一道可悲的鴻溝。

“他們說,你要見我?不是已經談好了嗎。”沈闕的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但語速很快,仿佛心中掩不住的焦急和擔憂。

但無論是哪種情緒,都並非是為了楚亦挽。

楚亦挽的聽力很好,即使眼睛看不見,也總是能在很快分辨出沈闕的位置,並且朝他轉過身去。

現在他也能聽出沈闕的位置,但是這次,他卻好似失去了轉身的力氣,隻是站在一片血紅的赤魂花中,背對著沈闕。

“沒什麼,隻是最後想看看,你究竟能冷心薄情到什麼地步。”楚亦挽扯了扯嘴角,卻很僵硬,好似失去了所有情緒。

他的聲音異常平靜:“沈闕,記得遵守你的承諾。”

“那是自然。”沈闕回答時,似乎頓了頓,但很快那一絲額外的情緒,便被他平複,“我會以血為藥,治好子麟的病,並立他為太子,永不廢棄,我不會食言。”

*

夜色之下,明珠映照出的幽藍微光,冷得有些讓人心悸。

鬱雪融化作白雀,藏在鬱晚領口處,隨著鬱晚一起穿過鋪滿赤魂花的道路。偌大的庭院與宮殿內,此刻竟是空無一人。

平日裡該在此值守的守衛,以及隨時侍奉的侍從,恐怕都已經提前被沈闕遣退。

鬱雪融和鬱晚一起進入宮殿中時,並沒有看到人影,但是那縷屬於天魔殘片的氣息,卻變得更明顯了一下。

這縷氣息斷斷續續,最後延伸到宮殿的深處。

這次鬱雪融也辨彆出了,那一縷陰冷森然的感覺。他也曾經不止一次,與天魔的殘片,甚至與天魔本身接觸過。

順著這一絲氣息,一路追過去,鬱晚終於看到了兩個人影。

沈闕的兩名近侍守在那裡,身後是一條狹小昏暗的入口,似乎連接著某個隱秘之處。

鬱晚這一路上一直收斂氣息,掩藏身形,躲開皇城中的守衛。但此刻想要進入其中,沒法再躲避開這兩個近侍。

於是鬱晚也不再掩藏,他找準時機,兩道白色靈光從身後飛出,在兩名近侍發出聲音之前,就已經被靈光困入其中。

接下來聲音也被暫時掩去,鬱晚不多做停留,閃身進入昏暗的入口處。

順著階梯一路往下,鬱雪融適應了一會兒這昏暗的光線,終於看清了這座修建在地下,幾乎密不透風的宮室。

地麵本身的顏色已經看不清,堆疊的赤魂花此刻正在漸漸枯萎,滲透出如血的汁液,將地麵染成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