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開心的事情(指及川徹被打),最鶴生的嘴角正要往上提。
然而那雙鞋動了——準確的說,是那雙鞋的主人動了。
最鶴生立刻跟上去。然而她沒想到身前這人隻是想換個站姿,將身體重心換到了另一隻腳上。
根本沒辦法刹住前傾的慣性,最鶴生一頭往彆人的後背撞了上去。
隔著不厚的衣物,女孩的前額結結實實地砸到了麵前人的脊梁骨。
痛倒不打緊,問題在於這是在人群裡,還是在馬路上。
萬一前麵的人沒站穩,再撞到另一個人,像推到多米諾骨牌似的——不到一米的距離外車輛輪番碾過柏油路——其後果光是想象一下,都讓最鶴生渾身發毛。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想象中鮮血淋漓的慘劇沒有發生。
前麵的人隻是趔趄了一下,便立刻穩住了身形,隨後大呼:“好痛!!!”
“白癡!你忽然叫那麼大聲做什麼!”他身邊的人似乎被嚇了一跳。
“被人撞到脊梁喊疼都不行嗎?!”
“你是女孩子嗎?最鶴生(Satsuki)都沒你那麼嬌氣!”
看來她撞到的是個脾氣不太好的家夥。
還是個脾氣不太好的,
有伴的家夥。
可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進他們的對話裡了?
似乎聽到了自己名字。不過全國上下名叫“Satsuki”的人多了去了,心慌慌的最鶴生認為自己的當務之急應該是趕緊道個歉,本來也要怪她不該在大馬路上發呆。
她想張嘴,結果一抬頭、一定睛、愣住了。
前麵那人本來氣勢洶洶地扭過頭來,大概正打算聲討她一番,卻也愣住了。
他茶色的眼睛微微睜大,對著麵前女孩的臉端詳了一會——才幾天不見就像不認識她這個人似的,以一種不明所以的疑惑語氣喊:
“Satsuki?”
最鶴生:“......”
............
最鶴生在東京出生,在宮城長大。
即使長假期間她幾乎都呆在宮城縣之外,但總的來說,宮城縣是她生活得最久的地方。
從最鶴生還不會講話起,她就經常被媽媽抱去馬路對麵的岩泉家玩。
岩泉家有個獨生子,名叫岩泉一,隻比最鶴生大十一個月,但與最鶴生相比他的心智則顯得更加早熟一點。
他知道禮讓妹妹,也知道怎麼哄妹妹開心,甚至從來都不會嫌棄最鶴生跑得慢還總摔跤、摔完跤還要大哭的毛病。
把四歲時最鶴生喜歡的人排個名次,會得到以下結果:
灰二第一,媽媽第二,岩泉一第三,第四才是最鶴生老爸。
這排名足以顯得岩泉一在最鶴生幼小心靈中的地位。
但常言道,人生嘛,總是充滿驚喜與驚嚇的。
驚嚇出現在某天最鶴生從幼稚園放學回家的路上。
隔壁與最鶴生家隻隔著一麵柵欄的小獨棟前,聽著好幾輛很難在居民區見到的大貨車。那棟房子從最鶴生有記憶起便是空著的。灰二還曾經把棒球扔到過隔壁家的院子裡,費了好一陣功夫才把球給撿回來。
穿著工作服的叔叔們不斷地從貨車裡搬出大大小小的家具運進房子裡。
最鶴生清楚地記得,見到那些卡車之後隔天就是周末。幼稚園不上課,哥哥被爸爸領出去練習跑步,媽媽在廚房,她原本一個人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搭樂高,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她看見了一個從沒見過的男孩,五官藏在沒有褪去的嬰兒肥裡卻依然清秀順眼,茶色的眼
睛特彆亮。
蓋在最鶴生身上的毯子也蓋在男孩膝蓋上。兩個小孩子的體溫一同在厚實的毛毯裡交彙再升高,熱得最鶴生出了一身的汗,還把她幾乎不存在的起床氣也給鬨了出來。
她氣鼓鼓地扔開毯子,氣鼓鼓地瞪了那男孩一眼,氣鼓鼓地去找媽媽——她在廚房裡和一個不認識的阿姨說話,最後氣鼓鼓地吃完了那天的晚飯。
幾個小時裡最鶴生沒有與那個男孩有過任何交流。
他們甚至連遙控器都不搶——因為他們要看的布偶劇是同一檔節目。
不難理解為什麼在彆人眼裡看來禮貌漂亮的最鶴生,在及川徹眼裡則變成了渾身上下寫滿“乖僻”二字的壞脾氣哭包。
基礎是在初次見麵時打下的,所以不管後來再怎麼添磚加瓦都改變不了歪樓的事實。
更彆說及川徹在搬來這裡之後,還把三個街區內唯一願意帶最鶴生玩的人——他把岩泉一給搶走了。
而作案工具,竟然隻是一顆、最鶴生沒怎麼接觸過的、無論名氣還是參與度都比不上國球棒球的——
排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