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水穀是神(1 / 2)

“我沒有威脅過她。”

最鶴生站得筆直,側目看了眼正做出一副可憐姿態的藤本麗奈,她正抱著老師給她的一包抽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演技這麼好去當足球部的經理一定讓話劇部的人扼腕了許久他們竟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痛失了一員猛將。

“但藤本同學說是你先威脅的她,所以她才會大聲尖叫,說你要殺了她。”教導老師說,“你們班上有很多同學能幫忙作證。”

“她們是一夥的當然會互相包庇。藤本同學在我們班欺負人也不是第一天了,如果不幫她下一個遭殃的可能就是自己,他們當然隻能幫她說話。”

最鶴生嗤了一聲,“而且老師你向我們班每一個人都求證了嗎?所有人都說是我先開口威脅要找小混混教訓她的?如果沒有,老師你憑什麼隻靠幾個人的證詞就來判定是我的過錯?偏心也有個限——”

“清瀨!注意你的態度!你現在是在跟自己的老師說話!”班導老師鬆川沉著聲音喊道,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他不讚許地搖了搖頭。

這是在告訴她不要激怒教導老師,否則即使她沒錯也會變得有錯。

最鶴生會意後撇開眼睛,兩隻手背在背後緊緊攥著,沉默半晌後還是老老實實地道了歉:“對不起,老師。”

藤本麗奈的哭聲停滯了一瞬,不過很快她又接著嚶嚶了起來。

氣得最鶴生恨不得給她一拳,但要是在老師麵前她就真的是把自己置於死地了。

一直沒說話的教導老師摘下架在鼻子上的眼鏡,他上了歲數,臉頰上的皮膚鬆弛得好像稀了水的橡皮,抬手一抹,臉頰肉似乎就會往下多掉幾分。

但這並不代表教導老師看起來非常慈眉善目。

相反,大家都很怕他,不少人說他長跟像動畫片裡的格格巫,奸詐又狡猾,巴不得有學生犯錯給他貼處罰單。

老實說最鶴生感覺這種評價聽起來相當的……刻薄。因為開學到現在她也沒聽說過這位老師像傳聞中那樣天天守在教學樓裡逮誰開除誰。

傳聞自有誇張抹黑的成分在。然而眼下,最鶴生卻非常希望這位教導老師真的會是這種人。

那樣她說

不定就可以把這個罪魁禍首給搞走了,雖然代價是她自己也得吃退學通知。

她很清楚自己現在這種腦漿都要沸騰的狀態持續不了多久,甚至她都在想自己等完事之後肯定會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衝動,這世界上沒什麼絕對的事情,坐下來聊聊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可她感覺自己忍不下去了。

如果在這個學校度過的每一天都日複一日地保持這種糟糕一成不變,或者變得更加糟糕的話,她是可以說服自己不要去理睬這些人的。

離寬政大學更近的高中有不少,反正她以後肯定不繼續呆在帝光了,這群無可救藥的人就算爛死也跟她沒有關係,更何況她已經做了許多自己能力範圍裡的事情。

沒做的那些,要不是會過度占用她的時間和精力,要不就是會對她自身造成威脅。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個能兼濟天下的人,畢竟在這個新奇的觀念和玩意兒層出不窮的,充滿誘惑的時代裡,想做到慎獨都十分困難。就算是父母,他們對她的要求也很低,清瀨理惠也從不希望最鶴生逞英雄。她是個很自私的母親,唯一對最鶴生的要求就是不作凶不作惡、平平安安地長大,無傷大雅的缺點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扶老奶奶過馬路她會,碰見強盜她就隻會掏出手機報警而不會拿出自己能衝刺一千米的耐力拚命追上去了。好人好事總會有特彆特彆好的人去做,小岩和灰二就是這種特彆特彆好的人,但這個行列裡絕不包括最鶴生。再說萬一受傷了多痛啊,她的膝蓋上還有好多小時候摔跤之後留下來的細小疤痕,有時候最鶴生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小時候紮過的針摔過的跤太多,尤其怕疼所以才在這方麵變得跟灰二不太像。媽媽說她小時候被護士紮一針都要哭得整個醫院都知道。

最鶴生身上的正氣不太足。她也想過自己要不要當個充滿正義感的人。但是圓穀爺爺的奧特曼演得好啊,連怪獸都不全是壞的,大家隻是立場不同而已,泰伽奧特曼的第一集還有親子怪獸桑德裡阿斯呢。泰伽不但沒打死他們還送他們母子回宇宙去了。

為什麼偏要在她感覺一切都在變好的時候又給她當頭一棒?

腦子裡亂糟糟的

,最鶴生背在身後的手焦躁地摳著自己的指甲,她忽然摸到一根指甲邊緣的倒刺,扯一下都疼得頭皮發緊。忍著沒齜牙咧嘴地“嘶”出聲,不用抬頭,光是用瞥的就能瞥到站在身邊的藤本麗奈。

藤本麗奈已經不哭了,但還是在小聲地打著哭嗝。

剛才急出的一身汗已經乾了,但最鶴生還是感覺熱得慌。

脖子後麵黏著頭發,卻又不能伸手把它們扒拉開,煩躁得她想打旁邊的藤本麗奈一頓。她忽然就明白為什麼平時小岩總是忍不住對及川徹動手了。

有的人你不打她一頓真的很不解氣。

可現在還在罰站呢。已經能感覺腳後跟有點發麻了,室內鞋穿著比皮鞋舒服,但也挨不住要久站。

倏忽之間,最鶴生意識到自己的麵部肌肉綳得很緊,後槽牙也咬著一直沒鬆開過。

她抿了下唇,一點點、一點點地,放鬆了自己的表情。

就在她感到變得輕鬆的時候,最鶴生聽見教導老師問:“冷靜了?”

他的聲音和鬆川老師還是能聽出明顯的老人與年輕人的區彆。

最鶴生沒說話。

藤本麗奈也沒說話。

不過她們說不說話都無所謂,反正今天鬨成這樣肯定是逃不過要請家長了。

“叫我哥哥過來可以嗎?”最鶴生垮著臉,“如果要實際的監護人可能得等明天。”

“喊你哥哥來也行。”鬆川老師歎了口氣,“不過學校這邊之後還是會跟監護人反映情況。”

“噢。”

最鶴生記得灰二今天上午沒課。

電話很快被接通了,灰二那邊有點吵,或許是在商店街買菜。

“喂,您好?”

“哥哥……”

“最鶴生?你是在用公共電話嗎?出什麼事了?”

“是老師辦公室裡的座機……總之你先來一趟學校吧。”

對麵沉默了兩秒。

“好。”

叫家長這種事,最鶴生還真是從小到大頭一回。

一身運動服的灰二出現在高中也不那麼違和,他自己也才離開高中不到一年時間。

讓最鶴生有點意外的是他竟然和鬆川老師認識……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哥來過學校,難怪鬆川老師一點也不好奇為什麼她從外地來這裡讀書沒有家長跟著。

藤本麗

奈的家長就來得沒那麼快了。

這位母親愣是讓一眾人等了她將近一個小時才姍姍來遲。

這是位打扮時尚的女士,身上的香水像花香一樣馥鬱。最鶴生想起班裡女生好像會圍著藤本麗奈打轉就是因為她媽媽是某時尚雜誌的主編。

最鶴生撇了下嘴,心想這也不算什麼啊。她媽媽還是《深辭間》的編者之一呢。

“抱歉,一直在開會,根本走不開。”她落落大方地笑著,完全沒有讓眾人久等的歉意,反倒帶著種張揚,“還希望老師理解。”

“嗯。”鬆川老師點點頭,笑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最鶴生感覺這個笑容非常禮貌。

可能鬆川老師也不太喜歡這樣的女性吧。

藤本夫人抬起一隻手搭在藤本麗奈肩上,將女兒攏到自己身邊。

鬆川老師麵無表情地將情況又向她說明了一遍,如果她能不讓大家等這麼久的話,這話其實他隻用說一遍,而不是跟兩位家長分彆嘮叨這麼久。

“事情就是這樣。因為兩位同學造成的不良影響,我們決定通知家長來學校協商一下處分問題。”

“抱歉,老師。我能問個問題嗎?”藤本夫人說。

鬆川老師點點頭:“您請。”

藤本夫人笑起來,塗得紅豔豔的嘴唇稱得她的牙也相當森白:“這事我怎麼聽都和我們家麗奈無關。明明是這位清瀨同學要挾在先,為什麼還要給我們麗奈處分?

“您一直是帝光的老師,負責教學工作這麼久,我們麗奈在學校犯沒犯過事想必您也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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