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穀零已經不記得自己十八歲的生日是怎麼過的了。
父母和景光都不在身邊,而他剛剛從親戚家中搬出來,租的公寓裡連家具都沒有置辦齊全,加上被債務追得焦頭爛額,為了省錢,大概連蛋糕都沒有買。
買了又有什麼用?在昏暗窄小的房間自己給自己過生日,插上蠟燭,許願新的一年能有好事發生……這樣難道不是徒增傷感嗎?
所以他什麼都沒做,十八歲的生日和十八歲前半段的每一天一樣。
黯淡,忙碌,壓抑。
直到奈奈生出現,好像一切都忽然開始改變。
降穀零看著眼前的蛋糕,上麵點綴著幾顆鮮紅飽滿的草莓,正中間白巧克力片上是景光寫的“zero,生日快樂”,他字跡向來清秀標致,連用裱花筆書寫時都是這樣,讓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他的幼馴染隔著蠟燭溫暖的陽光,笑著看他,而耳邊是奈奈生輕輕的祝福。
生日快樂,零。
女孩子聲音比平時更溫軟,尾音上揚,似乎是為成功創造了驚喜而感到有些得意。
“怎麼樣,你沒發現吧?”奈奈生緊接著就驕傲地問,“……我和景光打了個配合。”
——雖然隻是她單方麵這麼覺得,但並不妨礙她炫耀。
“這個蛋糕是我提前打電話聯係老板娘讓廚房幫忙做的,本來是想下午那會兒就拿過來,結果被案子耽誤了……幸好筆錄做完之後還沒超過十二點。zero,你應該沒發現吧?”
與此同時,景光也緊張地問他。
“當然沒有。”
奈奈生得意地搖頭晃腦。
她太了解零,回眸那一瞬間他眼底露出的驚訝不是假的。何況零現在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明顯是不習慣被人創造驚喜。
可他很開心,她看得出來。
奈奈生於是也跟著高興起來。
降穀零在景光的催促聲裡閉上眼,許下了生日願望,睜眼吹熄蠟燭的同時,聽見奈奈生在耳邊興衝衝地問,“零零你許了什麼願望?”
奇怪稱呼重出江湖,是奈奈生得意忘形的結果。
降穀零哭笑不得,她怎麼好像比自己這個過生日的人還開心。
他這麼想著,唇角上揚的弧度卻更大。
從溫泉旅館回來之後,景光要回親戚家收拾行李,準備搬來東京,而降穀零也收到了警校發來的報到事項。
奈奈生湊到他身邊和他一起看完了整張通知單。
“竟然是強製要求住宿的啊。”她看得直皺眉。
這間公寓被他們倆改得越來越舒適,奈奈生本來已經在考慮要不要和零商量續租的問題了。沒想到警校會這麼狠,竟然要求所有警校生在校期間必須住學校宿舍。
而且看上麵的備注,居然隻有不到一半的宿舍是單人間,剩下的都是雙人間。
如果零和其他人一起住的話,她會很不方便。
奈奈生在屏幕這頭愁眉苦臉,而畫麵裡的降穀零表情也很為難。
一想到要帶著奈奈生和另一個男生住,他頓時頭大。
“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管他呢。”奈奈生一揮手,“零,離開學還有一周了,我們準備一下搬家吧?”
四月初就是開學季,他們需要提前去報到和布置宿舍,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不過搬家這個詞倒是讓奈奈生一下聯想到了之前剛接到的一項主線任務。
“第一次的搬家”。
任務要求……記得是要幫零搬到一個更便利的地段。
等等。
上了警校之後,應該沒有比宿舍更·方·便的地段了吧?通勤三分鐘,可以一覺睡到太陽曬屁/股呢。
奈奈生捏著下巴作沉思狀,突然覺得有機可乘。
抓住了任務漏洞,她對搬家這件事一下熱情起來。去警校宿舍是必要流程,相當於白賺一張旅行券的獎勵,好耶。
反正手頭還剩很多點數,奈奈生乾脆趁著這次搬家收拾東西的空檔,又到商城逛了一圈。
新學期新氣象,她給降穀零買了一堆新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年紀的少年普遍喜歡裝酷,零的衣櫃裡清一色的黑白灰,好看是好看,但奈奈生始終覺得……太!素!了!
奈奈生有著非常樸實的搭配觀念,覺得大紅色這種亮色係會顯得人看起來更精神。有些人怕穿那些顏色顯黑,但零完全沒有這個煩惱啊!
反正已經夠黑了,再黑點也看不大出來……
奈奈生覺得自己考慮得可太周到了。
再說,之前忙中心試驗,沒心思管這些,現在好不容易考完了,當然要造作一下。
奈奈生尤記得自己剛到美國,在去學校之前被宮野誌保拉著,兩個人在奧特〇斯一通爆買的樣子。
奈奈生挑挑揀揀,想象著零穿上的樣子,覺得哪件都很合適,恨不得把商城裡每件衣服都搬回家……於是一不留神就買多了。
降穀零這邊好不容易整理出來一堆不要的東西,自己哼哧哼哧搬到了樓下垃圾場,擦了把汗回來,發現剛剛收拾乾淨的房間正中心竟然多出了一堆五顏六色的不明物體。
降穀零:“…………”
他謹慎地從最上麵拎起來一件淺紫色的圓領衛衣,餘光瞥見底下竟然還埋了件酒紅色的尖領襯衫。
“你這是買給誰的……”
雖然已經猜到答案了,但他姑且還是不抱希望地問了一下。
“當然是你啊!”
果不其然得到一句笑盈盈的回應。
怎麼總覺得奈奈生笑得很瘮人啊!
“這種顏色的衣服穿起來真的不會很災難嗎?”降穀零一言難儘,還在試圖抵抗。
“當然不會!”奈奈生遠比零自己對他有自信得多,“你撐得起來!相信自己的顏值!”
她砰砰地大力拍了兩下降穀零的後背,差點把他拍得栽到那一堆衣服裡去。
不過奈奈生也沒準備讓對時尚一竅不通的降穀零自己亂搭。
她拽了下他手裡的衛衣,挨個講過去,從每件衣服要怎麼搭,搭哪件,到色彩的搭配原理,講完之後喝口水,看見降穀零正一臉懵地站在原地。
“怎麼了?”
“沒有,就是突然覺得……”降穀零發呆,“原來你真的是女的啊。”
“當然!”
她自覺受到表揚,一叉腰,昂首挺胸。
其實奈奈生隻是剛剛趁著零收拾東西,偷偷把宮野誌保留下來的那些時尚雜誌翻了一遍,臨時抱佛腳而已。
在零麵前火車跑多了,奈奈生現在說這些的時候完全臉不紅心不跳。
產生一些無關痛癢的小誤解有什麼關係?!反正零又不可能知道她真實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