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3(1 / 2)

降穀零請客吃飯的問題最終被解決了。之前剛搬來警校的時候任務結算給的5萬日元購物券獎勵,他還一直攢著沒用,剛好可以拿去付賬。

“我還以為這種購物券隻能用來買家電什麼的。”被奈奈生提醒之後,降穀零翻出被壓箱底的紙券,看著上麵金燦燦的數額和底下一行小字備注。

【可用於任何消費場合】

太神奇了。

這是什麼大財閥推出的獎勵券嗎?

“我給的購物券和普通的肯定不一樣啊。”奈奈生得意得尾巴都要翹起來,她還想說什麼,看見降穀零推回收雜物的箱子,又順手將另一個箱子也從床底拖了出來,笑容就收了起來。

“零……”

奈奈生眼睛緊盯著降穀零麵前的紙箱,看著他將上麵的膠帶揭下。

“我之前去把剩下的錢還完了。”降穀零說,語氣挺正常,抬頭看一眼書桌上和父母的合照,又低下頭接著撕膠帶,“不是答應了還完之後就告訴你之前的事情嗎?”

奈奈生一直沒再找到合適的時機問,沒想到降穀零自己提起來了。

他不會食言,答應過她的就真的會努力做到。

之前為盆栽煩惱半天,也是因為答應過她要照顧好它們。

……雖然那基本是被她半強迫著接受的委托。

降穀零打開紙箱,那些從遊戲初期就一直伴隨著她的謎團終於展露在她眼前,卻遠比想象中的平平無奇。

紙箱裡收著一些舊衣物,還有剃須刀、書本一類的東西,看上去就像搬家時留下的雜物,被悉心收好,整齊而一絲不苟地疊放著,看著就很有降穀零收拾東西的風格。

原本的三個箱子裡的東西收並到一個裡,也並沒有看出雜亂,搬家那幾天奈奈生幾乎一直掛著,也不知道零是什麼時候趁她不注意整理好的。

隻挑了一些?

奈奈生想起零那三個箱子。

原本的小公寓裡屬於零的那些東西,加起來可能都放不滿三個紙箱。

奈奈生聽著降穀零表麵風平浪靜的描述,隻想歎息。安靜地聽零繼續講。

“啊,這裡有相冊。”降穀零翻出一個舊相簿,“要看嗎?”

“要。”

降穀零於是把相冊攤在地上,翻開給她一張張講。

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比起降穀零那本,這本屬於他父母的內容少了很多,且大多是和零一家三口的合照。除此之外,占據篇幅最多的就是每年同學聚會的合照。

“我爸媽都是東都大學畢業的,他們一直對此很引以為豪,我爸爸一度想讓我也去上東大來著。”

降穀零摸著鼻子,指了指照片上舉著酒杯笑容燦爛的一群人。零的父母也在其中,兩人緊緊靠著,顯然關係親密。

“這些人其實都是他們大學期間網球部的朋友,專業都不一樣,但關係很好,每年幾乎都要聚會。”零解釋。

“原來你打網球也和你父母有關?”奈奈生若有所思,看著相冊,又笑,“不過他們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會打網球的誒。”

照片上的一群中年人裡,男人大多大腹便便,隻有零的父親和另外少數兩三個還維持著不錯的身材。

“不過東都大學畢業的,後來應該都身居高位,缺乏鍛煉也很正常。”奈奈生又自己找到了解釋。

降穀零:“嗯,我爸媽都是在企業裡做技術研發的,飯局沒那麼多,而且平時還有時間鍛煉,其他人估計比他們忙得多。”

他提起父母的公司,臉上原本還算輕鬆的那一點笑意也消失了。

奈奈生想起降穀零之前和她提過,他欠的那筆錢就是和他父母的公司欠的。

“那筆錢,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小心地問。

降穀零已經料到她會問,緩緩吐出一口氣,低聲開口:“葬禮結束之後沒幾天,我父母的公司就派了律師來家裡,說他們涉嫌泄露公司研發中的技術機密,應該是不小心泄露的,但還是給公司造成了很大的損失……所以他們要求我用父母的財產作出賠償,不然就要打官司。”

“遺產加上房子,差不多剛好夠,剩下的一百萬,他們沒要求我加利息,靠打工慢慢償還就好。”

“我那時候沒心思考慮那些,我家親戚幫我看了他們提供的種種證明,最後勸我照做。說是如果上了法庭就會很難辦,對我父母的名聲也不好。”降穀零說著就有些疲憊,他懶得回憶這些,其實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自己也記不太清了。

“……所以我最後就交給他們處理了。”

奈奈生聽著聽著就皺起眉,她低頭看箱子裡的東西,裡麵有幾樣首飾和手表。

都是相當知名的奢侈品牌。

哪怕是二手,如果把這些賣了,應該也足夠還上那一百萬。

零大概是舍不得。

遺產繼承人確實有償還債務的義務,可這筆賠償的數額,是不是太過剛好了?

簡直就像剛剛好卡在了降穀零的可承受的極限上,不至於讓他走投無路,又能恰好將他父母留下的所有財產卷走。

最重要的是,泄露公司機密是不是確有其事?

降穀零當時還隻有17歲,哪怕現在19歲了,在日本法律上也還是未成年人,這種事交給親戚處理很正常。但奈奈生想起零那群至今一次都沒出現過的親戚……怎麼總感覺,並不靠譜呢。

她沒有將心底的懷疑說出來。他們畢竟是零的親人。

可那起車禍發生之後沒多久公司就來索要賠償,這未免太剛好了。奈奈生強迫自己不要陰謀論,也許是因為他們在零的父母遺留的材料中發現了什麼……但她還是忍不住多想。

降穀零恰好在這時從箱子最下麵翻出一部舊手機。

奈奈生看見降穀零的動作明顯滯住了,看著那部手機,呼吸漸漸變得有些急促。

降穀零閉上眼,平複了一下,將手機遞給奈奈生。

“這裡麵,是我當時叫過救護車和報警之後,在他們來之前拍的照片。”

奈奈生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是案發現場的照片!

她沒有立刻接,而是小聲反問:“我可以看嗎……?”

“可以。”

降穀零靠著床坐在地上,抓了把後腦的頭發,“這起案子上了很多次報紙,你如果真的想查,其實也能查得到。”

奈奈生小心翼翼地接過,長按開機。老式手機的電池相當能打,居然這麼久了還能打開,裡麵剩了一格的電,她不敢浪費時間,連忙打開相冊。

最下麵有大概二十幾張照片。

她從第一張開始看起,越往後翻,心越涼。

她明白零為什麼要換手機了。

這樣的照片存在手機裡,大概光是無意間看到都會讓人產生窒息感。零當時是怎麼想到要拍下現場的呢?

照片裡明顯是事故發生後的畫麵,似乎是深夜,周圍居民區的燈都亮得稀疏,隻有頭頂的路燈提供了一點光亮。

天上紛紛揚揚落著雪片,地上也鋪了層白色,在東京難得見到這樣大的雪。

雪地會讓更多痕跡得以留存,但也會掩蓋痕跡。

……這大概就是降穀零想到要拍攝的原因。

奈奈生數不清今天第幾次想要歎氣了。

零他居然能在這種時刻依然保持頭腦清醒……

再往後翻。

其中有一張遠遠地拍了那條路的全景。

是一條不算寬敞的小路,僅夠一輛車通行,如果有車高速駛來,大概連躲都沒有地方躲。零的父母當時麵對的,是讓人光是想象都會感到絕望的處境。

道路左右各橫躺著兩個人,奈奈生咬著唇去看,男人的手直到最後一刻都還掙紮著向前伸,觀察車轍的話,他伸手的方向大概是肇事車輛離去的方向,是想讓逃逸的司機不要走,幫他們叫救護車嗎?

躺在另一側的女人安靜地像是睡著了,長裙表麵被雪浸濕,染成深棕色,大大的裙擺在雪地上散開。她手裡攥著一隻錢包,奈奈生放大去看,那是芙紗繪的包。

零的母親也是金發,降穀零的發色和瞳色大概都是遺傳自她,隻可惜畫麵中的女人緊閉著雙眼,再也沒有機會睜開那雙漂亮剔透的紫灰色眼眸。

奈奈生沉默著翻到下一張。

降穀零專門拍了好幾張路麵上的痕跡。

車轍、腳印和血跡混在在一起,因為是冬天,穿得很厚,血並不多,其他痕跡就更加清晰可辨。

這條小巷很偏僻,短時間內似乎沒有人走過,雪地上一共隻有四種腳印。

兩個分彆來自皮鞋和高跟鞋,從腳印來看,兩人並肩而行,且沒有進行任何折返或徘徊,應該來自零的父母。

剩下的兩個是運動鞋的痕跡,其中一個在案發現場徘徊多次,是零在拍攝。

“零,你那天為什麼會在現場?”她邊看邊輕聲問。

降穀零扯了下唇角,“我是去送傘的。”

那一天東京初雪,父母加班到深夜,他擔心他們回來路上不安全,臨時起意去送傘。

從車站一直走到公司,發現父母電話撥不通,才在門衛那裡聽說他們提前二十分鐘已經走了。

而且並沒有往車站的方向走。

降穀零順著門衛指的方向,大概走了十分鐘,就聽見了遠處車輛撞擊物體的悶響。他繞過轉角,正看見一個人倉皇地往車上跑。冬天穿得嚴實,那肇事司機還戴了厚厚的帽子,根本看不清五官。

還沒來得及攔下,他就發現躺在地上的是他的父母。

“我最後隻記住了肇事車的車牌號。”降穀零說,“但警方說那是輛偷來的車,真正的車主那天有不在場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