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102(1 / 2)

奈奈生對著琴酒說完那句話之後,走廊裡安靜了兩秒。

琴酒陰沉地看著麵前的“貝爾摩德”,忽然靠近,手就要攬上她的腰。奈奈生一驚,本能躲開,緊接著意識到不對時,腹部就抵上了一把槍。

“聽說工藤有希子和貝爾摩德一樣學過易容,但她隻能化出見過的人的模樣。”琴酒眼神陰鷙,“組織裡,她見過的也隻有少數幾人。”

“所以你才懷疑這個貝爾摩德是我。”奈奈生額角有冷汗滴下,但居然還笑得出來,“剛剛的舉動,也是試探?”

“冰酒,你和波本…你真的以為沒人發現嗎?”琴酒冷笑,“想裝作貝爾摩德那個女人……可你似乎,隻能接受波本一個人的親近啊。”

奈奈生不再說話,眼神漸漸變得冷厲。

“我本來應該慢慢折磨你到死……”琴酒把槍口移上去,抵上了她額頭,“可惜現在時間不夠。”

琴酒隻要動手就不可能留活口,奈奈生太清楚他的行事風格了。

她歎氣,輕輕開口:“烏丸蓮耶已經死了。公安和FBI、CIA組成了史上最大規模的跨國圍剿行動,你真的覺得組織能撐過這一劫嗎?”

“這個存在了一個世紀之久的組織,已經無可避免地走向毀滅。琴酒,你還在為誰效忠?”她眉眼低垂,神色讓人看不太懂,又像是忽然陷入回憶,不禁將記憶中的句子念了出來,“WebebothofGodandthedevil……”

她的英文發音很好,用貝爾摩德的皮囊和聲音說出這樣的話,任誰看了都會有片刻恍惚。

傳來按下保險栓的聲音,奈奈生停嘴,冷冷抬眸。

琴酒持槍的手很穩,另一手卻忽然伸向口袋,拿出一粒膠囊扔給她。

“我給你最後一個活下來的機會。”他拿著槍慢慢後退,“希望你像雪莉一樣幸運。”

奈奈生定定地看著手裡的aptx-4869,手想往口袋裡伸,被琴酒移到扳機上的手指攔住了動作。

“你隻有一個選擇。”

她不覺得自己拔槍的速度能快過琴酒開槍的速度,奈奈生終究還是放棄,低頭笑了一下。

“服下aptx-4869卻不死的概率有多小?千分之一?”

她哪有那麼幸運……

琴酒隻是換了種方式處決她而已。

琴酒默不作聲地看著奈奈生把那粒紅白相間的膠囊拋到半空,又接住,直直望向他,“但是,讓我們來打個賭吧?我覺得我會贏。”

*

按照宮野誌保的形容,在服下aptx-4869之後,身體會發起高熱,伴隨著骨骼融化的劇痛,但奈奈生直到自己真的吃下這粒藥之後才知道,那樣的疼痛大概隻是屬於幸存者的“特權”。

她能感覺到四肢一點點麻痹,視野裡一片模糊,聽力也跟著下降。

琴酒似乎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

“看來奇跡沒有出現……到此為止了,冰酒。”

奈奈生完全是無意識地在地上蜷成了一團,聽見這句話時卻猛然睜大了失去焦點的眼睛。

大腦在憤怒下變得極度清醒。

她聽見琴酒收槍離去的聲音,費儘全力抬起頭,睜圓了眼睛才勉強看清一個模糊的輪廓。

拚著最後一點力氣,拔槍,舉起,瞄準,射擊……

她擊中了。

高速射.出的子彈穿透了右肺,琴酒趔趄了一下,低頭看著飆出血花的傷口,眼裡劃過一絲不敢置信,隨即逐漸變得猙獰。

身後傳來槍支掉在地上的聲音。

*

在奈奈生和琴酒僵持的時候,碼頭已經變成了一片火場。

槍聲四起,降穀零從濃煙裡將大腿被子彈擊穿的水無憐奈扶出來,交給醫療班後,抹了把臉上的血,轉身看著迎上前的風見,“朗姆找到了嗎?”

“組織的人果然都是瘋子……我們沒想到他在這附近裝了這麼多炸彈!”風見一臉的煙灰,咳嗽兩聲,語速飛快,“朗姆應該是被人護送著趁亂躲起來了,還在找。”

數分鐘前,交易開始的同時,公安、FBI、CIA的圍剿也一同開始了。

倉庫內發生激烈的槍戰,降穀零和水無憐奈在最後時刻果斷暴露身份,製服了身邊三個組織乾部之後,不遠處卻忽然接連傳來數聲巨響。

火光從四周的倉庫裡衝天而起,瞬間照亮了半邊夜空。

倉庫的玻璃在霎時間一齊粉碎,貨物被震得紛紛掉落,降穀零和水無憐奈甚至顧不得護住自己,死死扣住了手頭拚命掙紮的三個乾部。

而從行動開始的最初就一直坐鎮後方的朗姆趁著這段時間逃離了公安的監視,不知所蹤。

“加上那兩個狙擊手,截至目前一共已經俘獲八名乾部了。附近的道路全都被我們的人封鎖,剩下的人逃也逃不了多久,一定很快就會被抓到……另外,我們還扣押了一大批走.私物資,和他們交易的那另一個組織的五位乾部和共計二十七名成員也被我們一網打儘……”風見細數著,眼睛很亮,“降穀先生,我們成功了!!您臥底的這五年沒有白費,組織經過這一次打擊之後,沒有十幾年恢複不了的……”

他神情激動地說著,嘴巴一張一合,話語模糊在四周的喧鬨聲裡。

降穀零恍若未聞,從剛剛開始心裡一直莫名升起的焦慮讓他快要發瘋,他將風見手中的小冊子一把拿過,照著上麵已經逮捕的酒名代號一一看過去,“琴酒呢?”

“琴……”

“我在行動最初就彙報過了,琴酒和伏特加去了東南方的倉庫埋伏,所以琴酒呢?!!”降穀零猛然抬眼,表情冷得嚇人,他頂著一頭的血吼,“還有黃昏彆館,那附近埋伏的人有沒有傳消息回來?!”

降穀零的聲音聽得風見裕也心驚,睜大了眼,一時無措。

這位年輕有為的上司從出現開始在他心裡就是強大克己的代名詞,永遠沉穩冷靜,再危急的情況他好像都能從容不迫地解決……

風見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失控的模樣。

“風見先生!!黃昏彆館、黃昏彆館附近的森林起山火了,似乎是從彆墅裡燒出來的火……”就像應和著降穀零的質問,有個人顫抖著衝過來報告道,“他們說有一輛保時捷從山上高速衝下來,一邊開一邊倒油,火勢一下就竄起來了……我們守在那附近的人進不去林子,隻、隻能先撤下來了……”

他被降穀零的神色嚇得越說越磕巴。

降穀零額上帶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受的傷,鮮血將金發浸濕,又順著眉骨蜿蜒而下。他隨手抹了一把,半邊臉頓時被血色模糊,唯獨那雙淺灰色的眼眸如平時一般又清又亮,卻又冷得可怕。

周圍時不時有流彈穿過,平靜的碼頭在這一夜幾乎成了戰場。

組織埋伏了太多人在這裡,一些在意識到自己陷入包圍圈之後便果斷投降,但也有一些人知道背叛的下場,這會兒仍然在瘋了一樣試圖尋找一個出路。

附近集裝箱後,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個舞著匕首的人,麵目猙獰地向著降穀零衝過來。

“波本,你這個叛徒!!”

“降穀先生,小心!”風見裕也第一時間就想迎上去,但降穀零比他更快。

他扣住那人手腕用力一折,匕首在淒厲的慘叫聲中咣當落地,降穀零借著他衝來的慣性,用一個極為標準的過肩摔將他狠狠掀翻在地。

脆弱的背部重重撞擊在水泥地上,那人翻了個白眼,瞬間失去反抗的能力,被降穀零反剪雙臂,從風見腰間順走手銬,動作利落地銬住了。

“第九個。”降穀零居高臨下看著那人的臉,膝蓋毫不留情抵著他試圖掙紮的右手,冷冷報出代號,“波爾圖,情報組的。”

風見瞪圓了眼睛,簡直想鼓掌。

放在警校裡,剛剛那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是能在格鬥課拿滿分的操作吧……?

而波爾圖直到這一刻才明白,朗姆將波本分配到情報組……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

“彆讓他有機會自儘。”

降穀零拽著波爾圖的胳膊猛力將他拽起,丟給風見,同時拋下這麼一句。

他和水無憐奈在這次行動中負責做內應,任務已經完成,他也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裡。

對,任務已經完成了……

從這一刻開始他不再是臥底,不是波本也不是安室透,他可以重新作為降穀零活下去。

再也不用顧慮那麼多。

降穀零步履如風,大步走到RX-7旁,正要拉開車門,一旁忽然停下一輛黃色的甲殼蟲。

庫拉索居然將這樣的車都飆得飛快,玩具一樣的小車一個靈活的回轉在他身旁停下,宮野誌保直接從後座鑽了出來。

“把她平平安安帶回來。”她將一個小盒子遞給降穀零,向來冷淡的人神情裡居然帶著祈求,“……拜托你了。”

RX-7的引擎發出恐怖的轟鳴,一瞬間躥出去,宮野誌保看著它消失在視野中,想起奈奈生臨走前和她的對話。

“你真的要做?你也知道的,銀色子彈是絕對不能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藥……”

“隻做一份就可以,做完之後就將配方毀掉,萬一出了什麼事讓我來擔。”

灰原哀眨了眨眼,遲疑:“為什麼?”

“因為,‘一個都不能死’。”奈奈生在等待有希子替庫拉索化妝,抱臂靠在牆邊,對著她笑笑,“行動結束,全員都要平平安安回來才行。”

“……”宮野誌保閉了閉眼。

不會再有人死了。

你答應過我的。

她看向黃昏彆館的方向,發現竟然從這裡都能望見那火光。

——從這個距離看過去,就像一點忽明忽暗的燭光。

誰也不知道這場山林大火在天亮後便會和港口.爆炸一起登上全國的頭版頭條。

似乎所有的不幸都交織在了一起……

唯一幸運的是,黃昏彆館距離這個碼頭並不算遠。

*

山腳下,大火連天,將黑夜照得亮如白晝,血色染紅了天。

火勢瘋狂蔓延,火舌席卷而過,將每一寸土地吞噬,公安派去監視的人已經緊急疏散,站在山腳的公路上滿臉驚駭。

因為就在剛剛,他們親眼看著一輛白色馬自達用讓人幾乎看不清的速度義無反顧地躥入了山林之間,而就在跑車開過後不過幾秒功夫,燃燒的巨木就轟然間倒下,擋住了那唯一一處算不上入口的入口。

飛蛾撲火也沒有這麼慘烈。

那分明是去送死的啊?!

“那到底是誰的車?!”其中一個警察正揪著屬下的衣領怒聲質問,脖子上青筋暴起,“不是安排人設卡了嗎?!他知不知道通往黃昏彆館前麵的木橋被燒斷了?那前麵是斷崖啊!!”

用這個速度衝上去,想也知道不可能來得及刹車。

掉下懸崖,隻有粉身碎骨這一個結局。

“我們第一時間就在公路上設卡了!”他下屬那個年輕的小警察比他還崩潰,一臉三觀受到衝擊的表情,“可、可那輛車是飛過去的啊……!!”

將車上攜帶的警笛丟到前方,前輪軋上警笛,高速行駛的車頓時騰空——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還眼睜睜望著那輛車從他頭頂飛了過去,打死他他也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操作啊!!

“你還敢撒謊?!”

“我真的沒有——!!!”

小警察快冤枉哭了。

兩個人差點吵起來,一旁一直舉著望遠鏡看山上情況的另一位警官忽然打了個哆嗦,“上野警部,他快到斷崖了。”

兩人瞬間停止爭吵,齊刷刷舉起手中的望遠鏡。

火勢太旺,順著山上的高樹騰起幾十米高的火舌。那輛保時捷當時呈Z字型從林間衝下,澆了一路的汽油,火舌追在它身後,就那麼從彆墅裡一路燒了下來,這會兒火勢已經覆蓋了半邊山頭。

林木茂盛,到處都是濃煙,又是視野極差的夜間,他們瞪大了眼睛,也隻能相當勉強地看到一道白色影子閃電般穿梭在山林之間,

時不時能透過煙霧看見車燈微弱的光,但很快就又消失。

在前方不遠就是被燒到隻剩一半的木橋。那座木橋前不久剛剛斷過一回,大概也是因為剛修過不久,所以才並沒有完全燒毀。但如今也隻剩兩邊重新加固過的連接處勉強保持了完好,中間的結構早就掉到了深不見底的崖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減速減速減速減速啊!!!”

“視野太差,他能看見那個橋斷了嗎?”

“橋邊沒有樹,遠光燈應該能照到,但等到那個距離之後恐怕已經晚了……”

“樹林裡開這麼快,他瘋了嗎?!”

“但那不就說明那個車主車技真的很好嗎?萬一呢?萬一他來得及在崖邊刹車呢?”

有人在祈禱奇跡出現,也有人不願看到車毀人亡的畫麵,已經放下了手裡的望遠鏡。

那輛馬自達RX-7終於從山林間衝出來的時候,車頭還頂著一根燃燒的樹枝,整輛車沐浴在火光中,在漆黑的夜色下像一顆轉瞬即逝的流星。

豆大的汗珠從臉側滑落,年輕的警官甚至無心去擦,他一眨不眨地望著那輛車,耳旁仿佛能聽到引擎過熱發出的轟鳴,像劃破夜色的一聲尖嘯。

剛剛他站在公路上想方設法要讓它停下時,有那麼一刻曾經和車裡的人對上過視線。

可能正是那一眼,讓年輕的警官在心裡猜到了RX-7下一步的行動。

“他加速了————!!!!!”

他放下望遠鏡,聽見同事絕望的叫喊,心裡升起一種莫名的直覺。

……除非車毀人亡,他不可能停下的。

坐落在山崖頂端的那座熊熊燃燒的彆墅像一座孤島。

可有人正奮不顧身地穿越火海向它奔去。

“有人在等你嗎……?”

年輕的警察眨了眨眼,忽然覺得胸口一陣酸澀。

他看著那輛車以同樣方法軋著橋邊的護欄飛起,在半空中幾乎側翻,跨越幾十米的距離,最終在眾人的屏息注視下,重重落在了懸崖的另一邊。

現場一片安靜,好一會兒,才有人輕輕吐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