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虞初曉(2 / 2)

梁成洪連連點頭: “肯定是和他!如果不是她,魏清婉乾嘛那麼緊張?我是男人,又喜歡了她那麼多年,對她觀察很仔細。旁人看不出來,我一眼就能知道她動了心思。"

朱飛鵬說:"可是譚學儒說21號-27號期間他在珠市出差,有火車票、有領導證明。"

梁成洪攤開手: “那我就不知道了。查案是你們警察的事。珠市和星市不是很遠,晚上來回一趟,神不知鬼不覺的,是不是?"

"啪!"

朱飛鵬重重一拍會議桌,怒火騰地一下升了起來。就是因為這個梁成洪隱瞞重要線索,致使魏清婉失蹤案一直懸而末決!

如果他第一時間報案,警察早早控製住譚學儒,也許魏清婉不會失蹤。

恰在此時,門被推開,戴勝軍領著一個中年美婦走進會議室: "警察同誌,魏美華來了。"梁成洪緊張地盯著朱飛鵬,就怕他說出要命的話來。

朱飛鵬正一肚子火沒地方發,轉過頭對戴勝軍說: “梁成洪在魏清婉失蹤前曾經發生過男女關係,有重大作案嫌疑,我們要帶回市局做進一步訊問,請你安排一個單獨房間,彆讓他跑了。"

"啊?"戴勝軍與魏美華同時變了臉。

梁成洪臉如土色,可是麵對警察不敢嗆聲,隻能嘟嚷著: “我沒有,我什麼也沒有做,不要冤枉人……"

戴勝軍看向梁成洪的目光變了,變得小心謹慎、變得鄙夷嫌棄。梁成洪是個要麵子的人,麵對戴勝軍那異樣的眼神,內心焦躁不安,不停地解釋著: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戴處你要相信我。"

戴勝軍打斷他的話:“你不用跟我解釋,有話留著對警察說吧。魏清婉失蹤案在廠裡懸了一年半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裡你一個字都沒有透露,梁工你這嘴,可真嚴啊。"

說完,戴勝軍搖了搖頭,下巴一抬: “梁工,走吧,我陪你坐著等警察同誌問完話。”梁成洪知道今天朱飛鵬一句話,他在省機械廠苦心經營多年的好名聲蕩然無存,頓時心如死灰,垂頭喪氣地跟在戴勝軍身後,再沒多說一個字。

r />而魏美華看一眼梁成洪,顯然也被朱飛鵬所說的“在魏清婉失蹤前曾經發生過男女關係”而驚住,下意識地後退兩步,仿佛他身上帶著瘟疫病毒一般,一雙眼睛裡滿滿都是鄙夷。這個梁成洪人長得醜,沒想到行事更是惡心至極,明明魏清婉失蹤前和他在一起,他卻一個字都不提,說不定人就是他殺的。

看著梁成洪離去的背影,魏美華啐了一口,進了會議室,關上門一眼看到趙向晚那張蘋果小臉,笑容頓時凝結在臉上: "向,向晚?"

趙向晚冷著臉、低著頭,沒有理睬她。

魏美華有些尷尬,在何明玉的示意下坐在會議桌對麵,態度有些拘謹:“聽說,你們要重新審理魏清婉失蹤案,是有什麼新消息嗎?"

朱飛鵬沒有正麵回應: “我們過來是要問你幾個問題。”

魏美華再看一眼趙向晚,隻看到她的頭頂。這麼長時間沒有見到趙向晚,魏美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經常會想起她來。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那個呱呱落地的小小女孩並沒有讓魏美華歡喜。那個時候她太年輕,還沒有做好當母親的準備,如果不是因為醫生交代說她血型特殊,頭胎不能打,魏美華早就把她打掉。

原本魏美華對趙向晚這個一丟就是十八年女兒沒多少歡喜,但有時候人總是犯賤,趙向晚越是冷淡,她越是不甘心。在她看來,應該是趙向晚渴望靠近她,想要得到她的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哪

怕母女相見,趙向晚依然不理不睬、仿佛兩人沒有一絲血緣關係。

魏美華按捺不住一顆蠢蠢欲動的心,剛要與趙向晚套套近乎,卻不料趙向晚頭也不抬,仿佛聽到她內心所想一樣,冷冰冰地問:“你和魏清婉逛街的時候說了些什麼?她有沒有透露過與譚學儒在交往?"

魏美華愣了一下: “我就是和她逛街,在百貨大樓二樓女裝部、一樓女鞋部逛了三個多小時,我買了一條百褶裙、一雙白色涼鞋,魏清婉買了兩條連衣裙、一雙黑色涼鞋。這個我都已經告訴了當時派出所的民警,他們去百貨大樓也調查取證過的。"

【魏清婉老樹開花,春心蕩漾得很,挑的裙子都是緊身式樣,我當時還笑她,這是采陽補陰,越補越好看。到底是年輕人,長得好看、活也好,看把魏清婉弄得多舒服,嘖嘖嘖,羨慕死人的。】

趙向

晚眉頭一皺,魏美華知道魏清婉與譚學儒交往!為什麼她沒有告訴警察?

【失蹤?鬼知道她跑哪裡去了。和小男生勾搭上床雖然好,可是卻沒辦法站在陽光底下手牽手,更彆說小譚還是她女兒的男朋友。當初我勸她主動勾搭小譚,目的其實是逼小譚和初曉分手,哪知道她會假戲真做,和小譚熱乎成那樣?

我能告訴警察嗎?不能啊。萬一這些話傳到廠裡,旁人是不是都會背後議論?我和清婉關係那麼好,她春心蕩漾和小男友交往,難道我臉上就有光彩?說不定那些長舌婦還會說我也是這樣的人,那多影響青雲的名聲與前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閉嘴。反正我和清婉說過的那些話都是私房話,她知、我知、天知、地知。我就是和她逛了逛街,連飯都沒有一起吃,其餘的事情,我什麼也不知道。萬一因為我的慫恿,真的讓她有了意外,那我豈不是成了罪人?不行不行,我什麼也不能說。】

涼薄。

——這是趙向晚聽完魏美華的心聲之後的第一感覺。

省機械廠的人都說魏美華、魏清婉好得跟姐妹倆一樣,兩人同姓魏,年齡差不多,都外形姣好,身材皮膚保養得當,手挽著手一起走出去,回頭率很高,誰見了都誇一句:你們倆感情可真好。

可是實際上呢?魏清婉失蹤後,魏美華第一時間想的是要把自己摘出去,以免影響到自己和趙青雲的前途。至於魏清婉是不是被譚學儒殺害,魏美華絲毫沒有關心。一年半時間過去了,魏美華難道就沒有良心不安的時候嗎?

趙向晚抬眸看向魏美華,鳳眼裡閃過一絲鄙夷: “魏清婉外出穿的衣服很性感,衣料透而露,領口開得低,上衣緊身,裙長剛剛及膝,你和她一起買下這條裙子的時候,沒有勸過她?”

對上那雙漂亮的鳳眼,魏美華感覺到了壓力,木然地回答著:“我勸過她啊,咱們這個年齡,又在廠裡上班,穿這樣的衣服實在不太合適。可是她喜歡,非要買,我也沒有辦法。警察同誌,兩個女人逛街,聊的都是些柴米油鹽、家長裡短的話,事情過了快兩年時間吧?具體說了些什麼我真是忘記了。她看中衣服想買,又是她自己出錢,也許我勸了幾句吧,不過我真是不太記得了。”

【這死丫頭,長得跟青雲真像。當時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是因為這張臉、這雙眼睛,我才以為她是趙家那邊的窮親戚。你說遺傳也是神奇,哪怕我沒有帶過向

晚一天,沒有管過她一日,她偏偏長得就和青雲那麼像。唉……隻可惜,向晚這一雙眼睛總像是討債的,讓人一看就鬼火直冒。她在公安局實習,一天到晚審犯人,看我也像犯人吧?我這個親生女兒,真的是豆腐落在灰堆裡,打又打不得,捧又捧不得,腦殼疼啊。】

聽到魏美華對自己的評價,趙向晚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既不是歡喜,也不是心酸,就是那種似乎看他人在台上演戲的剝離感——台上人哭哭笑笑,動了真情,台下人卻淡漠無比,絲毫沒有被打動。

何明玉接了一句:"魏清婉失蹤的那天晚上穿著這條黑色鏤空花連衣裙外出,到底要去見誰?"

魏美華搖頭: “我不知道。”

趙向晚與她視線相對,冷靜而篤定: “不,你知道。”

魏美華被她這一激,脾氣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加重語氣: “我說了,我不知道!”

趙向晚目光似電: “你和魏清婉情如姐妹,她與譚學儒約會一事隻告訴了你,你為什麼瞞著警方?

魏美華聽得眉心直跳,咬著牙辯解: “我和清婉雖然關係不錯,但這種事情她不會告訴我。再說了,清婉一大把年紀了,找個年紀這麼小的男人,她哪裡有臉告訴彆人?"

趙向晚步步緊逼: “可是,你不是彆人!譚學儒告訴警方,他與魏清婉交往,你是知情人,更是始作俑者!"

魏美華萬萬沒有想到譚學儒會主動說出這樣的話,一時語結,臉色一會紅一會白。

何明玉與朱飛鵬交換了一個眼神,悄悄低下頭沒有打岔。譚學儒說過嗎?他倆全程參與,記得清清楚楚,他提都沒有提過魏美華,看來趙向晚又在使詐。

魏美華掙紮了半天,終於說出一部分事實: “唁!這事吧……我知道一點點。清婉不滿意虞初曉帶回來的男朋友,一直在反對,嫌他是農村人,學曆低,還在城裡沒房沒正式工作,將來初曉要是嫁過去肯定吃苦。可是偏偏初曉這孩子不懂事,死活不肯分手,還搬去和譚學儒同居,氣得清婉在我麵前不停地吐槽。我就隨口說了一句讓們分手還不容易?找個人勾搭一下譚學儒不就行了?這世上哪有男人不偷腥?等譚學儒找了彆的女人,不就和初曉分手了?"

說到這裡,魏美華停頓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舒緩自己複雜的情緒。當時這件事,

魏美華的確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她一開始也沒什麼壞心思,純粹就是損友瞎出主意。

“我,我就是出出主意,原以為清婉會花錢找個風塵女勾搭譚學儒,哪知道她自己春心動了,看譚學儒年輕身體好,看她的眼神裡透著股色迷迷的味道,索性親自上陣勾搭。譚學儒很快就陷了進去,主動提出與虞初曉分手。他們兩人一分手,按理說清婉達到目的,應該與他斷絕來往,但不知道為什麼清婉食髓知味,一時半會根本舍不得他,幾次提出分手,但譚學儒不同意,糾纏不休,兩人又和好了。"

趙向晚問: "他們通過什麼方法聯係?"

魏美華: “電話。清婉在工會上班,辦公室裡有電話。”

趙向晚繼續追問: “平時在哪裡約會?”

魏美華搖頭: “我真不知道。”

問到這裡,事情基本搞清楚,但趙向晚依然有個疑問: “為什麼要隱瞞?”

魏美華臉上有了愧色: “我開始我沒在意,以為她玩得樂不思蜀不想回來。工會工作清閒,她一時之間玩昏了頭不肯回來上班也是有可能的。警察問我的時候,我隻說陪她逛街,其餘的話都沒說。魏清婉這個人特彆愛麵子,肯定不願意讓彆人知道她和女兒的前男友勾搭在一起。我後來側麵打聽過,那天譚學儒不在星市,那她到底去見了誰?我哪裡知道,所以就閉了嘴,沒有亂說話。"

何明玉聽到這裡,暗自搖頭。魏清婉失蹤案之所以懸而未決到今天,真的和這些重要證人隱瞞有極大關係。

魏美華隱瞞魏清婉與譚學儒有男女關係之事;梁成洪隱瞞自己在半夜見過魏清婉一事。正因為如此,譚學儒的嫌疑才會迅速被排除。

朱飛鵬三個人的內心都有些沉重。

魏美華、梁成洪的話給了他們一個非常不好的信息——魏清婉之所以與譚學儒交往,目的是為了拆散他與虞初曉。

先前三人懷疑有可能魏清婉與譚學儒交往的事情被虞初曉發現,嫉恨之下,虞初曉誘母親去往江城,然後將她殺害。目前來看……這個懷疑被否定了。母親想要見女兒,不可能晚上十一點穿性感裙子、騎自行車出門。更不可能在與梁成洪發生過關係之後,依然堅持外出。

現在來看,譚學儒的嫌疑最大。假如9月24日淩晨兩人幽會之後,魏清婉提出與譚學儒

分手,譚學儒極有可能因愛生恨,錯手殺了魏清婉,隨即埋屍棗河邊。

殺人動機已經找到,現在的關鍵點是找出譚學儒的在場證據。

三人收好筆記本,帶著梁成洪走出省機械廠的辦公樓。"等一下——"一道清脆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停下腳步轉過身,是虞初曉匆匆趕來。她平時不愛運動,跑得有點急,氣喘籲籲的: “我,我有件事情想問問你們。”

何明玉點頭道: "你問。"

虞初曉猶豫了半天,壓低聲音說話: “我媽,我媽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你們跟我說實話,求求你們,跟我說實話吧。"

眼淚滾滾而下,虞初曉先前在辦公室表現出來的鎮靜與漠然忽然被擊穿,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我媽,從前年9月開始就再沒有消息。我最後一次見她,是從譚學儒的出租屋回家來,收拾行李準備去江城參加培訓。她當時想和我說話,可是我那個時候恨她乾涉我的戀愛,一直在和她冷戰,沒有理睬她。我好悔!"

聽到虞初曉的懺悔,何明玉歎了一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虞初曉抬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流下:“我隻求你們和我說句實話,我媽是不是已經死了?她是不是發生了意外?如果她還活著,一定會和我聯係,一定會回來找我的。我,我已經懷孕,我多想她能陪在我身邊。早知道她會這樣失蹤,我當時一定會聽她的話,早早和譚學儒分手。隻要她能看著我結婚、生子,我什麼都聽她的!"

何明玉心軟,見不得受害者家屬傷心流淚,抬手輕輕拍了拍虞初曉的肩膀: "譚學儒酒後說醉話,說殺了魏清婉,目前我們已經將他拘留。案件還在偵查中,你是家屬,希望能支持我們的工作。"

虞初曉麵色變得煞白。有人舉報譚學儒殺人?他殺了母親?為什麼?為什麼要殺她!

虞初曉一把抓住何明玉的手,哆嗦著問:“他真的殺人了?我前年9月和他分手之後就沒有再見過他,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如果真的是他殺了母親,那自己就是引狼入室,該死!

趙向晚的聲音很冷清: “明天上午來市局吧,有些話,當麵問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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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虞初曉真是個矛盾綜合體。既憎恨母親管頭管腳,又厭惡母親更有女性魅力,突然之間又後悔沒有聽母親的話,希望她能夠活著。既然她恨自己引狼入室,怎麼連質問那頭惡狼的勇氣都沒有?

人性複雜,趙向晚看了虞初曉的肚子一眼:"你也會成為一位母親。"她小腹平平,還沒有顯懷,可能懷孕月份還小。養兒方知父母恩,不知道虞初曉對魏清婉又有幾分感恩之心?

虞初曉愣住,卻依然沒有說話。

【母親?是了,我也要做媽媽了。不知道當年我媽懷我的時候有沒有孕吐,我現在每天早上起來就惡心想吐,隻要聞到魚腥味就會想吐,吐得翻江倒海,太難受了。我去廠裡的醫院去問過,醫生說三個月之後就會好起來,但現在已經快四個月了還是會吐。生個娃娃可真累,我媽把我生下來,辛辛苦苦養大,我爸去世後她又一個人支撐起整個家,一定很辛苦吧?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記她一分好,隻記得她管我管得嚴、隻記得她反對我和譚學儒談戀愛?我是不是很沒良心?如果,如果我也生了個沒良心的,怎麼辦?】

何明玉還想說什麼,卻被趙向晚拉了一把: “走吧,我們去金蓮湖派出所查找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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