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明德自己回憶起來, 這些年對江楠的態度確實不大好。有賭氣的成分，也有因為聽信彆人閒言碎語的緣故。
但是仔細想想，這些年, 其實江楠也沒乾什麼。雖然兩人有婚約在，但是江楠也沒怎麼在他麵前晃悠，也沒有糾纏他。
隻是兩人每次要是碰上了，確實沒給對方一個好臉色。
他自己沒對人家好，這次卻還要江楠幫忙洗脫嫌疑。隻覺得沒臉。
林安安見他難堪的樣子，問道, “哥，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薑明德：……
薑越山和劉雲看了眼兒子, 都沒說話。在這個事兒上麵，倒是要看看兒子的表現。這孩子回來之後，就沒提過主動去看看人家。薑越山也懶得讓他去膈應人家。
薑明德猶豫了一下, 見林安安等著自己，才鼓起勇氣站起來, “我和你一起去。”
林安安這才將書包放下，然後往外走。
薑明德趕緊跟上，越走越不好意思。腳步都慢了下來。
林安安看他那彆扭的樣子, 問道，“哥, 你遇到事情都這樣嗎？”
“什麼？”
“遇到困難就逃避？”
薑明德立馬否認，“沒有的事兒，就和這次的事情一樣, 我是可以一力承擔的。”
林安安道，“那就沒錯了，遇到事兒承擔就是了, 乾嘛要逃避呢？你看你現在，隻是去幫忙而已，怎麼還緊張起來了。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欠了人情，你就好好幫她們。你躲著有什麼用？越躲著，越讓人覺得你沒擔當。”
薑明德：……
薑明德心裡確實挺想逃避的。如果是他自己吃虧，比如這一次。他就能勇敢承擔。哪怕脫下軍裝都行。
但是害了彆人，他就不敢麵對。他不願意被束縛了自由，又不敢去找江楠退婚。
他覺得自己麵對江楠的時候，就像一個欠債不想還的人一樣。
反正就很不自在。
林安安道，“你也彆彆扭，人家江楠壓根就不稀罕你。”
“爸媽和我說了。”薑明德道。這也挺丟人的，感覺他自己有點兒自作多情了。
林安安道，“所以啊，你當初就不該逃避。你說你要是不想和江楠結婚。那你當初就該想彆的辦法彌補。比如給她找醫生，或者是引導她走上一條她喜歡的道路。人的一生可不止有成家，還有立業呢。如果你那樣做，也許你們早就可以成為朋友了，婚約也不會存在。這些年你們也沒這麼多事兒。”
“……”
薑明德無話可說。但是還是免不了小小的掙紮了一下，“你這不也是現在才知道嗎，你說那會兒，誰知道能這樣。”
林安安瞪他，“我不止是這麼說的，而是先這麼做了。”
薑明德頓時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大院雖然大，但是走一會兒，也走到了秦家這邊。還沒走近，就看到附近有人出來看熱鬨。看到林安安兄妹來了，這些看熱鬨的人有些尷尬，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在院子裡乾活。
秦家這邊傳來陣陣爭吵的聲音，一聽就是江楠和秦凱旋在吵架。
進了院子往屋裡看，才看到那劍拔弩張的樣子。
再看看張姨和秦凱旋狼狽的樣子，這都不用問就知道發生過什麼了。這兩人動手了。
林安安和薑明德趕緊衝進去了，護在張淑珍和江楠麵前，和秦凱旋對峙。
秦凱旋正難堪呢。他剛剛和張淑珍爭吵，互相動手，然後張淑珍坐在地上哭。突然江楠就進來了，看到她媽那個樣子，就找他拚命。
他就把人推開了，結果江楠太弱了，也摔了。站起來就擋在她媽麵前，活像是自己是個什麼大惡人一樣的。
現在又來了這兩個人。
薑明德道，“秦叔，我以為秦明他們犯錯，但是你還是個漢子。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竟然會對她們動手。”
秦凱旋現在看到他，心情就不好。
雖然兒女先犯錯的，可他認為薑明德也有一些責任。
就寧願脫軍裝也不願意和他閨女結婚？
可是他這會兒還沒法和對方鬨翻了。他還指望薑越山高抬貴手呢。於是勉強和顏悅色道，“明德，你誤會了。我們剛剛都是因為誤會。我並不是想動手。”
林安安冷笑，“把我們當瞎子嗎，我們都看到了。”
秦凱旋覺得和他們說不通。“是她們先動手的。”
張淑珍喊道，“是你先給我一耳光的。秦凱旋，你沒良心。這些年我為這個家勞心勞力，你這麼對我。你沒良心！”
秦凱旋見狀，也不解釋了，“算了，隨你們怎麼想了。”
林安安彎腰，把她扶起來。“阿姨，你先和我們回去吧。”
張淑珍不願意，“我不去，這裡是我家，我憑什麼要走。”她心裡到底是不甘心的，不甘心自己這些年白白為這個家付出。
而且她也不會去薑家。她沒臉去。
當年薑首長知道她要和秦凱旋結婚，就覺得不合適。說秦家孩子多了。說會給她找一個沒孩子，或者帶的孩子少的家庭。可她當時沒聽，覺那樣的人職位都不高。秦凱旋職位高，更合適。
現在證明，她錯了。
她沒臉去見人。
江楠大概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提出去住招待所。“媽，我不想住這裡，你和我去住招待所吧。”
聽到閨女這話，張淑珍才動了心思。
林安安對著薑明德使了個眼色，薑明德立馬道，“我去安排，就住招待所。”
然後幾人也沒管秦凱旋。
薑明德去招待所安排房間了，林安安則陪著江楠她們一起收拾東西。
過了一會兒，生活用品收拾好了，薑明德也回來了，說都安排好了。
幾人往招待所去安頓。
邊疆軍區招待所平時來的人不多，住的也都是來探親的軍屬和來辦事的軍人。環境倒是很簡單。
把兩人安頓好之後，薑明德又去給她們買了吃的。
不過從頭到尾，張淑珍和江楠都沒給他一個眼神。
林安安也沒替薑明德說什麼話，人家自己日子現在都出問題了，哪裡還有心思去特意想和薑明德怎麼相處啊。
她讓薑明德去外麵等。等薑明德走了，林安安道，“我舅舅說了，如果有啥需要幫助的，都能提。你們不要客氣。阿姨如果不想回去住，到時候也能幫著找個住處。”
張淑珍抹淚，“我憑什麼要走，我就住那兒，誰也不能趕走我。”
江楠道，“媽，你要是住那裡，我是不放心你的。再說了，既然你也知道他們對你不好了，何必還要和他們牽扯呢？”
林安安道，“我了解阿姨的心思，可是阿姨，你得知道一件事兒。你們在一個戶口本上麵的，如果他們犯事兒了，你們以後也是會被牽連。有些工作，是要查三代的。”
這話可真是提醒了張淑珍了。
她還真沒想到這些。就想著秦家人不能拿她怎麼樣，她就一直住那兒。
江楠道，“媽，你要是沒想開，我也不管你。可你想開了，知道他們不好了，我就不想你和他們繼續牽扯。都浪費這些年了，何必再和他們扯一塊兒呢？”
張淑珍難過的捂臉，“難不成讓我離婚嗎，離婚多難聽啊，我以後還怎麼見人？”
林安安覺得這個事兒還得張淑珍自己想通，她是不會勸的。
她和江楠說了一聲，就出門了。
外麵，薑明德正在看著窗外發呆。看到她出來了，就問道，“都安頓好了？”
林安安點頭。“先回去吧，讓她們休息一下。她們也有很多話需要聊。”
薑明德嗯了一聲，跟著下樓。出了招待所，薑明德道，“安安，我真的錯了。”
林安安道，“咋突然這麼說？”
“我以前乾嘛要和江楠較勁兒呢？其實她和張阿姨都是寄人籬下而已。秦家壓根沒把她們當一家人。我卻還和江楠較勁兒。跟著秦思雨他們一起欺負江楠。”
以前，他沒想那麼多。因為大哥也不是親生的，可大哥在他們家和他們是沒差彆的。都和親生的一樣。他和明希也都很聽大哥的話。
所以他認為，江楠在秦家也是一樣的。何況江楠還有親媽呢。
所以他覺得江楠在秦家過的日子和秦思雨是一樣的，甚至像傳聞中一樣，比秦思雨還好。所以對她就沒客氣過。
今天一看這狀況，才反應過來，她們在秦家的狀況沒那麼好。
就比如家裡吵架，如果是他爸媽吵架，那肯定是他爸被氣得去軍區睡宿舍。而不是他媽帶著孩子離家出走。
更彆說他爸敢動手了。
她們本就是無根浮萍。自己還要落井下石。這麼一想，自己真不是個東西。是他害得江楠雪上加霜，這些年還不停的往上麵踩一腳。
“如果我早知道這個情況，我會答應和她結婚的。”他也不想把人往絕路上麵逼。
林安安道，“對一個人好，不是給她一個家。而是讓她有當家做主的能力。你想，要是張姨職位比秦凱旋高。今天能有這個事兒？”
薑明德苦笑，“你說得對。”這些年，他一直在掙紮，糾結。在放棄自由和與爭取自由之間做選擇。其實答案很簡單。江楠變得更優秀了，也許還看不中他呢。
事實證明，人家還真沒看中他。
薑明德覺得，自己這個德性，沒被看中，說明人家眼光好。他就是個眼瞎還懦弱自私的人。
兄妹兩人回大院，路上還碰到了出來找他們的薑明毅。
原來家裡見他們一直沒回，薑明毅就出來找。後來問了秦家的鄰居知道他們的情況，就猜到是來招待所了。
林安安和薑明毅說了江楠她們的情況。
薑明毅道，“這個看張姨自己的決定了。”他也認為再和秦家人一起過日子沒什麼好處。
見薑明德垂頭喪氣的，他問道，“挨罵了？”
“挨罵倒是好，人家罵都沒罵我。反正當沒看到我。”薑明德道。
薑明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薑明德詫異，“哥，你竟然不趁機教訓我。”
薑明毅沒說話，隻是笑了笑。誰不犯錯呢，他其實也有犯錯的時候。隻是他也想著說出來。
回到家裡，把秦家那邊情況一說，薑越山也很生氣。對家裡女人動手，這還是個男人嗎？
他這暴脾氣上來了，都想去把秦凱旋揍一頓了。
這下子，連薑明希也更加認識自己的錯誤了。她沒想到秦叔看著那麼正派的人，竟然還會對張阿姨動手。
可想而知，這些年，張阿姨在家裡的地位如何了。
張阿姨作為長輩都這樣，更何況是江楠一個小輩呢？她這些年竟然還跟著秦家人一起欺負人家，說人家壞話，還總是給人家臭臉。
這麼一想，薑明希覺得自己就和戲文裡的反派一樣的。還是個被人利用的反派。又蠢又壞。
因為這個事兒，薑家人難得一塊兒吃的一頓團圓飯，也吃得不痛快。薑越山讓劉雲幫忙多去關心那邊。那邊是女同誌，自己出麵也不方便。
能幫忙的就幫忙。其實不和秦凱旋過日子都成。離了就離了。
咳咳，薑越山突然發現，自己也被安安帶偏了。咋現在說起離婚，就這麼順口呢？
……
第二天林安安去了實驗區，見到了江楠，才知道母女兩人商議的結果。
張淑珍在江楠的勸說下，還是決定離婚。
她也是怕和秦家人再糾纏下去，秦家人又惹出什麼事情出來連累了江楠了。反正她也看出來了，以前和秦家人當不了一家人，現在更當不了了。江楠也不可能通過這個家庭得到什麼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