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以後有什麼打算,我可以安排你離開的。”左舟隨口說道。
李師師似乎終於恢複了身體的行動力,也可能是強撐著,下床微微欠身福禮,“多謝大將軍送來良人消息,師師無以為報……”
左舟好笑,怎麼不往下說了,是不是說習慣了,又突然間察覺對他有點不尊重?
左舟沒讓她太尷尬,笑問:“良人?他既然讓我幫忙送信,應該是知道你已經是宋徽宗的禁臠。讓自己的女人幫自己用這種方式籌措物資,也能算良人?”
李師師臉上閃過一絲懷念,“他事先並不知曉,我也是自願幫他,能夠保家衛國……是他的理想。”
理想?這理想究竟是不是他想要的,恐怕隻有那些流過的淚和血知道了。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李師師微笑,眼中似乎終於多了一絲神采,“大將軍有興趣聽一聽嗎?”
“我無聊。”
大約是真的樂在其中,李師師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竟像是唱歌一般,頗為動聽,“我與他從小便相識,那時候我家道中落,父親臨死前將我交給父親摯友照顧。父親摯友待我甚好,但其本身隻是一間寺廟的主持,生活本就清貧,也不可能讓師師過什麼錦衣玉食的生活,平時師師也要幫著寺廟接待往來的香客。主持覺得師師有佛性,所以為我取名師師!”
左舟看著李師師臉上的感動,大概那是一段貧苦卻又平靜的日子吧。
“他的父親是軍中武將,因為支持變法而被迫害,仕途一落千丈。平時他也幫著家裡做些小買賣過活貼補家用。我與他相識在一個雪夜,那時他餓暈在了寺廟後門,我給了他一碗齋飯。”
左舟挑了挑眉頭,一飯之恩嘛,這橋段不算新鮮,可也是平民百姓家能夠施予陌生人的最大善意了。過去左舟生活在和平富足的環境中,很難體會到這種事中的可悲之處,真就應了那句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主持死後,和尚們一哄而散,整間寺廟也被搬空了,我也被一個香客看中帶走。”李師師頓了一下,又接著道:“那香客姓李,開有一個行館,從此師師跟著姓了李,也便在行館學習著琴棋書畫。”
左舟當然知道所謂行館是什麼地方,這李師師看來是沒遇到什麼好人啊。
“師師從此漸漸有了名氣,雖有不少人明著暗著勸師師接客,但師師心中已經有了人。我不嫌他清貧,他也沒有嫌棄師師身不由己。終於,他等到了報國的機會,那時清國已經蠢蠢欲動,邊關時常出現摩擦。在朝中無人肯做這個苦活累活的時候,他主動請纓鎮守邊關。那一夜,我們……”
李師師的臉頰微紅,眼中有點點幸福的光芒,左舟立刻懂了,生命的大和諧嘛,不寒磣!
“他出身軍武世家,從小雖然貧苦卻也練的一身謀略武功,那時候,在一眾敗將之中突然出來一個能打勝仗的,實在是紮眼。他的軍銜略有提升,但很快也就到頭了,朝中有人不想看到軍中再有一個派係,哪怕僅僅是一點點苗頭也不行。”
左舟理解這些權臣的思維,隻聽李師師又道:“想要一個人打贏很難,可要一個人打輸太容易了……他的不敗金身很快就破了,不過他很聰明,改變戰術開始守城。”
“我知道他如果一直這樣是堅持不了多久的,所以我利用名氣開始經常舉辦文會,憑著歌舞詩才等天賦很快就做到了京城聞名。也終於引來了那個人!”
李師師沒有點破,可能心中還有著點皇權至高無上的思想吧,不過左舟也知道是誰。
“師師是個沒什麼大本事的人,隻能吹吹枕旁風罷了,那人也算憐香惜玉,對我挺好。在這個汴京城中,皇家是沒有什麼秘密的,很快我這禁臠的身份就傳了出去。相應的,我再找人籌措軍餉物資給前線送去也簡單了不少。”
左舟繼續沉默聽著,沒有插話。
“之後清軍開始大舉入侵,他獨木難支遂收縮兵力退守雁門關,直至……”
敘述結束,左舟並沒有什麼驚訝的情緒,不算離奇的一段故事,對於當事人足夠深刻了,可對於旁觀者來說缺少了一點震撼吧。至少在看慣了生死離彆的左舟眼中,還不至於感動的痛哭流涕。
“信裡怎麼說?讓你離開宋國?”
李師師有些詫異,“大將軍看過信了?”
“沒有,不過他既愛你入骨又怎麼看不出宋國已經沒了希望,自然不會願意看你跟著陪葬。得了,收拾一下,有什麼想帶的就帶上,我送你去大秦。”左舟說著起身。
“恩公稍候,師師……還想再試試……”
“什麼?”
“保家衛國是他的理想,師師想最後再幫他試試……”
左舟望著她,久久無語,彼此對視間能夠看到那份由愛意轉化來的執著。他頓時明白,自己勸不住了。
宋徽宗啊,你憑什麼擁有這樣的子民?
“你想要怎麼做?你剛剛應該聽到了,宋徽宗吃了公孫勝的丹藥,已經入了他的掌心,跑是肯定跑不掉的。宋國已經沒救了!”
李師師倔強的搖頭,“不,還有一線生機,隻要……隻要軍隊擋住清軍和起義軍的進攻,保證城池不失,那氣運就不會被挪移到宋徽宗的身上,宋國就還有救!”
左舟長長的呼了口氣,看著李師師笑了,“你……不錯,這份固執啊,是個練武的好材料。我可以幫你攔住起義軍,但這次不管成不成功,你都該脫離這個火坑了,我……收你為徒!”
李師師聞言緩緩拜下,“師尊在上,受徒兒三拜。”
左舟受了禮,將其扶起,“你去嘗試吧,不過今天的事情不要對他人提起。”
“師師省得,妖國之類不是師師能夠涉足的,斷不會參與其中。”
“不是說這個,是說為師今天鑽床底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