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裴宴離開霍家後, 宋宛如其實隻見過她兩麵。
一次是“新店之星”頒獎禮上匆匆一瞥,當時心神震動,認出這個給他們宋家找了無數麻煩的野丫頭竟是霍昔。
另一次, 便是童老那次活動,裴宴表現格外突出,最後更是被沈老爺子認出,她是沈家外孫女。
這兩次見麵,宋宛如並未和裴宴有什麼直接交流。
但她也能直覺看出,現在的裴宴,跟她從前熟知的那個愚蠢木楞的繼女,可以說是大相徑庭。
仔細回想……裴宴的不對勁, 似乎從車禍後那次見麵, 就能看出端倪。
從前那個唯霍行是從的霍昔,絕不可能做出忤逆霍行, 甚至威脅他們, 解約離開這種事。
這些日子,裴宴一直沒跟沈家那頭提起她跟霍行的關係,也沒試圖去找霍行。
裴宴就是霍昔這事, 依舊是隻有宋宛如一個人知道的秘密。
宋宛如不僅沒有覺得放心, 反倒更加提心吊膽,想不明白裴宴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 哪怕外表變化,裴宴內心深處, 肯定還有對霍行的孺慕之情。
現在成為沈家外孫女, 不應該把這件事鬨得沸沸揚揚,真正成為霍行的好女兒麼?
若是裴宴直接說了,反倒一了百了。
無論沈老爺子信還是不信, 她都能根據情況應對——最壞的情況,不過聯合沈恒,逼宮罷了。
現在裴宴不說,這事就跟把達克摩斯之劍一樣懸在她腦袋上。
宋宛如這些天就沒睡過一個好覺,生怕哪天裴宴忽然打她個措手不及。
與此同時,她也驚恐地發現……自己是真的看不透這個曾經那般好懂的繼女了。
一想到要跟裴宴見麵,宋宛如就覺得心口發疼,幾乎喘不過氣來。
然而宋大哥可沒打算去管她究竟怎麼想。雖說並非真心道歉,但這個樣子,還是一定得做給老爺子看的。
否則,這必定會損害到宋家的利益。
宋宛如雖說百般不情願,但拗不過宋大哥,隻好咬著牙一道來到了南金玉。
*****
裴宴是試營業過半時,才從呂經理口中得知宋家人來了。
彼時,她正在做一道鐵板牛柳粒。
牛裡脊切成三厘米見方的大塊,用鹽水泡十五分鐘左右,泡出雪水,同時讓牛肉變得更加軟嫩。
過一遍清水,加入小蘇打、黑胡椒粉、水澱粉、油攪拌醃製,再將杭椒切成跟牛肉差不多大的塊。
熱鍋冷油,倒入醃製好的牛柳粒炒散,直到定型變色後立馬出鍋。
蒜粒爆香,加入杭椒塊炒至六七分熟,再倒入牛柳粒翻炒,用鹽和耗油調味後快速呈出,倒到燒紅的鐵板上。
牛柳粒跟鐵板接觸,“滋啦”的一聲,裴宴略抬高聲音:“鐵板牛柳粒好了!”
“來嘞!”立刻有個出菜員過來,將鐵板連木托盤端走。
裴宴側臉看了下後廚情況。
昨天客人們的意見和建議她都看過,不少人提到,因為菜太過好吃,又是一下子上來,有時候還沒來得及嘗上一口,就都被其他人搶光。
裴宴估摸了一下,現在這麼一股腦上,確實有些層次感不足。
其他套餐還好,招牌套餐本就菜多,乾脆分成兩波上,每波中間門隔十分鐘。
這樣,她這邊也能更輕鬆些。
若非如此,她也抽不出空跟呂經理說話。
用濕毛巾擦了下手,才看向呂經理,略皺了下眉:“不是說試營業不請專業人士?”
宋宛如暫且不論,她大哥宋懷信多少也算個名廚。
呂經理壓低聲音道:“我也覺得奇怪,問了李副總。李副總說,他們並非為試營業而來,而是找您道歉來的。”
裴宴略挑眉:“道歉?”
呂經理點了點頭。
他很擅長收集信息,李副總這麼一說,就猜出大概是為裴宴在潯陽時,宋家酒樓潯陽分店搞的那些事。
原本宋家隻在網上道歉,多少還是高高在上。今時不同往日,現在裴宴可是沈家外孫女。
哪怕宋家是沈家未來姻親,但親疏有彆,這些豪門家族,至少麵子上的功夫肯定得做。
呂經理:“您看,您什麼時候見他們?”
裴宴其實半點都不想看見宋宛如那張臉。
不過,如果她不陪他們做這場表麵功夫,宋家人天天蹲在金玉樓門口,那更礙眼。
思量片刻:“現在肯定沒空,試營業結束後我還要看唱票情況,以及客人們的意見……既然是來道歉的,多等一會,應該不成問題吧?”
聽裴宴這語氣,就知道她對宋家態度。
呂經理笑道:“那是自然。”
呂經理聞弦歌而知雅意,等今天試營業也順利結束,宋家兄妹想跟著股東高管們過去後廚時,便上前攔了攔:“宋總,宋二小姐,我們沈家這邊還有事商量,你們要找小裴總,還麻煩等一會。”
雖說是未來姻親,但到底是外人。
股東高管們也並未反駁呂經理。
宋家兄妹能說什麼?總不能硬跟過去。
在呂經理安排的位置上坐下,宋宛如喝了口茶:“呸,涼的,什麼態度!”
她現在心情壞到極點。
來的路上一路祈禱裴宴的試營業出大錯漏,沒想到實際情況一片順利,所有客人都吃得抬不起頭。
試營業結束後,還對裴宴手藝讚不絕口。
宋宛如自己,一想到這些菜是裴宴做的,壓根就不想吃。
隻勉勉強強吃了點不是裴宴親手做的涼菜、甜品之類,現在胃裡空蕩蕩的,喝了口冷茶,更加難受。
宋宛如坐立難安,隻想儘快把這遭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