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望舒愣住了。
聽謝箏這意思,她好像的確是主動拋棄,然而她語氣中的苦澀,似乎仍有什麼隱情。
正想說什麼,忽然兩個中年模樣男女匆匆走過來。其中打扮優雅的高挑女人看到謝箏,冷冰冰道:“你果然在這。說好的你跟小舒一輩子都不能相見,你要食言嗎?”
謝箏擋在門前,女人看不見後麵的情景。
等走到門口,和謝望舒對上視線,她的嘴唇顫了顫。
謝望舒看著她,不可置信:“大姑,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來人,正是謝望舒的姑姑和三叔,也是祁桁唯二的親姐弟。
*
謝望舒姑姑看著謝望舒臉上,震驚和失望交雜的神情,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
身後,謝望舒三叔看了謝箏一眼。
謝望舒的爺爺奶奶和姑姑,對謝箏的感情更多是痛恨。但他不是祁桁的長輩,跟這個二哥交流也更多,因而對謝箏的感情更加複雜。
祁桁跟謝箏在一起的日子,恐怕是他短暫的一生中最快樂的幾年。
他視線在謝箏和自己姐姐之間流過,最後落到謝望舒臉上:“就是字麵意思。”
“與其說是謝箏拋棄你,不如說是我們把你從她手中奪走,並和她約定,你們此生再不能相見。”
謝望舒緩緩睜大眼睛。
原來,這才是當年真相。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謝望舒姑姑臉上的冰冷融化,她激動道,“當然是我不能讓她害死你!”
謝箏猛地扭頭:“我怎麼會害死我的女兒?”
“因為你已經害死了我的弟弟!”她看向謝望舒,神情悲傷,“你跟你爸爸一樣,是個天真的小孩子,你太容易受到傷害了。”
謝望舒姑姑比祁桁大了整整七歲。
她從小習慣照顧這個體弱多病的弟弟,陪他四處求醫,在一個個醫生下達死亡通知時偷偷哭泣。
接到弟弟死亡的消息時,謝望舒姑姑曾一度崩潰。直到,她看到了謝望舒,這個弟弟留下的驚喜,一個寶貴的孩子。
她抱著小小的謝望舒,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個孩子好好養大,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之前李洋的事鬨出來,整個祁家都震動。若非他們暗中動手,光一個李洋的前女友於夏,哪裡可能真斷了李洋在古典樂圈的路。
那之後,祁家本想把謝望舒放回眼皮底下保護著,沒想到她忽然鬨著要參加什麼選秀,甚至為此不惜和家裡鬨翻。
祁家這個古典樂世家,所有人都古板、嚴肅、冰冷、優雅。
唯獨溫和的祁桁和活潑的謝望舒,是其中異類。
謝望舒還是頭一次看到姑姑這副模樣。
她不知所措,看著激動的姑姑,和因為那一絲愧疚保持沉默的謝箏,最後下意識看向裴宴。
裴宴身在其外,看得清楚,對她做了個口型。
“謝”。
謝望舒福至心靈,開口:“姑姑,其實你們都清楚,爸爸不是被我媽媽害死的吧?要是真是這樣,哪怕爸爸再怎麼堅持,你們怎麼可能同意讓我姓謝?”
謝望舒姑姑僵住了。
哪怕更多是痛恨,她其實也明白。祁桁患的是絕症,他早晚是要死的。哪怕謝箏不帶走他,這件事也不會延後多少。
謝望舒上前一步,拿起姑姑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心臟位置:“我不是我爸爸,我沒有那麼容易受傷,也不會隨便死掉。”
“姑姑,三叔,我已經長大了,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我不要求你們支持我,但我也不想繼續跟你們吵架。”
“我不清楚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要求你們和解,但我想要媽媽,也想要姑姑、三叔、爺爺奶奶,好嗎?”
手下的心臟活潑健康地跳動。
謝望舒神情是謝望舒姑姑從未見過的認真。她忽然察覺,當初那個小小的嬰兒,已經成長為一個大人了。
她放下手,轉過身,神情匆忙又狼狽:“隨便你吧。”
謝望舒三叔追著她離去。
謝望舒也沒指望,嚴肅又冰冷的祁家人能這麼快接受她的話。這樣已經足夠了。
但是,果然還是有點難過。
轉頭,卻看見謝箏略帶激動神情:“小舒,你剛才……叫我媽媽?”
謝望舒愣了愣。
雖說不完全清楚當初每個人的想法,但她直覺,當初的事,或許每個人都有錯,每個人又都沒錯。
於是她決定不再追究。
謝望舒笑起來:“嗯,媽媽。”
她頓了頓:“你能跟我說說,你和爸爸,是怎麼認識的嗎?”
*
裴宴給謝望舒母女留足空間,讓謝箏說當年的事。都到這份上了,恐怕誰都不會再添油加醋。謝望舒能得到完完整整的一半故事。
然而這個故事,還有另外一半。
裴宴迎著冷風出去酒店,果然在停車場附近,看到了呆站著的謝望舒姑姑,和一旁歎氣的三叔。
她上前,跟她們打了個招呼。
“是你,”謝望舒姑姑對她時,恢複了優雅卻冰冷的模樣,“我猜,你就是那個引導小舒去選秀的姓裴的丫頭?”
“看來你們有看謝望舒的直播。”
裴宴沒有去管她一瞬間僵住的神情,隻掏出兩張謝望舒提前給她的,《追女》四公的票。
因為員工裡不少《追女》粉,她多要了幾張,準備作為獎勵。總歸四公演出場地比較大,選手拿到的票也相對多點。
“這公演票可不好搶,”裴宴把票放到謝望舒姑姑手中,“不過去不去,就看你們了。”
隨後,她感受到謝望舒姑姑收緊手。
攥緊了那兩張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