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也是第一次召她來東宮,畢竟褚瑤身上的外傷不少,少不得要脫了衣服清理包紮,沈方妤是女子,處理起來更為妥帖。
不多時,褚瑤便見到了這位沈女醫,她穿著與柳華差不多地圓領錦袍,背著一個碩大的藥箱,白玉裝腰帶將她襯得身量纖長挺直,皮膚白皙,一雙明眸熠熠有神,秀而不媚,正不卑不亢向裴湛行禮。
柳華向她轉述了褚瑤的傷情,而後便退了出去。
沈方妤大致檢查了一下褚瑤的傷勢:“背上有一處
外傷長約兩寸有餘,須得縫合,娘子若能受得住疼,我這便給你縫合,若受不住,我叫人煮一碗瓊酥散給你服下,娘子睡一覺就好了……”
“我受得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受不住!”裴湛說,“她怕疼,給她服瓊酥散。”
沈方妤怔了片刻,見裴湛不容置喙的神情,隻好對身旁的宮女說:“去太醫院取三錢瓊酥散,煎好之後端來。”
褚瑤知道瓊酥散是麻藥,服下之後便能昏睡過去不知痛覺,但她不想睡,她來這裡是為了見孩子,思子心切的她一刻也不想多等:“左右不過幾針便能縫好,我真的受得住。”
沈方妤不敢逾越,有些為難地看著她。
裴湛知曉她不想服用瓊酥散的緣由,無非是想早點見到孩子:“這個時辰,鳴哥兒已經午睡了,你若想見他,我叫奶娘抱過來給你瞧瞧……”
褚瑤想想,眼下這個時辰,確實是鳴哥兒睡覺的時候,於是便也不再堅持了:“那便叫他安穩睡著吧。”
瓊酥散很快被端了過來,褚瑤服下之後,很快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沈方妤要了兩名宮女留下來幫忙,其餘人全都打發了出去。
裴湛也不宜留在屋內,他出去之後叫出了暗衛,讓他們立刻去查今日褚瑤遇襲的事宜,剛好永和宮那邊來人,說是皇後娘娘叫太子殿下過去問話,想來是知道了他帶褚瑤進宮的事情,他便去永和宮走了一趟。
一去一回大概用了一個時辰,回來後剛用了一盞茶,沈方妤便從內寢走了出來,同他稟報傷口已經處理妥當,衣服也換好了。
“大概再有兩炷香的時間,那位娘子便能醒過來,”她仔細叮囑道,“瓊酥散的藥效散得沒那麼快,有些人不耐受,醒來之後頭腦可能會混沌些,會有短暫的失憶或是胡言亂語的症狀,不過無需擔憂,再過半個時辰就會慢慢恢複正常。”
“孤知道了,沈太醫受累了。”裴湛揉了揉額角,方才在永和宮和母後鬨得不太愉快,這會兒有必要也提醒沈方妤一句,“皇後可能會找你問話,屆時你實話實說便可。”
“是,下官知道了。”沈方妤行禮告退,“那下官先回太醫院了。”
裴湛擺擺手,讓宮女送她出去了。
寢室裡已經收拾妥當,燃上了甘醇的安神香,床上的人兒被宮女換上了一身純白的綢緞寢衣,安安穩穩地睡著,繡著如意紋的錦衾熨帖地覆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單薄的曲線。
她的臉色沒先前那般蒼白了,卻依然沒什麼紅潤之色,空氣中又濃又苦的藥香昭示著她身上的傷口眾多,連錦衾旁邊的手上也纏著白布。
這兩個月來大大小小的刺殺他也經曆過許多,這些日子太平了許多,他才敢派人接她過來,沒想到她來京城的第一天便受了這樣大的委屈,委實是他的疏忽,他竟沒有想到會有人向她下手。
可若真的是那些舊臣暗中找人做的,他們又是怎麼知道她的存在的?
他正思索著這些事情,忽然瞧見她羽睫輕顫,嚶嚀著似乎要醒來。
瓊酥散的藥效還在,她似乎連睜開眼睛都有些費力。
須臾幾息,她終於睜開了眼睛,清亮如水的眸子裡卻空洞洞的,緩慢又好奇地打量著屋裡的一切,最後視線緩緩落到他的身上,慢慢眨了眨眼睛,茫然問道:“你是誰?”
果然如沈方妤所說,因為瓊酥散的藥效太強,她出現了短暫的失憶。
這反倒讓他放鬆許多。
於是他回答:“你以前喚我‘夫君’……”
她張開了嘴巴,仿佛難以相信:“你是我的夫君?怎麼會?”
他反問:“怎麼不會?”
“你生的好看,”她說,“我的夫君不可能這麼好看?”
“那你要怎麼才能相信,我是你的夫君?”
她似乎真的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傻乎乎的,用那一片混沌的小腦袋努力思索著,不曉得終於想到了什麼,忽然羞澀地笑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他俯下身湊近了她,與她四目相對,用眼睛描繪她瀲灩著水波的眼眸,她秀氣的鼻子,和微張的唇,他低聲蠱惑著她,“同我說說……”
她似乎真的被他蠱惑了,呆呆地看著他,方才所想的話一不留神便從口中說了出來:“你若真是我夫君,那你讓我親一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