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2 章 荒野(十一)(2 / 2)

當時,李玲一聽見顧磊磊準備搬家,立刻就大聲地慘叫了起來:

“彆把我們留在酒店裡啊!”

“想要找機會和你搭訕的冒險家們就和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

“你要是走了,下一個被騷擾的肯定是我們!”

畫家同樣舉起手來,賭咒發誓:“我寧可睡浴缸,也不想天天被人圍追堵截。”

血手屠夫冷哼一聲,沒有開口。

霍教授善意地提醒顧磊磊:“你不能讓他們影響到你休息,你需要保持高冷的姿態。”

這就是為什麼霍教授永遠擺著一張撲克臉嗎?

顧磊磊似乎了解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她爽快地答應李玲和畫家“我不會丟下你們的”。

也沒有忘記帶上必須得帶上的霍教授。

最後,她看向血手屠夫和軍師:“大家都走了,你們也一起來吧!”

血手屠夫眯起眼睛:“你是在可憐我?”

顧磊磊果斷搖頭:“我是在可憐其他人。”

血手屠夫一個不高興,立刻就會發生“無人生還”的慘案。

為了避免慘案發生……

為了避免自己和裁決者剛剛冒出的友情小火苗迅速熄滅……

顧磊磊覺得:自己有必要捎上這兩位恐.怖.分.子。

血手屠夫“嗬”了一聲,沒有做出明確的回答。

但有道是:沒有拒絕,就是答應。

顧磊磊笑眯眯地拍手:“快點收拾行李吧,我們馬上出發。”

軍師大聲抗議:“你為什麼不問問我的看法?”

顧磊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肯定會來的,不是嗎?”

軍師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

省略雞飛狗跳的過程不提,至少,在最後,七個人都搬進了瞭望台中。

裁決者深深地望了血手屠夫一眼,扭頭就提醒顧磊磊:“彆殺人。”

這句話當然不是說給顧磊磊聽的。

血手屠夫理也不理,徑直走入屋內。

但他確實沒有殺人。

或者說,至少沒有在B5號臨時哨站裡殺人。

對此,顧磊磊頗感欣慰。

於是,在第三天晚上吃晚飯的時候,她對著血手屠夫感慨道:“我感覺,我們之間的友誼小火苗也開始燃燒起來了。”

……友誼的小火苗說沒就沒。

血手屠夫當場暴走,差點把顧磊磊劈成兩半。

站在災後的餐廳裡,軍師幸災樂禍:“你是怎麼敢說出這句話的?我都不敢和血手屠夫這樣說。”

顧磊磊沉痛反思自己的失言:“我忘記他有‘被朋友背刺’的PTSD了。”

救不了,沒救了。

她默默地把維修賬單放到血手屠夫的枕頭上。

畢竟是他砸的餐廳,賠償當然要由他支付。

小小的鬨劇很快解決。

顧磊磊返回“女生宿舍”,舉起【“安慰劑”煤油燈】。

她高抬右手,閉上雙眼:“我想要找到的東西究竟在哪裡?”

再睜開雙眼時,明亮的火苗豎直向下,露出相當詭異的一幕。

顧磊磊一拍腦袋:“差點忘了。付紅葉呢?他怎麼一死不複返了?”

自從在【城堡夜宴】中,和貪婪眼魔的投影同歸於儘之後,付紅葉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不得不說,顧磊磊還是有些擔憂的。

她打開《好友錄》,給付紅葉留下一條留言。

十分鐘後,顧磊磊再一次打開《好友錄》。

付紅葉尚未給出回應。

“我太心急了。”顧磊磊重新合上《好友錄》,“怎麼說他也算是死了一次,怎麼可能那麼快複活呢?”

“再等等。”

“如果到了黃金樞紐,他還沒有複活的話,我就去找人問問情況。”

她第三次打開《好友錄》,把自己一行人的行蹤告訴付紅葉。

然後,第三次合上《好友錄》。

“事情解決了。”

顧磊磊重新舉起【“安慰劑”煤油燈】。

“現在,我想要找到的東西究竟在哪裡?”

明亮的火苗不再豎直向下。

它左右搖晃,最後指向九點鐘方向。

顧磊磊眯起眼睛,打開地圖,進行對比。

“確實是‘樓梯’的位置,這玩意兒還是挺好用的。”

她收起煤油燈,準備洗澡上.床。

……

燥熱的太陽再次升起。

顧磊磊一行人辭彆裁決者,正式離開了B5號臨時哨站。

與之相反的是,有一千名骷髏女仆原地留下,成為裁決者的雇傭員工。

裁決者與顧磊磊揮手告彆:“雇傭骷髏女仆的費用會打到你的卡上。為了防止你離開得太過迅速,我每周都會讓會計打一次款。”

考慮到顧磊磊即將加入“探索隊”——又名“送死隊”或“失蹤隊”,或許很快就會從地窟世界裡消失。

因此,裁決者決定將“月薪”改為“周薪”。

“多餘的骷髏女仆會在我的照看下前往其他哨站工作。”

“放心,它們都是非常可靠的哨站——我已經和這些哨站合作過很多次了。”

“……你真的不打算留下來,多住上幾天嗎?”

厚重的盔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顧磊磊並不覺得這是裁決者的真心話——被血手屠夫砸掉的餐廳已經給她上過一課了。

她禮貌道彆:“不了,再多留幾天的話,我就要趕不上調查記者總部的選拔了。”

裁決者不

再挽留。

她讓哨兵們送上許多食物和生活用品,目送黃金馬車遠去。

光怪陸離的波紋從骷髏馬的馬蹄下泛出。

顧磊磊揮舞韁繩,駛向九點鐘方向。

黃金馬車的速度很快。

周遭的景色如光帶一般迅速滑過。

一天之後,顧磊磊一行人順利抵達“樓梯”的入口處。

高聳入雲的可怖峭壁頂天立地,擋在眾人的麵前。

“這就是真正的地圖儘頭吧……”李玲仰起脖子,喃喃自語。

顧磊磊出神地望向峭壁。

是啊,她終於明白這裡為什麼會被稱為“地圖的儘頭”了。

因為峭壁太高,太陡,沒有人可以從中翻越。

這裡是地下五層的終點。

要麼回去……

要麼選擇一個洞口鑽入……

冒險家們沒有第三個選擇。

霍教授平靜開口:“是時候分開了。隻要一切順利,我們就會在地下四層彙合。”

畫家恐懼地抓緊男冒險家的衣袖。

她低聲問道:“進去之後,會發生什麼?”

霍教授說:“它會引誘你,恐嚇你,說服你……不要再往上走,而是原路返回。”

“不過,不必擔心,很少有冒險家會在這裡失敗。”

“隻要記住一點。”

“往上走……一直往上走……無論如何也要往上走。”

“這裡不會死人,也不會出事的。”

畫家的臉色更白。

李玲和男冒險家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畢竟,霍教授、血手屠夫和軍師已經爬過一次了,而其他人還是初次嘗試的新人。

顧磊磊閉上雙眼。

她隨意地挑選了一個洞穴,走向其中。

七個人分散開來。

各自沒入黑暗的洞穴之中。

顧磊磊打開手電筒,把它捆在前臂上。

“好熟悉的洞穴啊!”她往前走了幾步,情不自禁地感慨道,“上一次爬的時候,我還什麼都沒有。這一次爬的時候,卻幾乎可以算是什麼都有了。”

她有手電筒,有礦泉水,有食物。

有可以鋪在地上的寢具,也有可以更換的衣物。

哪怕碰到裂穀,也能夠使用長梯、釘子和繩索減輕通過的難度。

誘人低語再次回蕩在她的耳邊。

它對顧磊磊發出情真意切地警告:“彆往上走了,你會後悔的。”

“留下來,你在地下五層會過得非常快樂!”

顧磊磊置若罔聞,伸手攀住凸起的石塊。

在地窟世界裡摸爬滾打了那麼久之後,她的身體素質再次登上了一個台階。

“攀岩”和“鑽洞”對於此時的她而言,不再是令人困擾的難題。

……但如果一直看不見出口,就是一個令人困擾的難題了。

顧磊磊茫然地坐在地上,小歇片刻。

她喝下半瓶礦泉水,又吃了一包壓縮餅乾。

“為什麼沒有出口?”

“?”

從“地下五層”前往“地下四層”的樓梯,要比新手副本中的“羊腸小道”還要安全許多。

這裡沒有深不見底的黑洞,沒有追在顧磊磊屁.股後麵的石頭怪物,也沒有被卡在洞穴裡動彈不得的好心屍體。

沒有寒潭,沒有貪婪眼魔和它的一大堆眼珠子,也沒有狹窄到需要脫掉衣服才能通過的縫隙。

這裡什麼都沒有。

兩把手電筒交叉擺放,照亮了整個洞穴。

光禿禿的石頭頂部與不規則的石頭牆壁帶來一種“與世隔絕”的孤寂感。

但顧磊磊身為一名合格的心理谘詢師,自然不會放任孤寂感肆意生長。

她定時吃飯,定時喝水,定時躺下休息。

每隔三個小時,她就會掏出筆記本來,寫下自己的經曆。

儘管路程不斷重複,洞穴無比相似,但她還是努力地找出了許多不同之處。

顧磊磊感覺:哪怕需要堅持一周,她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可“找不到出口”的迷茫感,依舊伴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

顧磊磊為自己鋪了一張簡單的地墊。

她盤腿坐在上方,舉起【“安慰劑”煤油燈】。

煤油燈的火苗忽明忽滅,照向前方。

“還得繼續向前啊……”

顧磊磊收起煤油燈,和衣而臥。

誘人低語趁虛而入:“回頭吧……你才走了兩天。”

“隻要再走兩天,就可以看見光明了。”

“裁決者正在B5號臨時哨站裡等你。”

“你知道的,她隻是不太喜歡血手屠夫罷了,她還是挺喜歡你的。”

顧磊磊無視詭異的教唆,合上雙眼。

第二天,她做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

那就是:每天出發時,都要使用一次【明亮的光】。

“過低的理智值會帶來不必要的擔憂。”顧磊磊冷靜地想到,“我需要定期寫下之後的行程安排,然後無腦照做。”

每天思考一個小時,其餘的時間都用來向上爬行。

顧磊磊勉強保持住了樂觀的心態。

她沒有查看彈幕——這裡不是副本,因此,真的隻有她一個人存在。

在恍然麻木之時,一道光線突然從前方落下。

顧磊磊欣喜若狂:“是出口!”

她加快腳步,跑向那裡。

“……不是出口。”

失望縈繞全身。

那隻是一條拇指大小的縫隙罷了。

顧磊磊召喚出礦鎬,努力砸向石壁。

石壁裂開,滾出許多落石。

砸了一下之後,顧磊磊不再繼續。

“如果沒有帶礦鎬怎麼辦?”

“這不是正確的途徑。”

發泄過後,她冷靜下來,繼續攀爬。

好在,兩天之後,出口正式出現。

顧磊磊疲倦地靠在石壁上,怔怔地望向太陽。

“終於到了嗎?”

她嘶啞低語,艱難地邁動雙腿。

明明馬上就要離開了,心中卻愈發地感到恐懼。

顧磊磊咬咬牙,閉上雙眼,悶頭跑向前方。

明媚的陽光穿透洞頂,撒在她的身上。

無比溫暖。

一時半刻的,顧磊磊的心中隻留下了“我終於解脫了!!”的狂喜之情。

但她還沒有徹底放鬆警惕。

確認周圍安全之後,顧磊磊方才動身,朝著上方爬去。

……

“所以說,你們已經在地下四層等了我三天了?”

顧磊磊坐在野餐墊上,臉色一黑。

她萬萬沒有想到,她居然會是最晚爬出的那個。

李玲歡快地取出一麵圓鏡,遞到顧磊磊的麵前:“是啊!不過,反正你也出來了嘛!”

“我差點以為你爬不出來了!”

鏡中的顧磊磊灰頭土臉,麵容憔悴。

好在周圍的人都是如此。

顧磊磊的心情很差。

她擰開了一瓶礦泉水,澆透毛巾,簡單地擦拭了一下臉龐。

“我為什麼會爬了那麼久?這不合理啊!”

顧磊磊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內心的困惑。

“我的體力應該不是最差的吧?但也不是最好的。”

“怎麼想,都不應該變成最後一名啊!”

真是匪夷所思。

畫家尷尬地笑了幾聲,為她做出解釋:“因為這裡考驗的是意誌,而非體力。”

顧磊磊望向畫家:“意誌?”

“對。”畫家把一杯熱巧克力遞給顧磊磊,“隻有當你的意誌徹底消磨殆儘,你才能爬出山洞。”

“這是一場十分公平的考驗。”

顧磊磊皺起眉頭:“霍教授的意誌不應該比我差才對。”

霍教授慢條斯理地捧起水杯。

“我和血手屠夫是同時爬出來的。”他說,“血手屠夫的理智值比我低很多,在正常情況下,他的意誌力當然比不過我。”

顧磊磊聽見血手屠夫冷哼了一聲,卻沒有出聲反駁。

霍教授繼續往下解釋:“但是,他對於地窟世界的仇恨,讓他非常想要來到地下四層。”

“在這個回合裡,他的意誌力與我等同。”

顧磊磊喝掉了最後一口巧克力:“所以說,我是所有人中最想來到地下四層的那個?”

軍師嬉笑著開口:“是啊!你絕對是最想爬上來的那個。”

“小心啊!”

“按照目前的規律來看,當我們從地下四層前往地下

三層的時候,應該也會麵臨類似的考驗。”

“……你依舊會是最慘烈的那個。”

顧磊磊心頭一緊。

她慘叫一聲,原地躺平。

十分鐘後,恢複精神的顧磊磊再次站了起來。

她興致勃勃地取出【地下四層邊境招待所三日住宿聯票(含兩餐)】,查看背後的地圖。

“我們該休息了吧?”她衝著所有人喊道,“走啦!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洗澡了!”

荒野上沒有淋浴間。

顧磊磊鑽入車廂之中,把黃金馬車交給霍教授駕駛。

如今的她比彆人多爬了三天的洞穴,可謂是“身心受挫”。

她懶洋洋地靠在後車廂的車壁上,時不時撩起簾子,看上一眼外頭。

霍教授配合地降低車速。

又是風塵仆仆的一天。

第二天中午,日頭正高的時候,顧磊磊終於窺見了地下四層邊境招待所的小小屋簷。

“我們終於到了!”

李玲高聲尖叫,喊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痛苦的旅途終於宣告結束。

接下來,等待著顧磊磊一行人的是:

舒適的床、乾淨的水和熱騰騰的飯菜。

以及,在三天之後,她們將會抵達傳說中的黃金樞紐。

“高級餐廳、豪華酒店、私人定製旅行、奢侈品大賣場、聞名天下的角鬥競技場與著名表演家一手打造的瘋狂舞台……”

“醉生夢死,紙醉金迷,和我們一起歡呼吧!”

《黃金樞紐特刊》中的描述悄然浮現在顧磊磊的大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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