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我不願意。”
韓盈是無法接受自己被拐賣的,她不能說出自己的誌向,這過於挑戰如今的規則,索性換了一個理由說道:
“長安太遠,若被他們略賣走,我與母親自此骨肉分離,此後再也不得想見,日後母親百年,我連儘孝都做不到,這算什麼為我好?
更何況,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我在自己家裡,母親寵愛,兄弟和睦,行事自由,貴人再寵愛,也要日夜看他臉色,更何況那時不過是一介奴隸,說打殺就打殺了,連性命都保不住,榮華富貴又算得上什麼!”
話音剛落,害怕韓盈被榮華富貴忽悠走的村民就大聲附和起來:
“對!”
“月女說的沒錯!”
“就是這樣,還是在家裡好!”
“說的好!”
呼喊聲中,突然出現了幾聲鳩杖敲擊地麵的聲音,眾人的聲音立刻下降了不少,緊接著,人群再一次讓出條通道,江適邊拄鳩杖往外走,邊朗聲誇讚道:
“月女乃孝女也!”
看到他出現,夏亭長趕緊迎了上去:“江老?怎麼您也過來了?”
“聽聞月女被略,我來看望看望。”
江適看見夏亭長就想搖頭,可當這麼多人的麵,他也不太好什麼,隻能問道:
“這隊商人可曾抓齊了?什麼時候送去處以磔刑?”
磔刑,指處死後並肢解掉他的屍體,是如今最嚴厲的酷刑之一,是針對劫匪、盜墓、非法人口買賣的人販子的刑罰,目的就是為了震懾人販子不要略賣良家子,韓盈也知道這條,所以她壓根沒問後續怎麼處罰,她沒想到自己剛才那句假話,會被鄉老稱讚為孝女,這可真是……
意外之喜啊!
在漢代這個以孝治天下的時代,有個孝女的名號,以後做事不知道多方便!
正當韓盈這樣想的時候,夏亭長一臉慚愧的說道:
“還有三個主謀還未抓住,不過你江老放心,他們絕對跑不了多遠,肯定能將他們抓回來!”
江適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轉了一下身,招呼身後四個青壯男人上前,對著韓盈說道:
“月女,亭內人來人往,算不上多安全,那歹人也未曾抓住,老朽無能,讓村裡的子侄過來給你在院外守夜,如何?”
夏亭長臉色有些不好看,他打著哈哈,想要拒絕:“江老,你可不能這樣啊!”
捉拿盜賊的亭內護不住人,商人敢變身劫匪略人不說,還要被鄉老送過來人看守護著,這把臉都要給丟儘了!
江適使勁兒撇了一眼想要阻止的夏亭長,夏亭長想想這老頭真的是能和自己上司說上話,若是他給上司告上那麼一狀,那——
算了算了,還是丟臉吧。
看夏亭長不在說話,江適又將目光轉向了韓盈。
韓盈……沒拒絕。
說實話,韓盈知道現在晚上不安全,可她是真沒有想到能不安全到這個地步,昨天後半夜還隱隱約約的做噩夢,反複夢見有人闖進來,現在那三個歹人還沒抓住,沒個人看守,嘶。
就算是她有空間門在手,這次被人擄走後在沒人的地方拿汽車把人壓死,再想辦法回來,可要是他們不是綁架,而是直接殺了她呢?
想想自己這次的應對,韓盈再一次痛恨自己現在沒有長成身高一米八,全身都是肌肉,比牛女還要強的猛女。
多吃,還是得多吃肉,空間門裡的鈣片不能停,回頭讓韓粟訓練自己,她要能徒手搏豹!
至於現在……
還是有人守著吧。
而看韓盈沒有拒絕自己的江適,也是在心底猛鬆了一口氣。
他年老,算是見多識廣,可即便是他出行在外,驟然遇到夜裡有歹人襲擊,也得惶恐不安好幾天,甚至覺得此地不安全,必須得趕緊走,月女年齡小,遇事兒也不多,麵對這種情況,嚇的收拾收拾回家再正常不過。
可她稍微想了一下就收下人,代表壓根沒想著走,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膽識過人絕對是真的,對他們隆亭的民眾更是有大恩,隻要還能收下學生……還沒有等江適問這件事情,月女就說道:
“我昨天頭上挨了下,”說著,韓盈指了指自己頭上的傷:“現在還疼的厲害,這情況也看不了診,等明後天我舒緩些,讓學生們看診,我把關,江老覺得如何?”
“這……”
原本以為月女能修養好,稍微看幾個病人收著學生走的江適,沒想到月女居然還想著給民眾看診,他深吸一口氣,將鳩杖遞給身邊人,直接彎腰揖拜下去:
“月女大恩也!”
“江老!”
韓盈那敢受老人這麼大的禮,她快走兩步伸起手想扶起來江適,結果右胳膊一抬,肌肉拉扯到傷處,痛的她直接倒吸一口冷氣。
“嘶——!”
有村民看她的樣子,忍不住說道:“月女,您要不還是趕緊休息去吧,我們這點兒病痛都好多年了,晚幾天看也不算事兒。”
“就是,光讓學生看也行啊,反正都是咱們鄉裡的人,又壞不到哪裡去……”
“有的治就挺好的了,我們不挑,實在不,行以後讓學生們回來治嘛。”
這樣的醫患關係實在是令人感動,韓盈看著自己的身體狀況也撐不下去,她略一沉吟,道:
“也好,各村裡正可在?晚輩想與其商量商量接下來看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