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好生囂張。”
“是啊。”城門長緊跟著附和道:“直接就闖過去了,我這怎麼向縣尉交代?”
他看起來極為生氣,擺著手不再和徐田曹多說,邊招呼著手下繼續檢查來往行人,又叫過來熟悉的親信:
“老三,田牛,你們兩個趕緊給我過來!”
被喊的兩個城門卒快速跑了過來,城門長對著徐田曹說道:“此事我得上報縣尉,對不住徐田曹,我得先失陪了。”
隨意放人進城可大可小,小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打了搞不好職位都要被撤掉,就算是高拿輕放下,也逃不了挨打罰錢,徐田曹明白城門長為何如此急迫,他做出讓道的動作:
“陪我做甚?你事急,趕緊去報。”
城門長不再多言,招呼著走到身前的兩個城門卒就追了上去。
兩條腿追,自然是追不上騎四條腿馬的,城門長倒也不急,這群人如此囂張,絕不可能光對他一人行事,縣裡肯定還有人和他有一樣的境遇,人多,錯就不在他,重點是做個表態,把問題甩給上司,將自己摘出來就好。
城門長想的果然沒錯。
慶侯在通往縣衙的禁行主乾道上一路疾馳,絲毫不在意巡邏的吏目,甚至到了縣衙門口也沒有翻身下馬,身邊的親信追隨他多年,不需要開口,自動分出來兩個留守看馬,剩下的下來邊推開出門想要阻攔的吏目,邊跟著他往縣衙裡進。
縣衙作為一縣官長聚集之處,吏目們的膽子也足,紛紛上前攔截,雙方爭吵間,引來了獄掾和周戶曹,慶侯這才開口說他是誰,要找縣令,隻是,他雖說了自己的身份,但仍是斜眼看人,態度高傲。
獄掾頭痛,摸不準對方到底私人恩怨尋仇,還是想對整個宛安縣官吏找事兒,隻能用眼神暗示身邊的獄吏,讓他趕緊去通報,自己又上前表示他可以帶路。
慶侯仿佛不覺著這樣有什麼不對,他抬頭示意對方前麵引路,又隨手指了周戶曹道:
“看好本侯的赤颯!”
周戶曹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獄掾更是握緊了袖中的拳頭。
他們可是官吏,慶侯好大的排場,竟把他們當做奴仆指使!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在慶侯從縣衙頤指氣使,引得眾人怒氣橫生的時候,韓盈正在醫屬旁邊的小院子和人實驗染布。
其實,韓盈本身對這方麵屬於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但架不住爺爺家裡真是個寶藏,居然連這方麵的東西都有!
驚訝之餘,韓盈倒也不奇怪,小時候聽爺爺奶奶念叨過幾十年前在公社要求下學習技術,發展致富,紡織業也是大家嘗試的方向之一,畢竟魯地的絲綢也不差,電視劇《大染坊》拍攝家家戶戶都染布的天下第一村,周莊,就在魯地。
看筆記,這像是奶奶記的,就是被記載在了舊筆記裡,這記錄太老,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東西,穿越前地位等同於和廢品,全堆在儲藏室,韓盈就算是會定期查看空間,也直到現在才翻出來它——不然何至於用甜菜忽悠大家,早三年就能賺上染布的錢了!
好在現在也不晚。
唯一的缺點,就是這方麵記載的配方具體是什麼韓盈還對不上號,而且不少細節記載也不到位,更麻煩的,那畢竟是後世兩千年經驗的總和,礦物植物染料不僅多,還根據不同染料特性創造了不同的工藝,比如直染、加熱染、套色染等等,一種色係能分出幾十種不同的顏色,染料的組合,配方和工藝條件複雜的令人頭疼,必須得做過試試才知道。
說起來這種事情,若是換個人,彆人真會當成瞎折騰,可韓盈這幾年從未停止過‘研究’草木礦石,突然說出自己可能找到幾種植物礦石可能適合染色,周圍人壓根沒有質疑,左儀更是拉著布料帶著匠人就跑過來‘幫忙’了。
看著湯勺裡的透著紫色的水,左儀整個人是異常的興奮:
“這蘇子居然真能熬出紫色!”
如今明麵上以白,青,黑,赤,黃,五色為正色,是符合禮法的尊色,由這五種顏色混合出來的顏色為間色,而紫色正色混合不出來,被認為是閒雜色,因為和禮法不合,五霸齊桓公又特彆喜歡紫色,被孔子貶低了很久,直至現在,它在名義上還是比較低賤的,而在現實生活裡嘛……
貴得出奇。
畢竟在自然界中,紫色是最難獲取到的顏色,染色費勁兒的同時還難以固化,極為稀有。
稀有代表著獨一無二,那價格肯定要貴的。
事實上,因為紫色難以獲取,紫色地位在後麵發生了180度的大轉彎,就比如唐朝三品以上的大臣才可以穿紫色,甚至,回想一下現代的詞語,諸如紫微星,紫氣東來,大紅大紫這些褒義詞語上,也能夠看出來‘紫色’的地位如何。
比起來孔子的貶低,韓盈更相信後世上千年紫色經久不衰的地位,紫布的售價肯定會極其讓她滿意,至於孔子對它‘低賤’的評價,哈,他可以定義紫色低賤,自己又為什麼不可以定義紫色尊貴呢?
韓盈心裡躍躍欲試的想要挑戰如今的權威,顏色必然也是其中一種,不過心裡雖然那麼想,可明麵上還是保持著謹慎,她拉長了語調,頗為遲疑的說道:
“顏色當然能熬出來,可能不能染上,還得試過才——”
話音未落,幾個體型彪悍男人突然闖入了這個單獨的院落:
“誰是韓醫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