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放在現代都沒辦法解答, 更何況現在?
韓盈隻能沉默不語。
看她這樣的反應,慶侯心裡頓時涼了半截。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道:
“漢國至今, 從未少過兵戎之事,如今陛下繼位, 雖是年輕,卻彆有一番銳利,我聽朝中傳聞, 陛下喜儒生, 不惜為此惹怒太後, 繼位後又任人嚴查國都不法之事, 雖有不成, 卻並未氣餒,現今又選良家子以做期門,若陛下……能有一番做為, 那絕不會拘於國內,匈奴多年侵擾邊關, 此仇怎可不報?”
慶侯的話,說的有些模糊,好在韓盈還算知曉這段曆史, 聽懂了他的意思。
如果以後世的目光來看, 漢匈反擊戰是從公元前119年開始,漢武帝發動十萬大軍進攻漠北, 但這不過是最後, 最宏大的決戰。
十年前,也就是公元129年時,衛青便在匈奴入侵漢國被漢武帝任命, 帶領萬人軍隊反擊,而在往前推,漢武帝在公元公元133年就已經開始策劃馬邑之圍,用間諜引誘匈奴進攻馬邑,並設置了三十萬大軍埋伏,隻是這一次被匈奴察覺埋伏,沒有成功,致使漢匈徹底決裂。
為了發動這場埋伏,漢武帝在更早的時間就開始做準備,就像衛青在陳皇後還沒被廢的時候,就已經在建章宮任職,而漢武帝在上麵還有竇太後壓製,無法徹底掌權的時候,便已經開始挑選隴西和北郡擅長騎射的良家子為護衛,練習打獵,甚至,張騫第一次出使西域,就是這個時候的事情。
史書上所記載的,隻不過是結果,為了達成這個結果,前麵必然要做無數的準備,這些準備,政治不敏感的後人不結合結果,是看不出來什麼的,但居於局中的人,會更快察覺出皇帝的意圖,和整個帝國戰略目標即將轉移的風向。
慶侯的能力在政治上或許弱一些,但在察覺戰爭是否到來時,嗅覺靈敏的如同野獸。
他可以確定,等竇太後離世,掌握權力的陛下,必然會發動戰爭!
打獵,可是對戰爭的預演啊……
“可惜,此仇我怕是報不了了。”慶侯見韓盈許久沒有回複,便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好在我孫年輕,還能有一雪前恥的機會,可他若是和我一樣,也有同樣的病,這,那還能做什麼?豈不是和他父親一樣,戰場上受個傷,就莫名染病死了?”
說道這裡,慶侯聲音哽咽起來,他忍不住想起來自己的兒子,他才三十多歲啊,怎麼就這麼年紀輕輕的走了!
韓盈欲言又止。
慶侯兒子是受傷死在戰場上,以對方的年齡來說,三高的可能性並不大,應該是正常的傷口感染而死,但對於此刻的慶侯來說,他寧願相信有自己的因素,也不願意相信這是正常死亡,因為人有時候會放大親人離世的痛苦來折磨自己,韓盈行醫至今已經見過不少這樣的事情了。
但,彆人她還能安慰兩句,慶侯——說她冷血吧,她總覺著這個悲傷和做戲得對半分,比起來國家雪恥,建功立業,繼續領賞擴大食邑,才是更切實際的東西吧?
不過這次慶侯都不直接強壓人,而是開始打感情牌了,態度有進步了啊。
對方都給台階了,自己也不能不下不是?
韓盈開口道:
“慶公節哀,戰場上的事情,我也說不準,富貴病是老年病,不是積年累月的不健康飲食很難患病,受傷後治理不足的可能更大些,這方麵我研究的也不多……”
說著,韓盈也皺起來眉,她歎道:
“人之病複雜多變。有時醫治起來也不過是碰運氣,總得試過方才知道效果如何,可戰場上的那些傷怎能拿活人來試?醫屬也不過是今年才開始認識人體,又用雞、兔試藥,有效無害後,方可再用於人身,藥的種類,效果,成本,都剛起步,想有好成果出來,大約是要在等上些許時間了。”
“原來這藥是這般來的。”慶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即便道:
“韓醫曹若是不嫌棄,本侯願意出資助其試藥!”
“那這可真是多謝慶公了!”韓盈臉上露出高興的表情,略一沉吟,又道:
“這樣,日後醫屬試出來的外傷成果,我都會抄寫一份,送與慶公,至於慶公需要的止血藥,我以成本價售與慶公,如何?”
慶侯完全沒有想到韓盈緊接著就能送回來這麼一份大禮,他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露出了幾分驚愕——這還做什麼生意?
未等他開口,韓盈臉上多了幾份局促:
“就是慶公也知,我沒什麼人手,這藥如何運輸,還希望慶公自己解決一下?”
“沒事,這個我自己來就好!”慶侯答應的極快,生怕韓盈反悔。
韓盈忍住笑意,儘力不讓自己露出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