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姑舅不婚 午時,驕陽似火,桑弘羊……(2 / 2)

可今日聽這婦人說完醫屬,又問出來種植藥材統銷之事的桑弘羊,頓時覺著這韓盈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沒有比出身商人他的對數字更敏感的了,這婦人隨口說的數字,桑弘羊稍微一算,便發覺這些藥材整縣真正的金額,能高達數百萬錢!

再想想那瓷器,桑弘羊心裡一瞬間竟生出幾分,到底自己是商人還是她是商人的疑問。

怎麼對方這麼會賺錢,旁人能發覺一樣不同的東西,經營出來百萬家資就已經足夠傲視一方,可她年紀輕輕就有了兩樣!

有這種本事已經足夠讓人覺著不可思議的了,而桑弘羊更加敏銳的發覺,韓盈行事和他所熟知的商人完全不是一回事,她並沒有將這些錢財落到自己手裡,而是用這些創建了新的東西。

這婦人對上麵了解太少,所以說的東西非常含糊,桑弘羊暫時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形容醫屬和整個群體,但價值百萬錢的藥材是實實在在存在的,這還隻是一個縣能夠創造的價值,漢國共有上千個縣,若是都能如此,那便是能有一萬萬錢!

而整個漢國稅收最高的時候,也不過是四十萬萬錢而已。

當然,桑弘羊清楚,自己算的是總量,真要是征收這部分的賦稅,最多也就是十分之一,再加上運輸和庫存的損耗,可能隻有七千萬錢左右。

不過,這也是一個極為恐怖的數字了,這都是能夠拿來治病救命的藥,桑弘羊不用想就知道它能夠在戰場上發揮多大的作用,戰場上活下來的老兵比新兵更加重要,更不要說——

將自己的不斷放飛的思緒打住,現在才一個小小的縣而已,怎麼可能扯到那麼遠,倒是這韓盈所做所為他以往從未見過,自己是要先去見她,通過她更加全麵的了解這些年所做之事,還是私下將這些看的更清楚一些再說呢?

“他人講解,哪裡比得上自己親眼所見!”

猶豫過後的桑弘羊很快下了決定。

已經遠去方丘縣的韓盈完全不知道有人正打算看查看她的底細,並已經付諸實施,她正和燕武一起,兩人三騎的快速趕往方丘。

沒辦法,會騎馬的遊俠兒不算多,甚至根本不敢快騎,韓盈隻能讓目前空閒著的程金和之前去過方丘的楚回,向榮朔問清楚沈時所在的亭,而後和這些遊俠們約定,先趕去沈時在的亭,她要是不在那裡,那就去方丘縣城的醫屬,而倘若那沈時讓他們去彆處找她,那就是她提前留了口信,聽沈時說的就是了。

事態緊急,又沒有彆的更好的辦法,韓盈隻能做到這樣的布置,至於她,雖然想著要將方丘縣的遊俠全部鏟除,但這種事情需要時間和大量的工作,不是她短時間能夠做到的,現階段更重要的還是對付江悍,而在如何對付他上,韓盈掌握的信息還不夠多。

她得知道對方勢力到底大到了什麼樣的程度,有什麼核心成員,方丘縣對他到底是追捧,還是畏懼他的武力,實際上有大量的人想要對付他呢?

這點,身為方丘縣本地人,又身為亭長,負責一部分治安管理,和江悍明顯有著職位衝突的沈時想必能夠給她解答。

身體較輕,騎馬更快的韓盈花了三天半的時間,終於到了沈時所在的亭,為了防止被人察覺,她特地換了裝扮,和燕武扮做一對夫妻,拿著提前偽造的兩份傳混了進去。

這是韓盈熟知這方麵信息後耍的一點小把戲。

漢代的傳分很多種,有吏目辦理公務的、吏目家屬尋親訪友的,商人通關,普通人旅行等等,如果是公務、商人販貨之類的大事,是必須蓋上印的,而縣內的走動,隻需要寫好外貌特征和身份即可,不需要加印。

檢查的吏目壓根沒有懷疑韓盈身份,隻是如她這樣的普通旅人,住宿是得花錢的,正好,韓盈借此從吏目口中套出來了沈亭長所在的地方。

找了個沒人注意的時候,韓盈直接前去堵人。

今年剛到三十,還處於壯年期的沈時,認為自己是個狠人。

這不是玩笑,雖然方丘縣的官吏明麵上看起來和鵪鶉似的,不敢對上江悍,生怕引來滅口的禍事,但能在這方丘縣這片土地上保住坐穩自己職位的人,怎麼可能靠跪下諂媚就可以?

跪和舔競爭起來也很卷的,那下限能突破的地方多了去了。

所以,沈時的慫,隻是在江悍凶惡襯托下看著的慫,實際上他的能力和凶悍上,同樣也不差,就像他在動刑和殺人上的果決,敢於頂著風險救人的膽大,而除了這點,他骨子裡其實也有幾分遊俠的價值觀,比如認同仁義,不然,他當初也不會冒著危險去救榮朔。

隻是自覺自己不是特彆差的沈時,今天是徹底被驚住了。

他這點小勇和仁義算什麼,看看宛安縣的韓醫曹,已經不是自己下屬的常醫曹有難,直接帶了一個劍客就過來救人了!

孤身入險,仁義無雙八個大字在沈時腦海中閃過,若不是自己還有老母和妻、子牽絆,沈時恨不得同樣手拿長劍,和韓盈一同前去找那江悍報仇。

隻是,沈時終究是年齡大了,他已經沒有少年的熱血與不顧後果的衝動。

將手中的印綬還給對方,沈時輕歎一聲,道:“某無能,家中尚有老母妻兒,著實不能助韓醫曹對付那江悍了。”

拒絕來的有些突然,韓盈停頓了一秒,便想通了對方拒絕出自於哪裡,她接過來自己的印綬,淺笑著說道:

“在下可不是想讓沈亭長為我衝鋒陷陣,隻需要告訴我和人與江悍勾結,又有多少人怨恨與他,我便有計將其除掉,甚至——”

韓盈稍稍停頓,常宜根基薄弱,此刻正是需要幫手助力的時候,沈時職位略低,卻並非沒有拉攏的價值,她繼續道:

“讓方丘縣再無江悍這樣的豪俠。”

沈時有些驚愕,他看著韓盈過分年輕的麵孔,著實無法相信對方的話:

“韓醫曹莫要開玩笑,方丘從建城至今已有數百年,江悍隻不過是其中一位,十三年前的是嚴勝,一十一年前的是袁式,三十年……像他這樣的豪俠從未少過,怎麼可能再無?”

韓盈麵色不變的聽完了沈時對她的質疑。

口說無憑,更不要說沈時對她了解甚少,怎麼可能立馬相信?隻是那計劃也不完善,有些地方現今也不能拿出來說,畫餅對方又會衡量可行性和自己的利益,嗯……有了。

腦海中快速思考的韓盈維持著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在對方說完兩三秒後,她便反問道:

“沈亭長可曾見過如我這般年輕女子成為醫曹的?”

說完,韓盈又補了一句:“我今年還去過郡裡上計。”

沈時沉默了。

韓盈的外貌著實年輕,可能也就是十六十七,或者更大一點,十八九,不過絕對不會超過一十,這樣的年齡,男子也難以做到醫曹,更不要說本就不能為官的女子。

而這個年齡和女性的身份,的確有點讓人懷疑是不是有什麼內幕,隻是韓盈沒有多少美貌,權色交易的可能性太小,有人在背後庇護扶持更大些,但這做不到在郡裡還能吃得開,聯想當初常醫曹治好自己母親多年的隱疾,這麼多證據在麵前,沈時還是更相信韓盈是有大本事的人。

勇和義讓人尊敬,可在實力懸殊的情況下,實在是難以讓人生出投資跟隨的勇氣,但智慧不同,它能以弱勝強,扭轉乾坤,做到常人所不能為之事,看著麵前略有些疲態,可神態上卻頗為自信的韓盈,沈時心中突然生出一個念頭。

說不定,她真的能做到呢?

沈時覺著自己的喉嚨變得極為乾啞,心底又莫名的湧出一股興奮,這興奮驅使著他開口答應:

“若真能如此,某但憑醫曹驅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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