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隨著韓盈的宣傳,宛安縣也來了不少墨家的匠人,他們研究了紙張做為書寫載具的底層原理,再次改進,將厚度減輕到了和正常紙差不多的程度。
也就是說,直到東漢才會被蔡倫改進出現紙張,提前兩百多年出現了。
隻是研究出來是研究出來的事情,想要大規模鋪開,那還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如今紙張的造價,實在是太太太太高了。
用竹簡,有把刀隨便找根竹子用刀砍斷劈好,火稍微一烤就能用,而紙張製作則需要大量繁瑣的步驟,獲得碎到和豆汁差不多的紙漿,過程中的需要的工具,人力和時間消耗極大,一刀(一百張)兩尺長一尺寬的紙張,成本能達到七八百錢。
這中間有技術不成熟的緣故,也有宛安用工成本高,紙張原材料運輸難以及其它亂七八糟情況的原因,就算是放到其它地方,或多或少也會有問題,總之,如今的紙價根本降不下去,短期內隻能做絹布的替代品,想取代竹簡,那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對於韓盈來說,這也是一個利弊皆有的情況。
紙張比麻布輕便,能傳遞的內容總算是多了不少,通信上比過往方便,但也隻能傳播個文章,字數還是要斟酌,書更彆想,隻能是有錢人才買得起,不過這樣一來,權貴文人也意識不到它會帶來什麼顛覆,所以對紙張也不算多麼反感,而是當成奢侈品品,做為自己身份的象征。
而韓盈呢,也是順從大勢,將紙張歸類到奢侈品行列,在成本價的基礎上翻了個五六倍,順帶著按照交易利潤的百分之三十來收取奢侈品重稅。
分彆收稅算不上多麼新奇的東西,過往也有,隻是目的有所不同,以前國家大多隻是在某件非民需商品上收取重稅,用來控製它的交易數量,比如酒水,而韓盈雖然也收高額稅收,目的卻不是打壓,而是控製這部分商業在允許範圍內發展。
比如,在收取稅收的同時,她也提供了一個有托底,沒騙子的交易平台,交易受到詐騙,或者合同有糾紛時,也可以在宛安縣衙備案追查、進行調節等等。
而隨著宛安縣的可交易商品的增加,大量的商人也開始湧入宛安,其中本身就有不少騙子,畢竟商人逐利,很容易為了更多的利益在合同上動手腳,用來轉嫁自身的風險,再加上識彆成本太高,不少商人是願意付出一部分稅額來換取安全交易的。
印花綢緞、瓷器、糖、紙張、杜仲製品,少量藥物這些奢侈品向大半個國家的權貴傾銷,哪怕中間有無數中間商賺差價,也能喂出一個賦稅翻四倍的縣城。
這也就是縣的人口基礎小,本身賦稅也低,所以才會出現這麼嚇人的數額,若是換成郡級彆,彆說一倍,多一半都會是一件很奇跡的事情,後世那些省城GDP增長數額,能保持在2%~5%,就已經是不錯的數額。
也正因為生財之術著實高超,桑弘羊才能夠向漢武帝不斷的推薦韓盈,不然,僅縣曹職位的人在全國就能有四五千之數,漢武帝憑什麼注意到她?
隻是達成這樣一個良好的局麵,對韓盈來說也不是什麼易事,最簡單的,早期那些商人,怎麼可能讓他們繳稅他們就繳,那偷稅漏稅的法子花樣多的數都數不清,私下交易、陰陽合同、虛報數量……城外加蓋的房舍和貨倉,除了為了存貨,更大的目的是為了通過控製貨物的方式,保證收稅。
而現在房舍貨倉數量足夠,稅收也穩定了,看著一切好像都走向平穩了,可新的問題還在無休止的冒出來。
這麼多奢侈品貨不在城內而在城外,那不是放著讓彆人偷搶嘛?除了瓷器其它任何產品都畏火,偏偏這些建築草木結構多,房舍那邊必須有人做飯,一不小心來場火什麼都要完。
其次,奢侈商品對衛生要求極高,這邊往來人次和常住人口能有兩三千人,再加上大型牲口,造糞能力堪稱恐怖,同樣需要處理,用水飲食之類也需要考慮怎麼供應,除此之外,來自天南河北的行商肯定要帶著他們的車隊,那些牲口搞不好正在生病又或者帶點傳染病,一不小心整個貨倉的牲畜全都有可能傳染,必須提前預防……
以上這些,隻是商人帶來亟待處理的問題,而宛安本地的農人,城內的居民創造新問題的能力上一點都不差於行商,好不容易把今天事務處理完,又絞儘腦汁的想好能替代自己部分工作的人手,將竹簡放下的刹那,韓盈感覺自己的魂都要少了一半。
她急需要許昭的美顏來撫平自己在工作中受到的減血傷害!
這些年,宛安的平民農人手頭開始有了餘糧和錢財,精神上的需求也越發的旺盛,為了防止民眾被商人帶著開始追求奢靡享樂和參加賭戲,韓盈除了規範民眾的行為,還召集了不少叫作‘巫覡’,實為‘民間藝術表演者’的人在重大節日進行彙演,由許昭和周勝負責帶隊,以及編撰劇目。
這樣的事情,能夠給人很好的鍛煉,所以三年下來,許昭也快速褪去了身上稚嫩少年氣,變成了成年人的樣子,這讓本就不太想把持自己的韓盈,很快吃掉了這顆成熟的蘋果。
當然,韓盈沒有色令智昏到什麼防範都不做,安全期配合魚腸,又或者和現產的杜仲膠製品,避孕效果非常有效,隻要她不昏頭換時間,又或者有人搞鬼,基本上不會出現問題。
不過世上沒有百分之百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雖然她能做的防護全都做了,也抵擋不了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除了自己昏頭的意外懷孕,韓盈會非常樂意當即給孩子爹做個絕育,若是有人搞鬼,那……死個仆從對於五大夫爵主來說,也就是隨手的事情。
好在許昭沒有表達過他有父親的想法,而韓盈半開玩笑說此事的時候,他也說自己可以做絕育防止韓盈懷孕,不過,這點被韓盈否決了。
她如今還是沒有生育的打算,但未來就不好說了,許昭容貌,智商和身體素質都還可以,經過這麼多年的了解和馴養,留著備選也是個很好的選擇,省得需要的時候再找不到合適的。
而當韓盈快快樂樂的在溫柔鄉放鬆自我的時候,有人正頂著大風往縣城趕路。
自從以被騙婚理由,掙脫夫家和父家的束縛在外界自由行走的時候,辛玉的心其實就已經野了起來,她喜歡這種自己做主,四處遊走,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感覺,即便是耿成被判死刑,她已經沒了借口,照樣沒想著回家。
當時辛玉扯了個太過於落魄,無顏回見家人理由糊弄外人,不少人都信了,不過,辛玉總覺著當時韓醫曹已經看出來了她的真是想法,她倒沒有指出來,而是給辛玉推薦了另一條路。
做行商,販錦布。
即便在外走很快樂,可沒錢的時候也也是很難捱的事情,辛玉沒多想就答應了韓盈的建議,而對方用自己信譽擔保,讓左儀給了她二十五匹印花絲綢,還備好了人,辛玉隻是帶著人將它們拉到了濟陰郡城,轉手一賣,將濟陰的貨物再帶回來專賣給韓盈後,再將布錢還了後,她便成了身價足足有五十金的中等商人。
體會到行商樂趣的辛玉立馬紮了進去,她稍作修整,便再次帶著隊伍出發,後麵的兩年有賺有賠,不過她和左儀交好,又與韓盈有幾分關係,能拿到這些不會賠的奢侈貨物,整體上資產也一直在增加,幾乎快翻了個番。
隨著實力的增加,辛玉的心態也發生了轉變,她不再抵觸回家,還開始主動和父親聯係,通過對方來傾銷,購買合適的商品,甚至將自己的侄女帶過來,準備將她送進宛安的醫屬做學徒,以此增加和宛安的聯係。
十四歲的辛嵐也是個狠人,舍了婚事,咬牙跟著辛玉一路走了過來,看著圍繞著城牆的房屋和倉庫,她忍不住驚訝的問道:
“姑母,這城外怎麼會有如此多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