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尚傅身亡 許斂的神情頓時緊張起來……(2 / 2)

這些話,說服的不隻是桓賁,而是那些農人,糧食是大家活下去的關鍵,五月收糧和九月收糧可是整整差了四個月的時間,多少人家的青慌就是倒在了最後一兩個月上,他們現在劫的這點兒糧食才能吃多久?能提前四個月收獲的糧食才是真正讓人活下去的關鍵,彆說他們害不害怕應對對縣中他人的怒火,僅僅是不分他們冬麥的糧種,就夠人恐慌的了。

許斂扯著嗓子喊完,過來搶糧的農人就開始了騷亂,有沉不住氣的反問起來:

“真有的由能秋季種,或者過冬的麥種?”

“我是本縣醫曹許斂。”許斂冷靜的回複此人:

“這世上還有比我們女醫會種田種藥、知道作物多的?當真有這樣的麥種,九月份之前就能送來!”

女醫、許醫曹的身份是最好的證明,四年的積累,讓這些農人沒有任何懷疑的相信了她說的話,霎那間,各種各樣的聲音就從這些農人中爆發起來,有質疑、有恐懼,混亂的像是有五百隻鴨子,令人根本聽不出到底在說什麼,還有人已經丟掉了糧袋和農具轉頭想要跑。

混亂會帶來更多危險,桓賁知道自己沒有時間了,他不再躲避,抬頭高聲問道:

“許醫曹,你說這冬麥糧種能運來,可有什麼證據!”

“我就是證據!”

這個問題許斂還真不好回答,不過不等她開口,不遠處聽到一人對話的尚傅突然回答了起來:

“我是宛安縣縣令,韓盈的師父,有縣印在此可證,爾等並非惡徒,不過是世道險惡,令你們不得已而為之,若能助我擒住此賊,今日之是,一筆劃消,再不追究!”

尚傅的聲音不大,隱約還帶著幾分虛弱,隻是許斂離的太遠,一時間壓根沒有聽出來,她隻是認為那邊的攻勢太猛,尚傅撐不住,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許諾,在這樣的判斷下,她放緩了聲音,繼續勸道:

“桓賁,你妹妹桓秀算數很好,現在縣裡我沒什麼人手,等糧種到了,你讓她來縣裡分糧,如何?”

這是拉攏,也是明示等糧種到了,他定會是第一批分到糧種的人。

如此的寬容、優待,桓賁如何不敢答應對方?他不答應,身後的兄弟都得替他答應了!

“某此行罪大惡極,承蒙許醫曹寬恕!”桓賁高聲回應,又招呼起來拿起鋤頭等兵器的兄弟:

“此為我等戴罪立功之機,都放下糧袋,隨我前去攔人!”

老覡完全沒想到情況會是這樣的發展,大家都是當劫匪來劫糧食的,轉頭桓賁突然上了岸,不用丟命,還反過來打他了,這誰能受得了?他當即大聲罵道:

“桓賁!你個該遭天譴的豎子!”

要真是有天譴,老覡你才是第一個該劈的。

桓賁一點兒都不在意這罵聲,倒是看著老覡這麼憤恨的模樣,突的想起來周女醫一家慘死的事情,心中頓時喜悅起來。

許醫曹是好人,被她庇佑在羽翼下的人,隻要聽她的話,都不會太差,這災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他迫切的需要攀附一個有權勢能力的人來保全全家、全村,隻是剛才被策反不過是因為局勢,他信許醫曹日後不會害他,但關係也沒辦法更加緊密了,不過,若他能為對方手刃仇敵,那可就不一樣了。

桓賁眼中滿滿的都是殺意,能在那些如狼似虎的吏目麵前守住家產,怎麼可能是個溫和的人?那不過是對待家人,而對待敵人——

殺無赦!

桓賁帶人衝上前,許斂則派兵卒支援,看著那群人節節敗退的樣子,心中不由得鬆了口氣,剛想走到尚傅麵前詢問時,便看尚傅的身形一晃,像是再也支撐不住似的,猛的倒了下去。

“尚縣令!”

許斂一驚,趕忙衝了上去。

護衛尚傅的親衛,在他栽倒的瞬間便上前扶助了他,還有機靈的士兵將火把拿了過來,借著火光,許斂一眼便看到尚傅嘴角已經開始滲血,她心跳如鼓,連忙去解尚傅的衣裳,一番尋找下,果真在對方肋骨處看到了明顯的方形淤青,伸手輕輕觸碰,更是有著明顯的凹陷。

鈍器傷,骨裂,很有可能已經傷到了肝臟,大約,無藥可救了……

許斂雙耳一時間竟生出了轟鳴,她完全不敢想象,對韓盈是師是父的尚傅死在這兒對她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更不要說尚傅如今是宛安連同周邊幾縣的定海神針,而現在韓盈不在,他死了,局勢恐怕不知道亂多少倍!

她舍棄了於縣的基業,孤身一身,如今尚縣令出事,一旦處理不好,在這樣混亂環境下,她絕對是最快死的那個……

好巧不巧,正當許斂頭痛欲裂的時候,桓賁提著老覡的人頭走了過來,他剛想邀功,便看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尚傅。

“尚縣令被人偷襲了,傷的很重,不快點醫治,他會死。”

聽到腳步聲的許斂冷靜下來,她將慌亂壓在心底,一字一句的說道:

“能治他病的藥,隻有縣醫屬有,但醫屬裡的藥已經被縣令他們瓜分乾淨,如果想治,那就得去縣裡殺了縣令,將藥搶回來。”

這突然來的反轉讓桓賁剛才的興奮瞬間被潑了一盆冷水,不是,怎麼就這一會兒,他又要殺縣令去了?

許斂抬頭,直視著桓賁:“昌亭侯向商人買了大批的糧食,不會隻有這這一批送進來,這條糧道日後還會有人走,但昌寧侯如今不在宛安,是尚縣令管這些,他若是也不在,這些無主的糧食不消片刻就會被豪強官吏瓜分殆儘,就連糧種也不會分給你們分毫!”

桓賁還未表態,但她剛才直言的‘殺縣令’已經引起本縣兵卒的畏懼情緒,看於縣兵卒想跑的模樣,許斂猛的拔高了聲音:

“於縣弟兄們,你們可知,昌亭侯買糧請運,是用糧食雇你們前來護送的!每人足足可分一石糧,是縣裡的官吏將這糧貪了,強征你們過來服役,你們是信他們能讓你們活下去,還是信我?!”

於縣兵卒有些騷動,之前被許斂喊過的楚戊突然喊道:

“諸位,如今水災餘波未絕,人人缺糧,分則死,聚方才能生啊!”

楚戊隻是一個什長,職位微小,剛才情況危機來不及多想,而現在,不說女醫這些年帶來的好處,就一個三天就記住他名字,還有本事指揮他脫險的醫曹,比起來縣裡那些隻知道欺壓他們的官吏不知道好多少倍,反正橫豎都是個死,還不如跟著許醫曹拚個活路呢!

有他起頭,眾人紛紛應和,桓賁稍作衡量,也覺著投靠許斂更有生機,反正之前做強盜搶糧被抓住了也是死,現在不過是事情鬨得更大一點而已,有什麼可怕的?

眾人拆了車板做了個擔架,將尚傅放在上麵,點了四百本地人和一百宛安的兵卒,趁著夜色出發,天蒙蒙亮時便趕到了縣裡,騙開城門,一鼓作氣衝到縣衙,將縣令殺了,奪了他的權職,又控製了城內的兵力,而後逐步將糧食和這些人的家人全遷進城內。

許斂做這些事的同時,時刻關注著尚傅的身體,但他傷的太重,年齡也太大了,身體本就沒什麼恢複能力,猛藥灌下去,仍不過是吊命,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脈搏越發的微弱起來,在第三天清晨,尚傅突然清醒過來,精神不錯的詢問許斂做了什麼。

回光返照的情況讓許斂心一陣陣發冷,卻隻能強撐著回答,尚傅安慰了她一句,沉思片刻,開始說起來自己死後事情要如何安排,將需要他寫的文書寫好,而後,又寫起來留給韓盈、齊樞、婁行的遺書。

待遺書寫完,尚傅隻覺著異常疲倦,他躺回床上休息,很快便睡了過去,許斂試了試他的鼻息,已經感覺不到任何動靜。

許斂隻覺著胸口異常沉悶,可她來不及悲傷,而是快速叫來善騎馬的兵卒,囑咐一番後,讓他先將那封絕命書送回給宛安縣,同時自己也派人前去給山陽郡城外的亦亭亭長妻子,也就是和齊樞有親戚關係的女子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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