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更傾向於郡守執政的吏目,直接聽從齊樞的吩咐轉身往回走,準備繼續做剛才沒做完的工作,還有個彆早就和齊樞有聯係的,此刻也上前開始和他詢問情況。
齊樞很快穩定了府衙,而在另一邊的韓盈也終於停止了屠戮,開始善後。
還活著的舞女樂師以及奴仆需要聚集到一處,尤其是年輕貌美的男女更要在她的視線範圍內,防出現某些事情,同時還能從管事人口中詢問出庫房在什麼地方,派人前去接管,至於這個過程中手下動點小手腳,給自己積攢點錢財的事情,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了,而是將注意力放在剛才拚殺時受傷的兵卒上,儘快給他們處理傷口,避免傷亡。
韓盈帶過來的這些兵卒都是男人,沒有會處理傷的,好在郡守病重後那邊一直有女醫守著,請人過來就好,就是沒想到周魚居然也在,來了之後先去了庫房,沒多久就從其中找出來大量的藥丸藥粉,氣的她破口大罵。
這些成品藥,是郡丞以外界盜匪橫行,運糧兵卒容易受傷又沒有人醫治,有可能死亡過重為由,讓她製的一批藥,結果這藥壓根沒落到運糧隊上,全被郡丞給摟自己家裡去了!
現成的傷藥直接就能給傷員用,挺好的事情,如果不是從郡丞家裡翻出來的就更好了,可惜它是,這讓周魚臉拉的極長,對誰都沒有好臉色。
見她隻是拉臉,沒影響手上動作,韓盈也沒管她,庫房很好清理,就是剩餘的人不好辦,她隻能讓燕武過來,將那些非奴仆有家可歸的先將其放歸,無家可歸的換個地方暫時留下,等過段時間給她/他們脫籍充做農戶。
奴隸也是家產的一部分,算實物資產,但韓盈不想將這些人充為官奴隸,良民再受欺壓,也總比和牛馬一樣,傷害了隻需要賠錢的奴隸好,如今外麵死那麼多人,有大把的土地需要耕種,安排這些人對她來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對奴隸們來說,卻是決定人生走向些許光明的開始。
韓盈從不吝嗇給這些苦難中的人一絲光明。
將這些事情安排好,正當韓盈準備去看望郡守梁度的時候,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從外麵響起,由遠及近,最後吵雜的停在門口,這讓原本停下來修整的兵卒精神猛的緊張起來,就連韓盈想要離去的腳步也停住,她略微沉吟,臉上多了些許無奈。
都達成共識了,就不能再放點兒水麼?要不是她行動夠快,這都能在進城門之前攔住她了!
韓盈的怨念衛青並不知曉知,他的想法很簡單,帶兵遠行數百裡進入郡城殺郡丞以求快速穩定局勢太過冒險,不過韓盈既然有足夠的人脈和實力,那便可以試試,就是進城殺人對兵卒要求極高,後續處理稍有不慎便會出事,還是需要更多的兵力支援。
在這種情況下,衛青自然不可能留那麼長的時間追趕,半天便是極限,追不上,那事情差不多剛處理完,他正好補足對方缺的兵以及天子威信,好讓她能更好的處理後續,追上那就是韓盈手中兵卒實力不夠,進城也不一定能成事,攔下再想辦法發難更安全些。
倒令他沒想到的是,韓盈竟真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到這些。
院內的戰鬥結速並沒有多久,光清理過了屍體,廝殺過程留下的血跡還極為鮮紅,跟著衛青一同過來的江曲長看周圍景象臉都要綠了,率人奔百裡進入郡中屠戮郡丞,漢國至今為止就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就算是當年的郅都做濟南太守鎮壓豪強瞷氏時也沒這麼誇張,現在這爛攤子,統領怎麼收拾都不太行啊……
江曲長還在發愁不已,已經進行一次互相試探,配合還算默契的兩人卻沒有這麼多糾結,站在血泊中的韓盈看向衛青,她麵容平靜,既沒有宣泄的興奮,也沒有觀看一場屠戮的恐懼,隻是對著他問:
“衛統領來的真巧,我正要去府中看望郡守,不知你可與我同去?”
“可。”衛青點了點頭,又問道:“郡守身體無礙?”
“他患的不是急疫,早期隻腹瀉和輕燒,差點喪命是因為長久飲食不潔和缺藥。”
說這話的韓盈並沒有多少喜悅,畢竟,如果梁度真得了鼠疫這種傳染率高,致死性強的疫病,那不僅他死的早,投毒的郡丞卜少慮也不會好到哪兒去,大家排個隊一起見閻王不說,整個郡城也差不多要成煉獄了。
“現在有藥,救回來不難,就是他拖這麼久沒治,身體損耗的太厲害,需要調養不少時間,不過這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開服猛藥,讓他醒過來露個麵。”
衛青皺眉:“一郡之首,怎會連治病的藥都沒有?”
關鍵點抓的真快。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的韓盈回道:“郡守生病之前,治療此病的就被醫令征走了。”
衛青臉上頓時多了怒意:“此人可誅!”
恰巧到極致的事情,基本上就是人為,僅郡守梁度患病上出現的人物就已經多到可怕,更不要說在瓜分民田上,正常查根本不可能查出結果,還是快刀斬亂麻更好些,不然,這些事情不知道拖多久!
看著統領和韓盈不僅沒有反目,還在互相交談的模樣,年輕的江曲長臉上多了些許茫然,這發展是不是哪裡有些不對?韓盈可是無故殺了命官郡丞,為何統領不質問她?還有,他們被下藥灌醉這件事還沒說呢!
一想到這裡,江曲長就覺著自己悲從中來,這麼丟臉的事情,回去要是被同僚知道了,非得被笑死不可!
嗯,隻能說江曲長是正統的武人——政治能力極為稚嫩,至今沒想到這是韓盈給的甩鍋理由,也沒發現自己統領早就發現了酒菜有問題而沒有提醒,仍在鬱悶當中。
不過他這點鬱悶並不重要,更重要的郡守梁度在韓盈兩碗猛藥混合著止痛藥灌下去後,終於能從病榻上爬起來去府衙中走了一圈。
比起來韓盈這個對殺戮總是會收著幾分的後世人,梁度動起手來就更有本土特色,敢對他性命下手的屬官都不能留!所以,梁度直接來了場大換血,滾滾人頭落地後,還想蹦躂兩下的宵小全都將脖子縮回了烏龜殼內,趁亂吞了土地的吏目豪強也紛紛將這些土地又送了回去,個彆者還拿出了大半家產,希望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在這樣的高壓之下,山陽郡的混亂快速被平息,隻是梁度剛開始的精力是源於藥物給予的興奮,藥效一過,人又開始精力不濟,無法正常處理政務,衡量過後,梁度沒多猶豫便親自將郡中的事情寫成奏書,並在末尾表示他告病需要休息個月至半年左右,希望朝廷允許這段他無法處理政事的時間,由守孝結束的韓盈暫時代任。
奏書很快傳到了長安,看過內容的丞相、禦史等人全都有些發懵,一時間,竟不知到底是梁度被郡丞這個佐官投毒性命垂危更加驚駭,還是韓盈為師報仇率兵五百衝進郡丞家中屠戮令人愕然。
而對比前兩件事情,梁度身體還不太好,無法任職,希望韓盈一個女子代職幾個月郡守這種本應該引起無數爭議的請求,都有些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