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 如何抉擇 因為是初次嘗試,要觀察……(1 / 2)

因為是初次嘗試, 要觀察長安中人接受態度的緣故,韓羽的提及沒有那麼激烈,隻是先在婦人中試水, 看情況適合才會說一說。

整體上來說, 貴婦人對於自己女兒晚嫁普遍是支持的態度, 但大多都不能太晚,最遲在十八歲上下的樣子。

原因也簡單, 如今不像後世,有那麼充足的醫療資源, 現代大城市裡女性三十歲生育都成了主流, 可放在如今, 三十歲以後生育的危險不亞於早孕, 倘若二十歲或者更晚才嫁人, 那能夠生養的孩子數量就太少了。

數量少, 成活率就低, 更麻煩的是以大多數普通官吏也是半百的壽命, 下一代接力在時間上就有些局促, 很容易出現教養孩子還需要父母搭把手, 能力不夠需要指點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在了。

除了這兩點, 還有更加現實的考量是,嫁人之後的兒媳還是要學著處理夫家事務, 去管家的,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而生育太耗費氣血不說,還得教養孩子,三件事一起, 太耗費精力,不是所有人都是什麼事情都做得來的好手,那中間最好要多留一些時間,修養身體的同時還得把家事抓起來。

這麼多事情要做的情況下,怎麼能嫁的太晚呢?

韓羽不動聲色的將她們的想法記了下來,轉頭反饋給了韓盈。

兩個人坐在屋內,韓盈安靜的煮著茶,聽韓羽講她這幾日聽到的看法和打算。

這些貴婦人們的態度,其實在韓盈的意料之外,不過也很符合如今情理,隻能說,還好她沒有貿然提交奏書,而是選擇先調研了一番她的潛在支持者有多少,就是結果有些慘淡罷了。

而慘淡的現狀,才是韓盈真正需要麵對的局勢。

就像這些貴婦人,她們不是不在意自己的女兒,而是在現有情況下,這是她們能為女兒做的做好的打算。

西漢宗法製的時代下,女性麵臨的其實從來不是生育難關,而是圍剿,這份圍剿極為縝密,三麵布兵,父家斬斷女性能夠繼承的家庭的各項財產,如皇位王位爵位、政治關係、以及田地等重要資產的資格。社會上,基本上沒有多少女性能夠參與的工作崗位,就算是有,沒有資源和時間成長的年輕女性也難以爭奪,而輿論上,各種不詳的理由都要用爛了。

在這樣的圍剿下,即便是貴族女性也很難孤身維持住自身的地位,父兄尚在還願意讓她依靠也就罷了,可若是不在、不願意讓女兒依靠,那她必將迎來階級迅速滑落的結局。

在奴隸製昌盛時代遇上階級滑落,那可不是一般的恐怖故事。

嚴峻的形勢下,宗法又為女人放開了嫁人,這唯一一條看似還不錯的生路。

隻要出嫁,那還是能維持住貴族的體麵享受嘛、要是丈夫給力,侯夫人也是當得的,甚至就算是當不了,隻要生了兒子,晉升成婆婆,她也能在丈夫家裡說的上話了,要是能熬死丈夫,那她就是家裡最大的老封君了!

麵對僅此一條能活下去,還算得上‘光明’,有權的道路,女人們怎麼不會‘感恩戴德’,踴躍的將女兒嫁出去?

即便是如今韓盈已經撕開了一道口子,可這到口子實在是太小了,女吏女醫崗位少的可憐不說,還有家庭和社會的雙重壓力,對於實力極強的猛女來說不算什麼,但大多數人。甚至不是普通人,她也跨不過這些大坎。

就像現代考公考研的沒過的人,在陪跑和通過間,還有一大堆的第二第三第四次……這些人和第一的差距就可能僅僅差了幾分,甚至是零點幾分的狀態,可就是差了這麼零點幾分,就要與心儀的崗位失之交臂了。

人都會權衡利弊,稍微一算賬,得了,還嫁女最穩妥,那問題便回到開頭上,嫁的太晚真不行,就算是用十二三骨骼沒長開死亡風險極高來阻攔,那按照正常生理,十八歲骨骼就差不多定型,完全可以生了嘛。

一個生育就想突破宗法這座大山,簡直是做夢!

慢慢將茶水從茶壺中倒出,看著涓涓水流傾泄而出,韓盈的心情也逐漸平複,她微微皺眉,陷入沉思。

宗法製度和農耕相互匹配,工業化沒有來臨前,是根本撼動不了它的,而宗法對女性的圍剿也已經完成,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理想情況是廢除了女性的五倍單身稅,那在現實層麵上還是沒有多大意義,因為想留的不缺六百錢,不想留的,還是十五六、十七八將女兒嫁出去。

而廢除還是理想情況,廢不除才是最可能出現的,這對她的政治生涯肯定會造成一定的負麵影響,很難說不會影響接下來的行事,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韓盈皺著眉頭,重新思索起來自己的需求。

即便漢武帝給了她中二千石的尚院職位,但長安整個官僚係統的大門仍未向她打開,這些時日她其實是各處碰壁的,這種拒絕不是直接吃閉門羹,而是好好接待,話隨便聊,事情一點都不做。

彆的姑且不提,單說最關鍵的,她是皇帝冊封的中二千石,但西漢丞相率領百官,韓盈無疑也在他的管轄之下,可她去拜訪薛丞相時,對方直接以需要忙碌京醫院,官署未曾建成為理由,給了她不用拜見的‘特權’,順帶著直接擼掉了她朝會的權力!

哪個真正的中二千石像她這樣,一次朝會還沒去過的?

官吏的地位有時和俸祿權力掛鉤,有時卻沒有聯係,多的是榮養的職位,不然也不會有明升暗降說法,一直這麼排斥下去,韓盈的職權範圍肯定會受到影響,真固定住,尚院也就剩下叫著好聽了。

所以,韓盈目前急切需要的,是一個讓她介入朝堂的契機,好參與更加廣泛的社會治理。

這樣的契機,並不止婚齡可以,女醫烏傑發現的軍中傷病過重問題,以及夏伊提出的長安閭裡生活垃圾處理不足,容易引發疫病都可以拿來做文章,事情麻煩需要多部門合作不要緊,先參與了再說嘛。

但從難度上來說,還是婚齡更好些,畢竟隻是改法律,動嘴皮子吵架的事情,比多部門扯皮簡單多了。

而且,從現在的情況來說,她其實需要一場‘失敗’。

走到現在,韓盈雖然中間出過各種問題,但整體來說是沒有太大失敗的,實話說,這不是因為她能力真高超到什麼都能解決,而是她處在的環境夠好,宛安做事時,事情小好調整,還是她的大本營,而修水渠正好撞上了水患,本來就處於動亂之中,她事急從權也沒什麼。

而現在,情況已經完全不同了。

長安不像宛安那樣,大部分人都是她的助力,反而是阻力,做的事請也不再是小事,這就容易抓不到細節,有大量的空子被敵人鑽,更麻煩的是,長安很穩定,而穩定的秩序下,往往會潛藏著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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