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者做事的難度完全不是一個等級,失敗也不是她能力低,畢竟古往今來栽在中央英才豪傑的和過江之鯉一樣多。
局勢如此,韓盈自然得早做打算。
她成功的越多,越容易被架在火上烤,失敗的反噬也就越大,還是得成功失敗犯小錯都得有,才能降低周圍人,尤其是皇帝的期待值,而除了這點,還可以玩點虛虛實實的手段。
廢除五倍單身稅成功的可能不大,但將時間往後推卻是能夠得到廣泛的支持,有很大成功的幾率,區彆可能就是到底延遲五年還是十年,而從保障能夠踏入社會女性利益的角度來說,十年,最遲二十五歲開始收稅才是不錯的選擇。
嘖,這麼說的話,又要用到迅哥兒的拆屋開窗理論了。
定下未來的行進方向,韓盈眉頭逐漸鬆開,她將茶推向韓羽,道:
“此事我知道了,彆的你不用操心,就先按照現在步驟來就是。”
多年未見,原本兩人之間是有些隔閡在的,好在這些時日通過鄭桑粘合,過往的關係也被撿回來一些,兩人也能自然的聊天,聽韓盈這麼說,韓羽點了點頭:
“好。”
說完,韓羽握著茶杯沉默下來。
她眉宇間帶著幾分憂慮,應該是這些時日的義診經曆了什麼,察覺到這點的韓盈沒有追問,而是詢問起來家常:
“此地逼仄,比不上東河鎮寬廣,韓羽你家裡兩個孩子住的可還習慣?”
沉浸在自己思緒的韓羽怔了片刻才道:“習慣,這可比趕路好多了。”
“那就好,你大女兒韓羊如今快十四歲了吧?這名字還是我起的,時間一晃就過了這麼多年,她也要成人了呢。”
終究是相識於微末的親眷,韓盈回憶起來不免多了幾分唏噓,她忍不住多問:
“如今韓羊醫術學的如何?”
“還好,也是跟著我學的帶下醫,整日吵著要不生孩子。”
提及女兒,韓羽的臉上多了幾分無奈,緊接著,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神態凝重起來,緊接著下定決心,道:
“韓尚院,有件事我憋了很久了,你也知道,帶下醫較為私密,有時還需要用言語開導病人,就很容易聽到些不該聽的東西,我這些天……”
韓羽沒將話說完,韓盈就已經懂了。
當年韓盈並沒有讓女醫主治婦科,而是男女皆診,這使得用‘婦科醫師’形容她們所治的範圍並不合適,所以采用了神醫扁鵲曾經用的稱呼,也就是帶下醫。
帶指的是腰帶,腰帶往下部位出現的病症,形容的極為貼切,就是相較於骨醫或者外傷醫、內醫,帶下醫要治的病,多了幾分不能現於世人麵前的私密。
這份羞於見人的認知,不僅使得病人來看診時會避開外人,同時也讓來看診的患者,對帶下醫的信任度遠高於旁的醫生。
而為了治療病患,帶下醫大多需要詢問更多的細節,這必然會涉及一部分夫妻生活,為了緩解患者的尷尬和緊張,就得找一些話題,比如吐槽婆婆丈夫,頭疼不成器的孩子之類的家常。
某種程度上來說,帶下醫已經不隻是醫生了,她更像是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又或者是心理醫生,能夠開解患者多年壓抑的苦悶。
在沒有晉升成為婆婆之前,兒媳都是處於被支配的狀態,這相當於一份全年無休,與領導們朝夕相伴的‘乙方工作’。
現代一些做乙方工作的打工人,隻是在公司上班、一周工作五六天,還是有自己的空間能夠休息逃離,仍舊會被逼的想要發瘋,何況她們?在這種情況下,倘若能有個人,有個空間能夠短暫的讓她放鬆舒緩,給予她情緒價值,那很容易將其視為好友,甚至是知己,順帶著分享一些不吐不快的內容。
韓羽甚至不用主動打聽,就被這些婦人灌了滿耳朵的家長裡短,以及八卦和權貴隱私。
前者也就罷了,後兩個是真有些嚇人,如今義診還沒有往真正的權貴住所去呢,隻是有些吏目妻子,大戶人家的門客婦人和被派出來的仆從婦人過來診治,她們說的東西,在權貴家裡可能已經被傳遍了,但外邊卻從未聽說過,韓羽哪敢知道這些東西!
更糟糕的是這種情況帶來的趨勢,現在還隻是門客妻子和仆婦,以後給真正的貴婦人治病呢?要是也把一些隱私講給她聽,知道這麼多秘密的她豈不是很危險?
聽韓羽表達出這些意思的韓盈眼神逐漸幽暗起來。
帶下醫的確是一個比較容易建立親密關係的職業,尤其是韓羽還兼職了心理醫生,肯定更加容易走進病患的心理世界,但這件事情的恐怖之處,不在於聽到這麼多隱私的韓羽安不安全——她隻要嘴夠嚴,不向彆人亂說,不利用這些,基本上是能夠保正安全的,可反過來說呢?
一個嘴不嚴,又或者想利用這些消息搞點事情的帶下醫,那她能做的可就太多了。
畢竟,被禁錮在家中的婦人們,某種程度上和後世的全職媽媽、老年人差不了多少,她們沒有踏入社會,缺乏防範意識,又有著極高的情感需求,而帶下醫帶著職業光環……
韓盈開始頭疼了。
這方麵必須得想辦法加強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