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是看屍體可能沒什麼用, 不看屍體肯定會錯過關鍵的信息啊!
燕武不在意身邊還有獄卒看著,直接上前掀開了白布,孟悠沒辦法, 也隻能上前。
地上的穿著嶄新的衣服, 臉上乾乾淨淨, 就連麵容似乎也被調整過,看不出猙獰的表情, 這讓孟悠很是傻眼——都這樣了,還能看出來來什麼?
延尉府中專研核驗屍體的獄卒看她們的模樣, 忍不住裂開了嘴:
“那鄒氏和邱家二子見家裡老翁死後, 便和左鄰右舍將身體清理, 換上了壽衣, 準備停靈下葬, 等邱家長子回來詢問死因, 方才發覺異常, 過來狀告。可彆說清理, 就隻是挪動地方, 都能將本該留存的痕證破壞掉, 我是查不出什麼證據了,不知道兩位可有什麼高見呐?”
秦右平對她們的優待, 多是看在韓尚院的麵子上,而孟悠和燕武都很識趣, 沒有詢問對方如何審問邱家人, 這種質疑對方專業的話一說出口, 很容易激化矛盾,因為潛台詞是你不行,不配這個職位, 就是沒想到,話沒問秦右平身上,卻是‘問’到了這位獄卒的身上。
過來看屍體,不就是懷疑他檢驗的能力嘛!
所以麵對這陰陽怪氣的話,兩人也隻能沉默的裝死,而孟悠也隻能認命般的按照行醫中能用的步奏檢查看看。
瞳孔放大,看不出什麼,嘴裡還真有血,好像還清洗過,隻是沒清洗乾淨,牙縫中有血痕,皮膚上,好像也沒有什麼傷,唉,要是這腹部能動動刀子剝開,找到血管未曾破損的原因,那就能證實自己沒問題了。
可惜,這樣做邱家人肯定不會同意,旁人也不一定看得懂五臟六腑哪裡流血哪裡沒留,甚至要是解剖不好出了問題,那更解釋不清楚了……
心裡想著事情,孟悠手還在患者腹部按壓,摸著摸著,她突然覺著有些不對勁,這邱老翁的肚子是不是有點扁的厲害?
孟悠腦海中像是突然抓到了什麼似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邱老翁很瘦,長久的胃病讓他進食困難,消化上也有問題,以至於身體瘦的就剩一把骨頭,不僅肋骨清晰可見,就連腹部也是塌陷下去的,雖然照鄒樂所說,他將早晨吃的食物都吐了出來,腹部的確該是扁的,可問題是,他腸胃明明在出血!
再吐血,也不可能將腸胃所有的血都吐出來,肯定會有部分血會淤積在腸胃中,嗯……不對。
人死後,心臟停止跳動,血液流動也會停止,若是死亡太快,胃部隻有少量殘血,那腹部扁平也是正常範圍,摸是摸不出來的,她剛剛想的到底是什麼?
隻覺著麵前像是蒙了層紗,怎麼都沒辦法透過它看到答案的孟悠眉頭緊緊皺起,任誰都能看出來她陷入了困擾。
聯係孟悠在做什麼,陰陽的獄卒心神一動,他剛想出聲詢問,燕武淩厲的視線就衝著他襲來,霎那間,獄卒就好像被什麼駭人的猛獸盯上了,嚇得他話全僵在了嘴裡。
“血,是血!”
正當二人僵持時,孟悠突然開口說了這幾個字,而後便直接將邱老翁的衣裳和上,蓋上白布,起身對著獄卒問道:
“大哥,向你問件事情,這邱家人將老翁送來時,是不是說他吐了很多血,左鄰右舍都看到了?”
還未提審邱家的左鄰右舍,哪裡能給出確定的答案?獄卒也不想落人口舌,他遲疑了片刻,隻道:
“這……卷宗上是寫的吐了一地,左鄰右舍都看見了。”
“那就好。”
親筆寫卷宗,可不會像身體上的物證會消失,有了這個,孟悠簡直是信心大定,她招呼著燕武出門,和秦右平辭行說,要回家拿一項證物,明日再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過來詢問和被扣留在延尉府中是兩個概念,秦右平看屋外天色陰的厲害,繼續留下去,回去就要看不清路,想了想,也就讓她們回去了。
長安城戒備森嚴,一個女人根本跑不出去,她跑了還是好事,那直接可以定案了呢,韓尚院寧願讓孟悠誤診、哪怕是死了都不會讓她跑,壓根不用擔心。
秦右平放的痛快,孟悠也鬆了口氣,見他如此好說話,對此地的畏懼也少了許多,但還是不願意久待,趕緊拉著燕武跟著獄卒離開,都沒發現自己走的路和來的時候根本不一樣。
直到離開延尉府,孟悠這才徹底放鬆下來。
“總算是出來了,這裡麵呆的可真難受!”
“還行吧。”見周圍無人,燕武這才問道:“你剛才說血是什麼意思?”
“就是想透了一件事,如果邱家人都在撒謊,那邱老翁的嘔血肯定也不是真的,畢竟我這邊沒有診出胃出血,而延尉府中也沒有看出中毒的跡象。”
孟悠臉上帶著幾分輕鬆:“這樣說的話,我隻需要找出邱老翁沒有嘔血的證據,就說明邱家人在說謊,此案便與我無關了。”
燕武微微皺眉,很快想到了關鍵:“沒有嘔血,可他嘴裡的血跡……是被人喂進去的?那喉管往下肯定是沒有血了!”
正說著話,孟悠就看到了韓尚院手下的遊俠兒正蹲在路邊等待,一看到她們出來便興奮的招手,兩人邊往他那邊走,邊繼續說道:
“沒錯,所以回去之後,得找個細鐵絲和麻,不,絹布來。”
“這法子不錯!就是手法得小心些,不然戳破什麼,可就不好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