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0 章 前去太學(1 / 2)

聽母親如此囑托,顧遲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起來。

其實這份擔心並不為奇,實在是周圍這些人前後反差太大,若是旁人,被他們吹捧著,心態很難不產生變化。

可對於顧遲來說,相較於熱鬨,他其實更喜靜,不然,前半生如同坐牢的日子壓根撐不下來。

而一個人能否抗拒誘惑,自身的秉性的不同,不至於說會起到關鍵性作用,但絕對會增高,又或者大幅度降低難度,就像此刻,顧遲麵對這些吹捧,所感受到的歡舞雀躍,其實並沒有母親和小妹那麼強,又如何會被迷了心智呢?

將解下的帷帽掛在牆上,顧遲坐在母親身邊,麵色如常的安慰起來母親:

“阿母說的對,世間文人墨客多如過江之鯽,哪有像我這般能得天子賞識的?必是有貴人相助。”

土房不怎麼隔音,但兩戶人家間,光院子就得隔了十米,家裡人輕聲細語的說話,根本不會有外人聽到是什麼內容,可顧遲還是謹慎的沒有說出到底是誰所為,而他的話雖然委婉,卻明白的透露出自己知道,不應該心浮氣躁,將這些人的誇獎當真,這讓錢纓原本想囑咐的話,一時間全都說不出來了。

她看著坐在麵前還高自己一頭,眉宇間也已經早褪去少年稚氣,如成年男子般硬朗兒L子,突然有些恍惚起來。

算一算年齡,今年兒L子都已經二十一了,可不是個能支撐家裡的壯年男子了嘛!

孩子真大了,不再用她教了啊。

精神上的‘斷奶’,並不隻存在孩子身上,父母,尤其是負責養育的母親,也會共同經曆‘陣痛’,過往一直將顧遲視作孩子,儘力照顧他的錢纓,回想著這些時日兒L子的所作所為,既有些欣慰,又莫名多了幾分再不被需要的惶恐。

好在,這種情感上惶恐並不算多,它隻是輕微影響了理智在線的錢纓,讓她好像有些掛不住麵子似的開始趕人:

“好好好,你都懂,那還和我這老婆子說什麼?就你這棉裡藏針的性子,也不知那位是怎麼看上你的!算了,天這麼晚了,趕緊回你屋裡休息去吧!”

這讓顧遲瞬間懵了。

他剛才的話哪裡說錯了,怎麼就惹的母親開始趕人?

顧遲想不明白,但多年的相處經驗,讓他明白現在走絕對會讓母親更加生氣,於是便繼續坐在床邊,小心的安撫起來鄭桑。

這對顧遲來說是個熟練活,畢竟以前爺奶尚在,又和顧木家相處著,一大家子湊在一起,不說天天有錢纓氣受,積年累月的,也會有不少摩擦,丈夫又靠不住,這些不如意發泄不出去,隻能憋肚子裡,發現的顧遲顧琬可不得想辦法開解她,哄她開心麼。

而那時,顧遲和顧琬也不清楚他們這些大人之間有什麼齷齪,就那麼乾哄,如今懂得更多,哄著哄著,顧遲便從母親的反應中,猜到了怎麼回事。

思量不周啊。

沒覺著母親矯情,而是自己沒有做到位的顧遲想了想,做出來一

副頗為為難的姿態:

“阿母,天子允我去太學請教大儒,我覺著此事不能拖太久,最好趁著這段時間前去拜訪,省得過些時日被忘在腦後,連門都進不去了,隻不過,該做何打扮拜見那些博士,什麼禮物,如何打點這些事情,我都不清楚,母親您知不知道?”

錢纓不知這是兒L子特地哄自己的話,看他還有搞不定的事情,莫名的湧上一股安心,以及對事情的擔憂,隻是她嘴上還是不饒,還是要先說上一句,才解釋起來要怎麼做:

“你看看你,多大個人了,這些事還不會?我跟你說,衣裳要……”

絮絮叨叨的話語中,錢纓的麵容也越發柔和起來,見她模樣緩和,顧遲也放下心來。

官方的賞賜,證明他們並沒有完全淪為普通民戶,有這層關係在,顧遲迅速和裡典鄉老有了往來,這極大提升了自身的社會地位,讓他不必再像過往那樣,必須穿著舊葛布衣來掩蓋家中的財富,所以接下來的兩日,顧遲按照母親的吩咐,重新選好了衣裳,帶著合適的禮物,前去太學拜訪。

說起來也有意思,官方層麵,太學並沒有‘旁聽生’的存在,所以被皇帝特許可以請教太學大儒,有著進出令牌的顧遲,算是第一位旁聽生了。

鑒於顧遲隻是過來請教,不會跟太學生搶最重要的官吏名額,這些人整體上肯定不會有太多反感,當然,個體上不好說,至於那些‘旁聽生’倒是挺羨慕顧遲,知曉對方背後肯定有不錯的人脈,想與他交往。

這樣的情況下,一聽到顧遲過來,幾個沒有課業,在外討論的學生,就起了過來圍觀的心思。

對方身姿挺拔,行動間不見畏懼,著實頗具風度,就是麵容……因帶了個帷帽,隻能模模糊糊能看出來是個挺年輕的男子,五官大抵也是不錯的。

基礎印象分不錯下,論儒的學子中就有人頗為不解,他為何要寫如此逢迎媚上的賦文,見顧遲左右望了望,不知要往何處去,徑直往他們這邊走過來時,自己也迎了上去,行禮問道:

“後學姓聞,名世弘,想請教君子,為何要做這篇賦文?”

“學長謬讚,遲不過是一介庶民,如何敢稱君子?”

漢儒武德充沛,可終究是讀書人,還是學生,不至於在太學內動手,可烏泱泱十幾個人圍過來還是有點兒L嚇人,尤其是西漢男子成年後就可以蓄須,也就是十五六歲就可以開始留,這導致過來的人中有胡須長到快兩寸的,若是直視,此刻彆想說話了。

帷帽救命啊!

顧遲邊想,邊回禮,在謝絕了對方的尊稱後,又道:

“在下家道中落,於京醫院處謀生,不過勉強糊口,上官讓寫,那自是要做的,隻是未曾想到,此文會入明公之眼。”

顧遲的話太過坦然,就差沒直接說他窮,所以上司讓寫啥他就寫啥了,這讓想質問的聞世弘瞬間語塞。

是,那賦文太過諂媚,可能給此評價的,也就是他們這些家世不凡,又或者功成名就的大儒有資格,可論家

世官職,顧遲頂多算個小吏,這等身份的人,吹的再重百倍都不足為奇,這還算是收著了呢,而論學識——顧遲就沒正經接受過老師教導,他自己都不敢承認自己是個君子!

麵對顧遲這種我先把自己貶低到極致,讓對手找不到角度指摘的行為,聞世弘還真接不住,可讓他就這麼停下,又覺得胸口好像有股氣頂著,怎麼都順不下來,他很快想到另一個角度:

“你天賦不凡,為何——”

還未說完,看到顧遲帷帽的聞世弘,就瞬間意識到這個角度也沒用,他生生止住質問,將語調轉為擔憂:

“為何不早早的出來求學?可是這隱疾之故?”

“正是。”

顧遲並不喜歡把自己的傷疤揭開給彆人看,但不想繼續躲在由父母搭建的烏龜殼子裡,一輩子隻能做一個依附於他人,毫無謀生能力的幼兒L,就必須要接受這樣的代價。

他輕歎一聲,道:

“遲幼時遇難,養育我長大的乳母,忠仆,因護我儘接被匪徒殺於麵前,自此便有了隱疾,不能視胡須,不然,眼前便會浮現那匪徒……殺人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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