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3 章 寡婦踹門(2 / 2)

“與宮內侍郎同音。”

崔英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她知道宮內有黃門郎,甚至是郎中令,可這個侍郎是什麼鬼?

信息傳播困難體現在方方麵麵,作為中下層官吏的崔英,自然難以清楚宮內的各項職務名稱,第一次造詞,便遭遇了重大滑鐵盧,甚至還有可能引來麻煩,著實是讓人心中懊惱。

沒有讓這情緒持續太久,崔英組織語言想要謝過聞世弘,將此稱謂含混過去,再也不提時,一直未曾說話的顧遲突然開口道:

“此謂其意不錯,現在正愁外人如何稱謂我,不若繼續用它,將重音的‘士’音,改從老師的‘師’音,如何?”

“士(shī)郎?”

崔英眨了眨眼。

此改還真有些妙,真要算起來,韓尚院對她們都有一師之誼,從此音稱呼,正好避開尊者忌諱,不改字,也不影響其字的含義,至於士沒有這個音,生造多出來的……

沒事,隻要用得多,大家就都能接受了。

收起尷尬,崔英笑著再次拜道:

“顧士郎不愧是京醫院少有的文士,此改正合我等受韓盈所教醫者所稱,英佩服,佩服!”

“小道,當不起敬佩。”

顧遲搖了搖頭,又問道:“你既然是在虎賁營中,怎會來這蹴鞠場呢?”

“軍中訓練苦悶,校尉便讓軍士過來踢球放鬆些許,我也過來看一看。”

崔英稍作解釋,反問道:“顧士郎又是因何而來?”

額…好問題。

顧遲沒說什麼,身旁的聞世弘麵上卻尷尬起來,兩人都停頓了片刻,最後還是顧遲主動道:

“城內繁雜,幾位好友約我出來散心,可惜我踢不了蹴鞠,就隻能坐在這兒觀看了。”

其實顧遲戴的帷帽隻有一層薄紗,對視線的阻礙不算太大,日常活動沒有任何問題,但對於蹴鞠這種動態性極強的運動來說,又的確有些乏力,沒辦法參與,至於過來的事實,雖然他說得簡單,但崔英又豈能不知到底是為了什麼,想想剛才那幾個軍士說的話被顧遲全部聽到,崔英心裡就更氣了。

韓尚院好不容易找到個配得上她的贅婿,差點又要被這些人給拆散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

性彆既然存在,便自然會劃分出來群體,而在兩性當中,同性對那些過度諂媚,服從,大力為異性付出的同性,都會產生排擠和低評價,就像男人會鄙視女性喜歡的顧家男人,女性則會討厭男人誇獎的賢惠女人。

這種心態,大多是來源於此人過度內卷,拉高了大家在擇偶方麵的付出成本,自然不會被同性所喜歡,而顧遲周圍的男性,除了被這部分心態所影響外,還有著整個社會對贅婿舊有觀念帶來的厭惡,以及期望他難以忍受綠帽,和韓盈反目成仇的惡意等等。

這些思維或許個體看得並不明確,但又切切實實地影響著顧遲身邊人的態度,原本能正常交談的太學生,突然對他若有若無的排擠,左鄰右舍也開始說起來酸話,甚至連顧木這個傻——也來他麵前譏諷,讓顧遲這幾天心態有些不好,總懷疑自己在韓盈心裡的地位,輾轉反側,好幾天沒睡著。

顧遲也沒想到自己還會有如此怨婦的心態,可韓盈又不在,他也沒辦法去宮裡問,京醫院不想待,太學也不想去,發覺他沒來的聞世弘正好有了假期,和幾個還願意和顧遲繼續玩的朋友過來看他。

這幾個學生心智堅韌,不受外界影響,也清楚顧遲的選擇,沒有勸顧遲彆的,而是拉著他出城散心。

本來是想好好玩一玩的,可誰曾想,出了長安城,竟還能聽到這破事!

聞世弘和顧遲兩人心裡

彆提多糟心了,倒是那三個和軍士踢球的,興致勃勃地走了過來,頭上甚至有點冒煙的樣子,足可見剛才踢得有多激烈。

“踢得不錯啊,剛才進了十幾個球吧?”

“不多,就十七個。”

“我差了點,就八個,對麵那青壯踢得太狠,根本接不住,枕頭也不夠。”

“那是你太差!就說射、禦課要好好上,你不學怎麼能踢得準?”

“就是,冉生你要是再多踢一些,我們進球數就能多過那些軍士了!”

西漢尚武,以至於‘文科生’的太學生,完全不覺得自己和軍士踢球有什麼不對,甚至還因為自己沒有踢過對方而頗為遺憾,他們說說聊聊地走到近前,看著崔英,頗有些驚訝。

聞世弘主動出來介紹:

“這是和你們踢球軍士的醫官,這是我幾個好友,冉生,王緒,梁子房。”

崔英與這三人互相行禮,笑著邀請道:“幾位蹴鞠踢到現在,想來肯定有些疲倦,我知曉附近有個酒家,不若一同去吃些酒肉,休息片刻再回城內,如何?”

三個踢蹴鞠的本來就有些累,自然要答應,聞世弘拉著人出來散心,哪曾想還遇到有人談論,不想就這麼讓顧遲帶著煩躁的心情回去,而顧遲更不想,五個人意見一致,便都答應了下來。

崔英帶著一行人前去酒館。

說是酒館,實際上卻是個官方的驛站,這種創收模式肯定不太合理,但城外客源稀缺,不靠著主乾道,開酒館必然要賠,而主乾道這麼關鍵的位置本就不多,真能撈得著收益的,又哪裡能讓普通人去占有?必然是有點兒勢力的人。

那,最後酒館直接開在驛站旁邊,和其融為一體,裡麵的人分不清楚是雜吏還是下仆什麼的,也實屬正常。

崔英似乎是這裡的常客,打雜的仆從一看到她便迎了上來,而崔英也點起了酒菜,六人尋了個無風的角落坐下,剛剛聊了幾句,就聽到屋外一陣嘈雜,還有人興奮地喊著。

“何寡婦帶著人去伍家砸門去了,大家快去看啊!”

聞世弘剛送到口中的酒全被噴了出來。

事情彪悍蠻荒,非常符合如今的作風——如果沒有寡婦這個詞的話。

他以往隻聽見過彆人欺淩弱小,踹寡婦家門,哪還有寡婦主動帶著人踹彆人家門的?

這可真是個稀罕事兒!

“何寡婦?”

同樣聽清外麵呼聲的崔英挑了挑眉,扭頭對著跑到店門口興奮張望的小廝問道:

“可是何玄君何戶曹?”

“就是她!”

小廝麵帶興奮地回道:“烏泱泱帶了二十多個青壯去的伍家,就是在陵裡做廄嗇夫的,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結了這麼大仇!”

“可不得結仇嘛。”

屋外有人消息更加靈通,聽到有人問,連忙回道:“據說伍廄嗇傳何戶曹和陳尉曹不清不楚的,剛才陳尉曹妻子直接跑去何戶曹家裡鬨呢,氣惱的何戶曹可不得去找伍廄嗇對峙嘛!”

聽完的聞世弘頓覺啞口無言。

他今日是犯了什麼太歲,怎麼到哪兒都躲不了男女這點的事兒?

旁邊的顧遲微微皺眉,他倒沒有因為此事想起來城中那些難聽的傳言,而是下意識從腦海中浮現出來疑惑。

能有這樣的傳聞,恐怕這兩個官吏年齡都不大,既然如此,陳尉曹父母必然尚在,而公婆尚在,怎麼會允許兒媳在這個微妙的時候去彆家鬨事?

陳尉曹之妻吵贏了,何戶曹也不一定會丟官,主要是丟麵子,而為了找回麵子,她必然會報複陳尉曹,不然她官位彆想坐穩,吵輸了,自己家更丟臉,尤其是宮內對此事正爭執不休,若是一不小心卷入其中,那更危險,而且……

怎麼突然又變成何戶曹去找伍廄嗇夫去對峙了呢?

古怪,實在是太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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