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人直接到了房間門口,從葉玨秋的外套口袋裡摸出了房卡進到裡麵。
商時序將人從背上小心的放到床上,一路的安靜讓他還以為葉玨秋早已睡著。
沒想到剛一轉過身就被對方由下至上的摟住了脖子。
商時序突然被往前一拽,差點倒了下去,手掌連忙撐在床榻上才穩住了身形。
“葉玨秋。”帶點警告的意味。
摟著他的人一動不動,商時序也靜止了一會兒,才伸出手準備將人從身上撕下來。
喝醉了的葉玨秋很難纏,似乎察覺到了對方的意圖,手臂反而緩緩收緊,將整張臉埋進了他的肩窩。
真要把人掀開也不是一件難事,可隻要商時序一有把人拉開的動作,懷中的人就喊難受。
商時序:“……”
葉玨秋大腦一陣暈眩,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像是格陵蘭的海。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和火山噴發後的大地同頻震動,帶著堙滅一切的溫度。
都說小孩子不記事,葉玨秋也曾這麼認為。
五歲那年,葉瀅去世,他被葉竑接到身邊。
那時他生了好大的一場病,身體和精神都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好了後,對以前的很多事印象都很模糊。
可隨著年歲的增長,他其實漸漸地想了起來。
記憶中很多人的模樣不甚清晰,可發生過什麼、做過什麼事都深深的篆刻在了他的腦子裡,刻骨銘心。
他知道有個人,自出生起就一直在他身邊。
建一溫床,讓他這顆芽芽好好生長。
有時候,熟悉的氣息甚至比視覺更能勾起回憶,把人帶到當年的環境裡。
葉玨秋恍惚覺得這麼多年是一場夢,他仍是當年的幼崽。
酒精的催發下,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隻餘雛鳥的本能。
投入他的溫床,投入他的安全被。
商時序微躬著腰維持著這個被對方抱著的姿勢,目光落在遠處的空地上。
晌久,他才收回視線,伸手將對方手臂扯了下來。
他們都不是小孩了。
現在的行為,於情於理都不合。
商時序站直身子,轉身走到衛生間,把毛巾用熱水打濕。
葉玨秋坐在床邊,整個人愣愣的垂頭看著眼前的地麵。
察覺的有人站到麵前,他才反應有些遲鈍的仰起頭。
商時序看著他有些紅的眼眶,沉默著給他擦了擦臉,又擦了擦爪子。
葉玨秋全程都很安靜,乖順得讓商時序抬頭看了他好幾眼。
收拾的差不多後,商時序看著他束著的襯衫扣,伸手準備給他解開,讓人睡覺更舒服。
未料,手一碰到領口,葉玨秋的反應很大。
他幾乎是立馬揮開了伸向他的手:“不要碰我!”
溫馨平靜的室內仿佛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投入一顆驚雷。
葉玨秋驚惶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猛的後退,整個人往床角裡縮,呼吸急促。
大冬天裡,額頭上甚至冒出細密的冷汗。
他有些驚懼的看著商時序,瞳孔不聚焦,像是陷入某種痛苦的夢魘,或許看的也不是商時序。
像是……應激的反應。
商時序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剛剛碰人還好好的,小時候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況。
他在葉玨秋麵前示意自己將手收了回去:“不碰,我不碰你。”他的聲音放低,似安撫的哄人,又罕見的隱著點不易察覺的急,“葉玨秋,呼吸。”
察覺到手遠離的動作,葉玨秋感受到了幾分安全感,這時候空氣仿佛才能真正進入肺腔。
商時序不知道引起對方應激的源頭是什麼,手裡捏著的手機差點叫了醫生。
看到人臉色蒼白的呼吸平穩下來後才鬆了口氣。
下一刻,商時序就愣在了原地。
葉玨秋……哭了。
他哭的很安靜,垂著頭眼淚默默地往下砸。
商時序記得,小時候的葉玨秋很喜歡笑,見誰都笑,印象中很少看到對方的眼淚。
甚至葉瀅自己都時常感歎,她那樣的爆烈性子怎麼會生了個甜心。
這一刻,商時序發現儘管過去了這麼多年,不管對方還是不是自己印象中的人,他好像還是本能般,有些受不了他的眼淚。
商時序看了眼他用手緊緊捂住的頸部,白皙乾淨,不像是受過傷的模樣。
碰彆的地方可以,但不能碰脖子。
他將毛巾放到一旁的床頭櫃上,然後半蹲在葉玨秋的麵前,緩緩的張開了手臂。
“現在還要不要抱?”
葉玨秋沒有任何反應,麵前的人幾乎成了一道虛影,他看不清,認不得。
可在被抱住感受到熟悉氣息的那一刻,他僵直的肩背漸漸放鬆了下來。
這裡是絕對安全地帶。
商時序給人掖好被子,看著人陷入睡眠的側臉,他在昏暗的光線中靜靜的坐了會兒才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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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簾似乎沒有拉好,清晨,葉玨秋在明媚的陽光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因為過於刺眼,惹得他又側頭閉了一下眼睛。
大腦傳來一陣陣的鈍痛感,他有些迷迷糊糊的想,昨天好像是喝醉了。
他怎麼回來的?
身上的襯衫經過一晚上,早已睡得皺巴巴的。
葉玨秋從床上爬起來,有些頭疼的想,以後再也不隨便喝酒了。
就那麼點酒量,在外麵喝醉被賣了都不知道。
他看了眼角落裡的立式衣架,上麵掛著他昨天穿的外套。
然後有些困倦的收回目光,從行李箱裡拿出了換洗的衣服,走進了衛生間。
1分鐘後,衛生間裡傳來“劈裡啪啦”東西落地的聲音,一陣兵荒馬亂。
隨即有些慌亂的腳步從衛生間裡傳來。
葉玨秋迅速跑出來,視線再次落到掛在立式衣架的外套上。
——領口處赫然插著一朵鮮紅的玫瑰花。
葉玨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