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堪收起泥人,轉身出去。
剛到了祠堂堂屋,正好發現王老與李老正在跟毛欺與離術師說話,距離堂屋正中央的祭桌很遠,甚至一些小的祭品都看不見,隻能看見四時瓜果與各種供奉的牲畜。
“毛村長,鬼娘娘要是真的願意的話,您這供奉可不能隨意。”王老語氣十分認真的開口道:“咱小賀村的祭品你也是看見的,樣樣都是好的,你可不能隨意拿次的東西糊弄娘娘,咱願意讓你進祠堂也是這個原因。”
“怕的就是你們祭祀錯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李老同樣認真,道:“供奉娘娘除了必須的祭品以外,村裡人也可以自己製作些祭品,不拘什麼,彆犯忌諱,心誠即可。”
毛欺與離術師聽得也是一臉認真。
“堪術師?”毛欺與離術師正好看見從祠堂深處走出來的賀堪,明白自己是否能供奉成功就看這個黑發青年了,兩個人即使勉強維持平靜的麵容,有些捏緊的手指也透露出緊張。
“心誠則靈。”賀堪簡單的將兩個小泥人遞給了毛欺與離術師,開口道:“這鬼娘娘賜下的,一開始隻有尋常詭器的能力,供奉的越誠心,願力就越強。”
“鬼娘娘是否會接受你們的供奉。”
“接下來就是要看看你們的誠心是否能夠打動鬼娘娘了。”後麵的話,賀堪卻是再也沒說,小賀村做法已經仁至義儘,還告訴了他們如何供奉鬼娘娘,雖然,也有擔憂他們供奉錯了鬼娘娘惹娘娘生氣的緣故。
不過告訴就是告訴了。
毛欺與離術師小心翼翼的雙手接過賀堪遞過來的泥人,泥人觸手微涼,下一秒,冰冷的寒意就從泥人中彌漫到兩人的胳膊,很快,毛欺與離術師就有種自己胳膊快要凍掉的錯覺。
毛欺知道這是他們還沒有供奉的原因,詭力排斥他們。
“曉得,曉得!”毛欺連連點頭,道。
因為著急回去,毛欺與離術師匆匆忙忙的轉身就離開,記得了四時瓜果與三牲六畜,隻留下了賀堪與王老李老待在祠堂中。
李老記憶強點,他看著賀堪送過去的泥人有些眼熟,皺起眉頭,下意識的開口道:“堪娃子,這泥人不是——”
下一秒,賀堪修長的手指豎起放在了唇前,輕輕的“噓”了一聲。
李老的聲音戛然而止。
李老卻是明白人不可明說鬼神的決定,然而,李老卻是止不住的高興,看見那三個村子的待遇加起來都比不上小賀村,一看就知道他們小賀村在鬼娘娘心目中的地位是不一樣的。
起碼他們有個紅燈籠還有娘娘本尊下來了。
偏偏這種高興又不能說出來,兩名村老隻能暗地裡偷偷的樂嗬,李老一抹臉,開口道:“我現在就去找李二,這泥人就是他家小的做的,祖傳做陶的手藝就是不一樣,做泥人都得娘娘歡心。”
“我再讓人去叫他多做點。”
“再多做點小屋子小椅子什麼的,小泥人也得有住的地方不是。”賀堪還叫住了準備要離開的李老,用著自己上上輩子的經驗說到,上上輩子他雖然沒玩過小娃娃但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賀堪提了幾個建議,彆總是泥人,再多點創新。
李老停住腳步,聽見賀堪這個建議,連連點頭,轉身就過去喊人了。
賀堪這個時候再去看祭桌。
果不其然,在邊緣的那六個小小的泥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悄默默的消失了。
賀堪默默的咳嗽一聲,假裝什麼也沒看見。
時間慢慢過去了。
很快溫度也在慢慢上升,屋外的那厚厚的白雪也在一天天的消融,小賀村的村民們在戶外活動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了。
差不多到開春的時候,黍落村的村民用著推車推來了按照約定的新糧種,糧種飽滿而大,與小賀村的糧種一對比,硬生生襯得小賀村原本的糧種就跟營養不良一般,娘娘啊,他們可是選的最好的糧種了。
小賀村村民們看著這些糧種眼睛都瞪直了,他們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有了這個糧種,他們今年肯定不會餓死。
黍落村的村民也帶來了消息,經過幾個月的供奉,可能是心誠,也可能是他們的祭品終於打動了娘娘,那泥人不再排斥他們,開始慢慢接受他們了,相反的是河東河西村的泥人,一直都沒有軟化的意思。
恰巧毛欺也是個意誌堅定的人,一次不行就是兩次,即使黍落村眼看就要成功了,他也沒有著急依舊是十分誠心而穩當的供奉。
黍落村帶來的消息讓小賀村這群完全站在娘娘邊上的偏心人覺得可以,就是應該這樣,供奉就得誠心,如果娘娘沒接受肯定是你供奉的不夠誠心。
小賀村也派了人跟黍落村前去學育新糧種的手藝,這兩人也是小賀村經年的種田的老把式,還派了專門的護衛隊隊員保護他們,一群人融入了黍落村送糧的隊伍,拱手對著村口送彆的小賀村人道彆。
糧種育苗,再到種下。
伴隨著溫度繼續的上升,前來的就是河東河西村的車輪了,河東河西村距離小賀村其實要比黍落村近上很多,之所以來得遲,也是因為藥的特殊性,很多藥製作的時候都是要看溫度了。
冬天太冷,好幾種藥都製不了,隻能等到現在。
藥的種類各種各樣,還有藥粉,賀堪還看見其中一種在大啟城見過的藥膏,之前躺在回春局的時候見過,專門對付詭物留下來的傷口,那藥膏光是半兩都要賣50兩銀子,看得當時的賀堪眼冒金星,怎麼都舍不得用。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印象深刻。
不過河東河西村帶來的這種藥膏也不是很多,隻有一點點,當然比起回春局多了不少,賀堪又看了看其他藥,大多數都能感受到裡麵的藥力,有一種不起眼的藥粉甚至比那藥膏還要少,也是治療傷勢了。
內臟被吃了,也能救回來了。
這灰黑色的藥粉被錢三命他們交給了作為術師的賀堪小心保存。
河東河西村真的是將自己壓箱底的東西送了出來,這也是這個世界的普遍現象,死的太容易,人就會對自己說出的話格外看重。
怕的就是死之後都給人留下不誠的印象。
河東河西村也帶來了消息,毛欺在堅持不懈的誠心供奉之後,祠堂中的鬼娘娘泥像似乎也微微有了些許的鬆動。
“那詭力不再凍得慌了。”河東河西村人興高采烈的開口道。
此時距離河東河西村接回泥像已經過去了整整六個月。
賀堪在心中點點頭,這毛欺是個人物。
與河東河西回去學習的兩人其中有一個是陶藥師的兒子,另一個則是陶藥師看過了對藥草比較敏銳的大半少女。
“學醫啊得年紀小點的,記住的才多。”陶藥師對著小賀村眾人開口解釋道,小賀村一視同仁,派了護衛隊保護這兩個半大孩子。
小賀村的一切都欣欣向榮。
然而,在遙遠的某一處深宅大院。
某個昏暗到看不清人影的書房,坐於上首的人看著跪著地上的人影,語氣試圖平靜卻掩不住冰冷。
“你跟我說那哭喪鬼跟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