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 戌時三刻,夜色黑乎乎的……(2 / 2)

“哢嚓!”

窗外的漆黑夜色中應景的滑過一道銀白色的閃電,伴隨而來的還有“轟隆隆——”的響雷聲。

本是亂糟糟一片的大廳在顧嬤嬤話音落下後,瞬間變得落針可聞。

胤礽與弘晞父子倆震驚的齊齊張開了嘴,康熙也覺得自己的耳朵有些不好使了?什麼?他兒子是冤大頭,他這個皇帝是個比他兒子還大的冤大頭?東宮的賬本有問題?他整個紫禁城的開銷賬本問題更大?

待在弘晞金項圈中的係統立刻從帝王綠玉石中鑽出來,飄到空中對著弘晞說道:

【宿主,經本係統檢測,宿主遇上了“懲治包衣貪|汙案”,還請宿主努力抓出包衣世家貪|汙的證據,肅清內務府。】

【什麼?】

聽到係統小人兒的話,被他阿瑪抱著的弘晞不僅嘴張開了,瑞鳳眼都瞪大了,今晚是宰“大魚”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宿主,來活了!來活了!本係統剛從資料庫中查到,清宮中包衣們貪汙的罪證,內務府的一個雞蛋,在乾隆朝時期一個十幾兩銀子,你知道到光緒當政時,一個雞蛋,內務府報上去的采買價格有多少嗎?】

【多少?】弘晞下意識在腦海中換算起來十幾兩銀子能抵得上後世多少張百元大鈔!

【光緒時期一個雞蛋三十四兩銀子一個,偏偏光緒帝還很愛吃雞蛋,一天要吃四個補身子,讓他以為雞蛋是一個富人才能吃的奢侈品!】

【什麼?一個雞蛋敢上報三十四兩銀子?那四個雞蛋不就相當於快兩萬元的鈔票嗎?】

【對啊!你快循著著老嬤嬤的話問起現在內務府采買的雞蛋多少錢一個,把這事給抖出來!將這些未來越來越貪的包衣世家們給捶死!抄下來的銀子就能衝進國庫,搞發展了!】

弘晞的大眼睛一亮,眼瞅著他汗瑪法已經不耐煩的準備讓人將這夫妻倆拉出去,過幾日問斬了。

他忙在胤礽懷裡往前探了探小身子,伸出兩條短胳膊做出來個阻止的動作,奶聲奶氣地喊道:

“等一等!”

“現在,內務,府,采買,一個,雞蛋,多,少,銀子?”

“一個雞蛋一兩銀子。”

身為內務府總管的淩普早就對各項物資的采買價格爛熟於心了,聽到嫡長孫的詢問,他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呢,嘴巴就快速將價格報了出來!

“咦?不,對!不對!你們,騙,人!”

弘晞隨即將自己的圓腦袋搖晃成了撥浪鼓,信誓旦旦地奶聲反駁道。

“金團,你怎麼了?為何要突然提起雞蛋,還要說淩普報出來的價格是錯誤的?”

胤礽對好大兒的話又是不解又是好奇的。

康熙也雙手背後,皺著眉頭,一臉困惑的看著自己的大孫子。

弘晞擰了擰小眉頭,做出來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樣,慢吞吞地說道:

“金團,想起,來了,下午,金團,睡覺,的時候,努努,爺爺,與,一個,頭發,花白,的陌生,老瑪嬤,說出,來,的話,與,顧嬤嬤,的話,很像!”

還不等康熙與胤礽詢問小奶娃什麼“陌生的老瑪嬤”,老祖宗又對他說了什麼話呢。

被禦前太監用手緊緊捂著嘴的顧嬤嬤就“嗷嗚”一口死死地咬疼了禦前太監的手,趁著禦前太監疼得甩手時,眼睛發亮地立刻嚎道:

“長孫殿下,老奴說的話絕對不假!那些包衣家族們才是巨貪呢!民間雞蛋兩文錢一個,內務府報上去的價格翻了五百倍!”

康熙、胤礽:“!!!”

梁九功:“!!!要死啦!”

“不是,努努,爺爺,說,不是,一兩,銀子。”

“有,一個,乾隆,皇帝,底下,人,給他說,十幾兩銀子,一個;還有,一個光緒,皇帝,他愛吃,雞蛋,還差點,吃不起了,底下,人,給,他,說,雞蛋,三十四,兩銀子,一個!”

“你們在,騙人!雞蛋,現在,絕不是,一兩,銀子一個。”

顧氏與淩普都知道一兩銀子一個雞蛋都是在坑皇家了,這陌生的“乾隆”、“光緒”兩個年號明顯是後世之君啊!包衣家族們可真能貪啊!

康熙與胤礽也被小奶娃說出來的話給震得險些站不住了。

“一個雞蛋十幾兩銀子?一個雞蛋三十四兩銀子?乾隆皇帝、光緒皇帝究竟是第幾代皇帝們,怎麼笨成這樣?!一個雞蛋都賣的這般貴,那生雞蛋的母雞還不得貴上天了?!”

“汗阿瑪,金團這麼小沒有人教他怕是連‘乾隆’、‘光緒’這倆年號都說不出來,肯定是老祖宗又在長生天上看到了後世的景象,才到金團夢裡說這些,給咱們提醒的。”

有這個更加勁爆的消息冒出來了,仿佛顧氏夫妻倆貪|汙的事情都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包衣是什麼?專門為愛新覺羅一族服務的奴才們,若這些包衣家族們連成一片把皇家當成傻子忽悠,這和明末的宦官乾政又有何區彆?不都是底下的奴才們將頂上的主子們給把持了!

康熙想起之前“老祖宗”訓斥他的話,包衣坐大,在他之後的君王當政時,有包衣出身的皇太後,還有做上皇貴妃的包衣妃子。

他心中一突突,立刻對著心腹太監喊道:

“梁九功,快去喊魏珠!讓他帶著精於數算的人把內務府的賬本連夜算出來!你也去東宮把那穗蘭給壓到慎刑司裡拷問!”

“是!”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梁九功忙匆匆跑到外麵。

被禦前太監們給抓著的顧氏與淩普也被“砰”的一下子又丟回了地上。

老夫妻倆相互對視一眼,眸中滑過同樣的意思:

“既然鬨到這份上了,能多拉幾個墊背的就拉幾個吧!”

“把這倆刁奴有給帶到慎刑司裡先關起來!”

瞥見癱坐在地上的夫妻倆,心煩意亂的康熙擺手道。

看到顧氏瞪大眼睛似乎又要說什麼的樣子,站在她旁邊的禦前太監立刻彎腰捂住了顧氏的嘴,連拖帶拽的把夫妻倆給拉走了。

窗外漆黑的夜色中醞釀已久的雨點子伴隨著“轟隆隆——”的響雷與數條曲折的銀白色閃電,劈裡啪啦地從空中降落下來,打在祖、父、孫三個人頭頂上的金黃色琉璃瓦屋頂上。

待在胤礽懷中的小奶娃不由小身子一顫,覺得從門外麵刮進來的秋風涼意更重了。

毓慶宮鬨出來的這番動靜不可謂不大,也沒有什麼遮遮掩掩的。

寧壽新宮、東六宮、西六宮、大阿哥府、阿哥所聽到風聲的人都暗地裡分出來一隻眼睛觀望著東宮。

住在永和宮正殿的德妃烏雅氏,站在內室的窗戶前,心中忐忑不安地望著外麵密集的秋雨。

一個身形偏瘦的老嬤嬤走到德妃身邊,壓低聲音道:

“娘娘,穗蘭被帶到慎刑司了,她不會把咱們給供出來吧?”

德妃聞言扒著紅木窗欞的素白雙手一顫,抿著紅唇聲音極低的冷聲道:

“穗蘭聽的是佟佳一族的話,關本宮何事?難不成就因為本宮借著穗嬤嬤的事情,托那穗蘭辦了些小忙,她的主子可變成本宮了?”

“你退下吧!本宮要休息了!”

心中沒來由慌亂的德妃煩躁的擺手將她的心腹嬤嬤趕走,“砰”的一下關上紅木窗戶,幾步走到架子床前,拉開薄錦被躺上去就側著身子麵朝牆、背朝外的閉上眼睛,做出來了要睡覺的模樣。

老嬤嬤見狀也隻好壓下冒上心頭的恐慌,走到架子床前將淡藍色的床帳子給德妃放下來。

位於紫禁城的一個偏僻住所裡,同樣有一個身穿銀白色旗裝的女人正如烏雅氏一樣站在窗邊,看著瓢潑夜雨將院子中高大梨樹上被蕭瑟秋意浸透得發黃的葉子給儘數打落。

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太監悄無聲息地走到窗前,嗓子粗啞地低著頭對著站在窗邊的女人開口道:

“主子,穗蘭被抓了,想來是不能再用了。”

女人的聲音蒼老中帶著幾分可惜,幽幽道:

“那就把那事兒給提前吧,趁著小崽子們都在宮裡,一網打儘吧。”

“是。”

老太監的身影如鬼魅般冒著大雨,沿著牆根融進了漆黑的夜色裡。

雨水下得更大了,混著禦花園中的泥土流進凹凸不平的鵝卵石小道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濃濃的土腥氣。

……

乾清宮正殿大廳裡堆滿了賬本,善於數算的人將手中的算盤珠子打得劈裡啪啦響。

聽著外麵的瀟瀟風雨聲與大廳的算珠碰撞聲混在一起,弘晞隻覺得自己的眼皮子變得越來越沉,慢慢的在他阿瑪溫暖的懷抱中沉沉睡去了。

大廳中鎏金燭台上的蠟燭一根接著一根的更換點燃,高高的燭台上掛著一層宛如小瀑布的燭淚。

大雨整整持續了一整夜。

至天色蒙蒙亮時,醒的最早的粗實宮人們一推開房門就被驟然降低的涼空氣給凍得打了倆寒顫。

生物鐘向來很準的德妃今日難得起晚了。

昨晚直到半夜,烏雅氏才聽著窗外雨打葉片的聲音慢慢睡著,可這一夜她卻睡得極其不踏實。

在需要蓋著薄錦被睡覺的涼爽秋夜裡,躺在架子床上的烏雅氏竟然生出了一腦門的汗珠。

“啊!不要——”

雙手無意識緊緊攥著錦被的烏雅氏“唰”的一下子就從噩夢中驚醒,直挺挺的從架子床上坐了起來。

她忙摸了摸自己汗津津的脖子,又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意識到隻是做了一場夢,不由放鬆了身子。

“什麼時辰了?”

感覺嘴巴乾的、嗓子都要冒煙兒了的烏雅氏低聲嘟囔了一句,用白皙的右手拉開淺藍色的床帳子,看著內室中朦朧昏暗的光線,擰著細眉扯著嗓子對外麵喊道:

“來人!給本宮倒一杯溫水。”

平日裡隻需要她發出一點輕微的響動就會有守夜的宮人殷勤的跑進來伺候她了,可今日烏雅氏連著喊了三聲,彆說她的大宮女跑進內室了,連小宮女都沒有進來。

外麵安靜的就像是沒有人般,透露著一股子令人惶恐的心悸。

張了張嘴巴口渴的實在是受不了了的德妃隻好穿著繡有六瓣霜花的銀白色寢衣從架子床上下來,踩著腳踏上的室內便鞋走到屋子中央的圓桌前,拎起上麵的冷壺涼盞給自己倒了一杯隔夜的白水潤嗓子。

哪成想一臉嫌棄隔夜水的她剛將端在手裡的茶盞放在紅唇邊,她的心腹嬤嬤就帶著滿身的水汽臉色慘白、跌跌撞撞、慌裡慌張地跑進內室。

老嬤嬤瞧見德妃後,立刻驚恐地哽咽道:

“娘娘,不好了!萬歲爺將咱烏雅家給抄了!老太爺與老爺直接被禦前侍衛在家中就地正法了!”

“什麼?”

乍然聽到自己的心腹嬤嬤竟然將她昨晚夢到的噩夢內容給一字不落的精準描述了出來,德妃端在手中的茶盞瞬間脫手,落在地磚上被摔的四分五裂,碎瓷片不慎劃傷了她的手指,圓潤的水滴也跟著飛濺到她的寢衣上,被打濕的六瓣霜花像是要被水給融化掉般,透露著一絲消亡的淒涼之意。

滿室昏暗下,老眼昏花的嬤嬤瞧著德妃身上的銀白色寢衣,像極了令人脊背發涼、心中生寒的白色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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