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
原野對這個詞真是太熟悉了。
明明他們雙方都很清楚原野的恢複力,但每次葉雲帆不節製的時候,第二天他醒過來的時候都會經曆一次檢查。
比如檢查紅腫有沒有消退恢複,裡麵的東西有沒有清理乾淨,但有時候原野甚至懷疑對方並不是什麼檢查,而是惡趣味地想玩一玩而已。可葉雲帆臉上關心的表情又實在做不得假。
原野是個相當敏銳的人,他隻是不屑於或不喜歡和彆人交往,但看人基本上還是很準的,曾經作為領袖的時候,他也跟各種各樣的人打過交道。
隻是往往這種時候,原野有點拿不準葉雲帆。
明明理智輕而易舉就能看穿一些不好的意圖,但暈暈乎乎的大腦還是覺得對方真好,是關心,是真的幫忙檢查一下。
於是這種情況的最後,一般都是戀愛腦占據了上風。
“等等......葉雲帆,不用了,我已經檢查過......”
不過現在這種姿勢著實有點羞.恥,因為他剛才為了方便,是跪趴著自己伸手去檢查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醒來之後經曆了正確的教育,又生活在民風比基地時代“淳樸”太多的主城,總之原野的臉皮薄了不少。
然而沒想到,葉雲帆已經掀開被子,伸進來抓住了他那隻準備撤回的手。
被子被掀開了不少,漆黑的視野頓時光亮起來,頭埋在被子裡的原野看見了有些微的火光從大腿後麵的方向透過來。這代表著那裡已經露在外麵了,微涼的空氣讓裸露的皮膚頓時出現大片細微的戰栗。
“冷嗎?”
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輕緩溫柔。
也許是剛才在火堆邊熬粥,他的掌心很熱,貼在柔軟的皮膚上,慢慢發出一些細微的摩挲聲音。也許葉雲帆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傳遞熱量,但原野隻覺得他的腰以下的位置幾乎全都被揉化了。
“不冷......不冷了。”
或許是因為上半身還捂在被子裡,原野的臉忽然間就被熱得發燙。有可能也不是單純因為熱,而是這種姿勢實在太......
他想要掙脫,至少先鑽進被子,然後迅速穿上衣服之類的,但似乎不行。因為這時候葉雲帆已經摟住了青年的腰,以此承托起部分重量,並將企圖逃走的原野輕而易舉拉了回來。另一隻手撫摸著因裸露在外而有些微涼的皮膚,以一種很體貼關心的方式表達出想要溫暖和傳遞熱量的意思。
同一時刻,粉色的觸手從月牙色的衣袍下伸出,不過它並沒有立刻進行檢查的工作,而是很體貼地扭頭伸向火堆。觸手在那裡烤了烤,把冷冰冰的體表和黏液都烤得暖暖的,然後才扭頭回來,落在需要進行檢查的位置。原野渾身一顫,也許他還發出了點彆的什麼聲音,隻是因為上半身還蒙在被子裡,又或者故意壓製住了,總之沒能傳出來。
“哪裡不舒服?”
葉雲帆還要問一下,語氣仍是很關心的
。
“這裡嗎?”
這時他垂著眸,神態很認真,肩膀沒有很直,而是自然放鬆垂落,有幾縷淺粉的發絲從肩頭滑下,垂落在側臉,遮擋住了跳躍的火光。
如果單看表情神態,大概會被人誤以為是在做著沏茶,下棋之類的風雅事。
“......”
原野好半天沒能說出話,他的大腿肌肉細微顫抖著,似乎已經快跪不住了。腳趾收緊,用力抵在皺巴巴的床單上,胡亂蹭出一些意義不明的痕跡。小腿的肌肉繃緊時,拉出的線條尤其好看。基地時代期間,絕大部分人類都營養不.良,所以平均身高很低,男性隻有一米六。進入帝國時代之後,糧食危機得到解決,於是平均身高也稍有增長,勉強摸到一米六八左右。
所以原野一米七九的淨身高算是很高的了,穿上作戰的短靴後,基本也有一米八三的樣子。他的身體比例也很好,四肢修長有力,肌肉不誇張但極具爆發力。跪趴著的雙腿偶爾繃直的時候,就顯得尤其修長。他也許是想逃,但每次往前逃出一些,又忍不住繃直膝彎,主動送回來。
“沒有......沒有不舒服。”
就這麼短個句子也還是說得斷斷續續的。不過再後麵,他就真的說不出話了。葉雲帆聽見了被褥裡傳來了一些悶悶的,不明意義的急促低喘。半晌後,在一陣劇烈的抖動中,這次檢查宣告結束。葉雲帆幫他蓋好被子,然後把人裹著抱起來,掀開了捂著頭的那一邊。
“出來喘口氣,不要憋著了。”
“唔......”
原野沒有反駁,或者說空白的大腦還沒有完全恢複理智,他就像個大型人偶一樣任由葉雲帆擺弄。被子掀開,青年黑色的碎發亂七八糟的,有幾縷額發不知道是被汗還是眼淚打濕了,黏在額頭上,平日裡酷酷的帥臉一片滾燙發紅,讓皮膚透出一種軟而薄的質感,好像咬一口就會破,也許還會像熟透的桃子一樣流出汁水來。
漆黑的睫毛也是濕的,漂亮的異色瞳孔微微失焦,被一層水霧蒙著,在不遠處的火光映射下,泛出一些溫暖的碎光。他應該是有點在裡麵被憋狠了,單純靠鼻子已經不能獲得足夠的氧氣,於是充血發紅的薄唇不自覺微微張開,正大口喘息。
一時間,山洞裡隻餘下火堆燃燒和青年低喘的聲音。
“......”
葉雲帆就這樣看了他許久,好像心裡也長了一些小小的觸手,正在角落裡悄無聲息地爬過。
“葉雲帆......”
原野的瞳孔逐漸聚焦,他開始下意識往對方懷裡靠。
這是一種很依賴的動作。
明明剛才還被對方抓住強製檢查,但這時候他還是覺得這樣被葉雲帆抱著才是最安全的,最舒服的。
同時,他也下意識地去嗅著男人身上的氣味。
淡淡的,清爽而帶著一點海洋氣息的味道。不過現在又多了一點彆的,類似於花植汁液的氣息。
兩者融合在一起,形
成了一種特彆的,很難用語言具體描述的味道。隻不過很淡,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香。但對原野而言很好聞,甚至忍不住讓他更加湊近一些,湊到葉雲帆的頸側和鎖骨處,將平整收攏的領口扒開,用力吸上好幾口。
“嗯。”
男人的大手撫摸著原野柔軟發燙的臉,用指腹擦拭掉眼角那一片濕潤。
青年亂蓬蓬的短發在頸側和下顎處蹭來蹭去,弄得葉雲帆有點癢。他感覺自己也許養了一隻粘人愛撒嬌的小動物。
這個比喻讓葉雲帆感到心底發軟,他忍不住低頭在青年的發旋兒上吻了一下,
“餓了嗎?”
“......”
原野沒直接說,隻是在他的頸窩裡低低哼哼了一下。扮演哥哥和照護者的角色好幾個月,相處模式重新調回到曾經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當然不是說他不喜歡照顧葉雲帆,成為對方依賴的對象,那種感覺也很好,隻是兩者的好不太一樣。
對愛人撒嬌的感覺著實讓原野有一種強烈的滿足感和安全感。
他以前身份地位太低,為了更好地生存,隻能建立起一個強大冷漠又危險的形象。而撒嬌這種事,是屬於被寵愛者的特權。
但不知不覺中,原野就在葉雲帆身邊學會了,甚至逐漸成為了某種下意識的本能。
此時,火堆旁邊忽然冒出一個小土丘。原野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了過去。
他看見兩根綠色的藤蔓飛速生長出來,它們靈活地找到了小碗和湯勺,從鍋裡盛出一碗甜甜的銀耳湯。接著,它們托著小碗,小心翼翼地送到了貝殼床的旁邊。
這是非常“大祭司”的技能和使用方式。
雖然原野已經知道一切,也見過幼崽時期的小葉子使用類似的能力,但此時此刻,他還是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葉雲帆很自然地伸手接過,用湯勺攪了攪,吹了吹,似乎就這樣打算喂他。
“張口。”
“唔。”
原野懵懵地被喂了一勺。
應該是專門照顧他的口味,銀耳湯很甜,裡麵還加了不少枸杞。
非常好喝。
原野忍不住眯了眯眼,露出小動物般饜足的神色。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
“大祭司......?”
男人的動作一頓,隨即原野聽見他無聲歎了口氣,
“嗯。”
雖然隻有一個字,但是這次回答的聲線和“葉雲帆”有差彆,要更低沉醇厚一些。
原野很熟悉。
因為這是屬於大祭司的聲音。
葉雲帆知道自己的馬甲掉了。
從變成幼崽到現在的所有事情,他都記得。所以被親手養大的小姑娘無意扒掉馬甲這件事,葉雲帆自然是知道的。
現在再隱藏也沒有什麼意義,於是葉雲帆就自然地承認了。
“......為什麼?”
原野到現在還是有
些不明白。
他知道葉雲帆或許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但是他想不明白。
“這個原因有點複雜。”
於是葉雲帆隻能慢慢跟他講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整個計劃的部署因果。
他一邊慢慢講,一邊慢慢將碗裡的銀耳湯一口一口喂給原野。
“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原野想過葉雲帆也許背負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但沒想過對方竟為此努力蟄伏了這麼多年。
五十年。
不是隻有萊雅經曆了那五十年的風雨,還有葉雲帆也是。
他也守了他五十年。
隻有自己安然睡著。
原野一時無法描述此刻自己心中的感覺,也許是愧疚,也許是自責懊惱,
“我沒有認出你......可我都沒有認出你。”
換作彆人也就算了,但原野不明白為什麼就連最了解葉雲帆的自己,從始至終竟然都沒有半分懷疑過。
葉雲帆隻是笑,他似乎並不在意這點:
“扮演一個必須要跟自己割裂開的人是件很難的事情,尤其是萊雅實在太聰明。”
女王陛下的目光堪稱毒辣,她曾經懷疑過很多次,用過各種各樣的方式試探過葉雲帆。
“所以我改變了聲音,改變了衣著風格,說話語速,還有很多很多細節。”
大祭司的衣著葉雲帆參考了古裝衣袍,專門留了黑色的長發,又為了跟自己割裂,他找了很多自己不曾表現於萊雅麵前的東西。
比如喜歡躺搖椅,比如下棋泡茶,再比如不屬於葉雲帆的戰鬥風格。
總之,他做了太多的努力,最終女王陛下隻能相信他是葉雲帆的朋友,而不是葉雲帆。
“而且你其實早就認出我了,原野。”
葉雲帆說起這個也很無奈,
“你剛醒來的時候,誰也不讓碰,隻抱著我哭。”
萊雅多年來百般試探全都被葉雲帆成功化解,但原野醒來的第一眼,就拆穿了他的偽裝。
男人揉了揉他的頭,很輕地說:
“所以我隻能不見你。”
隻能疏遠,疏遠,再疏遠。
如非必要,他們是一眼都不能見的。
直到原野在供給站“撿”到了那隻粉色的小章魚,他心中的那份空缺終於被填滿,一切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章魚身上,所以也就不會再注意到大祭司。
也正因如此,原野後來再回到王庭時,由於記憶的缺失,他對大祭司的一切印象都來自於僅有的一點點接觸和彆人的看法。
那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人物。
是女王陛下的重要輔佐之臣。
愛爾莉塔除了母親之外,就天天把大祭司掛在嘴邊,恨不得誇出一朵花來。
但那些話裡麵全是對長輩的濡慕。
原野那個時候是將愛爾莉塔視作同輩的,那麼將愛爾莉塔
養大的大祭司就該是長輩。
要尊重。
而聞斯年也對原野說,那位大祭司救了你,要好好感謝他。
要感謝。
無數個細小的印象疊加,潛移默化之下,原野最終對大祭司這三個字隻剩下了尊重和感激。
他不記得自己曾抱著那個人像個孩童一樣大哭,不肯鬆手,也不記得自己急切地想要取下對方的麵具,看看那張臉是否和曾經的愛人一樣。
因為那個時候原野已經有了一隻粉色的小章魚,他的靈魂和潛意識已經認定了這就是他的愛人。
他們重逢了,也團圓了。
不必再尋找什麼,也不必再注意彆人。
直至現在,原野回想起關於他和大祭司一切的交集,發現曾經的那層隔閡好像忽然就消失了。
明明對方從頭到腳都寫著葉雲帆三個字。
隻有葉雲帆會記得每次幫他撿刀,然後親手將刀柄的那一側遞過來。
大祭司為他做了這樣的事,兩次。
葉雲帆察覺到了原野異樣的情緒,他隻能將盛著銀耳湯的小碗放回到藤蔓上,然後在青年的側臉上親一下。
不帶任何欲念的,充滿愛意的臉頰吻。
“好在你之前沒有認出我,不然可就傷腦筋了。”
他半開玩笑地說著,也許原本還打算說些什麼安慰原野的話,但就在這時,對方忽然起身吻了上來。
溫暖的被子從青年的肩頭滑落一些,露出皮膚上那一點淺淺的愛心印子。
也許是因為原野剛喝了一點銀耳湯,所以這個吻很甜。
他們安靜地親了一會兒。
火堆燃燒的聲音都變得有些黏稠。
直到最後原野終於忍不住喘息著退開,因為他摸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在葉雲帆的手腕上。
之前一直被袖子籠著,才沒能看見,直到現在被原野摸到。
他的手伸入了男人寬大的袖子裡麵,指腹慢慢摸索過去,圓潤光滑,又有些微涼的觸感喚醒了原野關於昨晚的記憶。
也許那是一顆一顆的珍珠。
“........”
原野喘息著低頭,拉開男人的袖子,果然看見了一串漂亮的,細膩光滑的珍珠。
它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穿了孔,用細線串了起來,連接處鑲了小小兩顆磁鐵,便於穿戴解開。總之那些珍珠被做成了一條漂亮的手鏈,此刻還戴在葉雲帆的手腕上。
“你......葉雲帆,你這......?”
“不好看嗎?”
葉雲帆倒是沒有什麼男人不能戴珍珠手鏈的想法,他甚至還伸出來在更明亮的地方晃了晃,表示好看極了。
原野沉默:“......”
他的喉結很明顯滾動了一下,被吻得發紅的臉開始愈發滾燙。
的確作為飾品很好看,尤其是葉雲帆當初搜集的還都是深海珍珠,品質一個
比一個好,但原野欲言又止☆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最終說不出好看兩個字。
“葉雲帆你真的......你真是......”
這下原野終於發現當初純情羞澀,僅僅隻是抱一下就害羞的小葉哥哥好像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他們在小島上待了一周,然後開始返程。
葉雲帆給愛爾莉塔拍了不少大海的照片,還撿了一些貝殼珊瑚之類的東西打算送給小姑娘做禮物。
可惜他沒能找到一隻長相可愛一些的小章魚,大多都很大隻,而且外表猙獰。於是葉雲帆最後隻能給莉塔撈了幾隻真正的水母回去。
當然,在原野的的強烈要求下,禮物的名單裡麵特地刪除了珍珠這一項內容。
返程的速度更快,因為之前很多損毀的路麵都得到了修繕和清理,車子也多了起來。
海邊的供給站和碼頭都開始重建。
當初核武的爆炸區輻射被母神的力量所消弭,所以並不用擔心核輻射的問題。有不少科考隊和調查組仍在考察戰場遺跡。
人類也終於敢於涉足海洋的領域。
不到五天,葉雲帆他們就回到了主城。
內城關於異變者的禁令已經取消了,因為大批量異變者的汙染指數都在不斷降低,近三個月以來一例異變者暴動的案例都沒有,所以如今隻要身份沒問題就可以隨意出入。
他們回來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跟妹妹/女王陛下打招呼的。
葉雲帆有點抗拒。
準確地說是尷尬。
因為幾個月前,他還抱著女王陛下的大腿喊萊雅姨姨,甚至被拍了穿小裙子的照片。
小葉沉默:“......”
“要不然,先去見見莉塔吧。”
原野看穿不拆穿,他欣賞了葉雲帆這故作冷靜的表情好一會兒,才壓平嘴角點頭。
“也行。”
不過意外的是,愛爾莉塔並沒有在家,也沒有在臨時王庭,聽說她自己搞了個新的科研所,正在忙碌中。
也不知道愛爾莉塔跟女王陛下說了什麼,總之賀殊被保釋出來了。
但打工人到底還是打工人,對賀殊而言他隻是換了個公司和老板而已。
“我說王女殿下,你要不還是把我關回去吧。”
賀殊怨氣很大,即便他對著少女那種漂亮到慘絕人寰的臉,依舊忍不住吐槽,
“我是說可以為你工作,但也不能天天讓我加班吧!”
對於搞機械製造的愛爾莉塔來說,賀殊的能力簡直不要太好用,隨便什麼零件,隻要她能畫出圖紙,提供原材料,賀殊就能分分鐘造出來。
“不都說了漲工資嘛。”
愛爾莉塔隨意擺了擺手,一副有錢小老板的模樣。
“對了對了,你之前說的那個什麼計算機,能不能再給我講講?”
賀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