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反複複地說著這樣的話,像是在解釋給其他人聽,但更多的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沒有其他人開口,這樣這樣的聲音持續地浮動在一片寂靜中。
直到,文翁的聲音響了起來,顯然也在努力控製情緒:“可以理解,你想活……但是,為什麼是我,我又做錯了什麼?”
“是的,你沒做錯什麼,但我更沒有錯!”費瑩從喃喃的狀態中回過神來,再抬頭的時候,眼底的神色反而銳利了起來,連語調都堅定了很多,“這是一個求生的世界,當每個人都在求生的時候,弱者的存在,本身就已經是最大的錯誤!如果你那麼高貴的話,希望你能有勇氣做出跟我不一樣的選擇,要不然,你也沒有資格在那裡問我!”
她像是終於徹底地說服了自己,以至於話說出口的時候,整個人的神態都顯得完全不一樣了。
隻不過這種看起來篤定的狀態下,讓這樣的一張臉顯得隱隱有些癲狂。
文翁的嘴狠狠地抖了一下,但是硬是沒能說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他很清楚費瑩說的是事實,他也同樣是懦弱的,在那樣的情況下,恐怕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在一下子萎靡的氣氛當中,屠舒懷深深地歎了口氣:“行了,今天晚上看起來也討論不出什麼了,就到此為止了。”
在她站起身子的時候,若有若無地瞥了一眼不遠處那個一直未發一言的男大學生:“反正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至少目前製定的戰術是正確的,明鬼已經在這了,明天投誰應該都知道了吧。”
聽到這樣的話,一直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譚浩波忽然抬頭看了一眼。
這樣的視線從身上擦過,讓屠舒懷感受到了片刻的不適。
這個男大學生平常不聲不響的看起來溫潤無害,一經不裝了,光是這眼神就已經十分要命,難怪費瑩直接被嚇得不敢傳遞手絹了。
就連她,都感到心裡有些犯怵。
“我回去休息了。”
屠舒懷皺了皺眉,留下一句話後,就如前一天晚上一樣,十分我行我素地提前離開了。
董宰也跟著站了起來,直到路過費瑩身邊的時候,他才停下腳步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女生的肩膀:“雖然你一直哭哭啼啼的很招人煩,但我必須說,這次確實做了一個十分明智的選擇。當然,希望你以後也能夠記住,哦不對,應該說,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記住——從某方麵來說,體力才是丟手絹這個遊戲中最關鍵的存在,選擇的時候一定要量力而行。”
從這樣的表情來看,董宰的心情非常不錯。
很顯然,費瑩的表現讓他發覺了自己在這個副本中所存在的一個絕對優勢,而隻要其他人不試圖把手絹丟給他,無疑也就意味著他在這個副本裡麵極大的安全空間。
隨著一個接一個的離開,會議室漸漸空曠了下來。
直到最後留下三人的時候,月刃神態不悅地看向了最後那個極度沒有眼力勁的存在:“還不走?就算自暴自棄地不想偽裝自己的身份了,也不用硬留在這裡當電燈泡吧?”
譚浩波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微微多了幾分的扭曲,最終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直到離開的時候,還很有怨念地瞥了一眼會議室裡剩下的兩人,這才關上了門。
月刃滿意地看著會議室裡終於空曠了下來,舒適地往椅子上一靠,回頭看去的時候前一秒還掛在臉上的嫌棄表情已經蕩然無存,換上了一種探討的語調:“剛才的情況都看到了?”
池停瞬間就知道了月刃問的是什麼,點頭:“看到了。”
月刃的嘴角微微浮起,感慨的語調裡更多的是譏誚,但是在詆毀的過程中顯然心情不錯:“這些嘴臉,可真是難看啊。”
池停再次點頭:“確實。”
月刃說完之後就一直十分期待著池停的反應,聽到這麼坦然的回答,反而微微一愣:“你不準備為那麼喜歡的人類反駁嗎?”
“為什麼要反駁?”池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人類本來就有很多麵,有一麵確實就是自私自利、貪生怕死相當醜陋,對此,我從來都不否認。”
這樣過分坦蕩甚至於罵得比他還狠的評價倒是把月刃給聽笑了,他怎麼想都覺得這麼尖銳的話語並不像是個熱愛人類的和平人士應該給出的評價:“我還以為你至少會稍微維護一下。”
池停在這個問題上擺爛得十分果斷:“本來就是人性。”
這樣可以說是事不關己的態度,十分讓月刃懷疑如果此時開展一個以人性為主題的正反雙方辨認賽,這人甚至十分願意半點都不掙紮地原地認輸。
但也正是這樣的態度,似乎更讓那個“熱愛人類”的標簽前麵更添上了一個“不需原因”的形容——不需要任何理由地熱愛人類。
月刃莫名覺得這可能是一種病,而且還是絕症。
沉思片刻後他最後低低地嘖了一聲,聽這語調,依稀間似乎還十分的苦惱。
池停對這人的反應也有些奇怪,瞥過一眼後問:“好了,現在你可以說說了,剛剛去招惹那隻兔子做什麼?”
其實在出現新的變數之前,比起目前暫時已經有了思路的投票路線,他對於這個副本內部的一些其他東西也很感興趣。而從月刃今天晚上的表現來看,很顯然,在這一點上麵前的這個男人顯然也跟他有著一致的想法。
話音落下,月刃卻是並沒有著急回答。
他一隻手撐著下巴,看著池停的時候神態間充滿了興趣:“你覺得是做什麼?”
池停瞄了這個玩心又起的家夥一眼:“發現什麼相關的線索了?”
月刃挑了下眉梢,示意他繼續。
池停:“是今天在玩具房執行委托的時候?”
月刃眨了眨眼:“真聰明。”
池停思考了一下:“你的任務是整理書架,沒記錯的話上麵的好像都是一些兒童故事。你當時沒著急整理,而是靠在牆邊看了拿了幾本書看了一會兒,你是那時候發現的線索?”
月刃聽到這時候,眼裡終於了有了幾分驚訝:“我看你在那收拾得挺認真的,沒想到還挺關注我。”
池停沒有接話,沉思許久後再次開口,已經給出了結論:“所以你看到了一個跟兔紳士有關係的故事?或者說,從剛剛驗證出來的那個來看,你看到的那些故事也都跟玩具有關?”
輕輕的掌聲響起。
月刃收回雙手,微笑地看著跟前這個過分聰明的男人:“在那些童話書裡,就隻有那一本明顯被翻看了很多遍,而這本書裡一共有三個故事,分彆是《堅定的錫兵》,《胡桃夾子》和《愛麗絲夢遊仙境》。”
月刃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池停,似乎對於對方可以給出的最終結論十分期待。
然而最終,落入他眼中的,卻是池停難得有些疑惑的神色:“所以,這三個講的都是一些什麼故事?”
月刃不由一愣,等確定池停真的沒有故意裝傻,到底沒忍住地失笑出聲:“你到底是從哪來的,居然連這些童話都沒聽說?”
等好不容易笑夠了,他招手示意池停坐近一些,終於在那掃來的視線下清了清嗓子:“來吧,我說給你聽。首先那個《堅定的錫兵》就是……”
不疾不徐的描述漂浮在空曠的會議室中,因為坐得很近的關係,似乎輕輕地繞著耳側。
隱約間有些奇怪的感覺湧上,讓池停下意識地捏了捏耳根,也有些驚訝地看了月刃一眼。
是他的錯覺嗎,這一瞬間,居然覺得跟前這個男人安靜講童話故事的樣子,看起來其實還挺溫柔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隨著月刃不急不緩地講完了三個童話,池停撫摩著胸前的異石,也陷入了思考:“這次是副本裡的童話故事嗎?所以現在要找的,是錫兵先生、胡桃夾子和三月兔這之間存在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