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韶坐在上麵越聽越是沉默,他雖然小動作不斷,但在國事上的確是用心學習了。
隻要不是跟樓時巍和韓星霽沾邊的事情,他腦子也還算清醒,所以也能聽出來韓星霽在水利方麵的確有研究。
可他才多大啊?
韓子韶滿心茫然,他最近努力了解治水相關的各種知識,學的頭暈腦脹也隻是學了個基礎。
隻有學過才知道這東西有多難,為什麼韓星霽不僅能明白,還能拿出各種方案?
韓星霽並不知道韓子韶的疑問,如果知道就要說一句這就是基礎教育的區彆。
水利工程難在了涉及到方方麵麵,離不開數理化。
這時候的教育哪裡重視過數理化?韓子韶本來在這部分就不擅長,相當於要重新打基礎,可不就學不明白?
韓星霽感覺給這群大佬講課比給學生們講課難多了,因為學生不會詢問你某個環節需要用到多少人力物力。
最後他被治粟內史問煩了抗議說道:“我這幾個方案就是沒事兒閒的搞出來的,沒想那麼多,教學生也隻是為了拓展他們的思路又不是真的要實際應用,哪裡會考慮錢不錢的事情啊。”
你好煩!
治粟內史從韓星霽的表情中看到了這三個字,然而他很淡定,作為大雍的大管家,他摳門得恰到好處,開源節流四個字說起來容易,想要兼顧是非常難的事情。
治粟內史在開源這方麵天賦一般,但是節流絕對是首屈一指的。
最主要的是他雖然摳門,但卻沒有耽誤過事情,所以才能在這個位子上坐得穩穩的。
他笑眯眯說道:“那現在樂安伯可以想一想了。”
韓星霽一昂頭說道:“方案給你們了,自己想去吧,我還要教書呢。”
倒不是他不願意管,主要是不好搶人家的活啊。
這事兒本來就是都水令和他的下屬需要做的事情,他橫插一手,到時候怎麼算?
不管是出彩還是出事兒都容易得罪人。
所以哪怕他能搞出來更加節省人力物力的方法也不可能現在就拿出來,還是讓都水令他們去折騰一下吧。
畢竟聽他們的意思是有水患的地方,村莊已經撤離了一部分,險情也控製住了,雖然沒堵上,但以現在而言不禍害更多人就是勝利。
既然控製住那也沒必要那麼著急,韓星霽得小心點彆亂伸手。
都水令聽了他的話之後扼腕說道:“怎麼就去教書了呢?浪費啊。”
韓星霽聽後卻笑著說道:“這才不浪費呢,有些事情我一個人也做不到,等過兩年就有更多的好苗子可以供你選擇不是更好嗎?”
都水令一想也是,但還是有些可惜。
過兩年就是還要等,可眼前有一個現成的啊。
他還有心想要請皇帝讓韓星霽幫忙,韓星霽輕咳一聲說道:“那個……我也沒有經驗,就算有各種辦法也未必合適。”
理論知識再好也隻是紙麵好看而已,真正實施起來還有各種各樣的問題,計劃再周密也可能有突發狀況,經驗充足的人能夠及時想出辦法,但換了經驗不足的人可能就要猶豫。
搶險這種事情一猶豫容易出更大的問題。
所以韓星霽覺得自己最多當個顧問,真的去管就算了,還是彆添亂的好。
他們兩個在下麵你來我往氣氛不錯,坐在上麵的韓子韶忽然有些不安心。
剛剛韓星霽的話提醒了他,過兩年等國學館的學生畢業之後,他們都會去往各個地方做官,到時候韓星霽的學生遍布天下啊!
當然說遍布天下也有點誇張,畢竟國學館搞到現在也不過兩百人左右的規模,跟後世的學校沒辦法比。
可他手底下學生的成材率絕對是最高的,而且隻要不是成績特彆差,差到被退學那種,將來至少也是一地縣令,努努力當郡守也不是不行。
過上幾年韓星霽手下的勢力就會空前龐大。
韓子韶一想到這裡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最大的對手是攝政王。
對方就像是一個龐然大物一樣堵在前麵,讓他十分苦惱。
現在他發現比起樓時巍,韓星霽這個隱藏在後麵的仿佛更可怕,樓時巍再厲害也不可能在全國重要位置上都安插上自己人。
但再過個十幾二十年,韓星霽或許就能達到這樣的成就。
哪怕不是所有的學生都站在他這邊,但隻要有這一份師生情,那些人都不會在明麵上跟韓星霽為敵。
韓子韶恍惚間發現自己好像給自己培養了一個更厲害的敵人。
既然明白,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這個敵人沒有成長起來先乾掉。
隻可惜當他想著怎麼去除這個危險的時候,忽然發現其實韓星霽已經不那麼好收拾了。
他想除掉這個威脅首先就得先跨過三座大山:太後、攝政王、朝華郡主。
更不要提國學館那邊剛走上正軌,一旦韓星霽出事情很容易導致全線崩盤,花費了那麼多人力物力辦的國學館很可能半途而廢。
韓子韶越想越是心煩,最後揮揮手說道:“既然如此,都水令就去研究一下吧,散了吧。”
散朝之後韓星霽剛要往樓時巍身邊湊就被都水令給攔住了。
都水令仿佛化身成了十萬個為什麼,問了一堆問題之後還十分過分說道:“小伯爺,你看我手下的人跟您的學生也都年紀差不多,能不能讓他們也去聽聽課?”
韓星霽看著樓時巍已經遠去的背影,心裡委屈得不行,但又不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