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悵然(1 / 2)

江雪寒看見她愣了一下,表情倏然淡去。

“看來江樓主是不需要我的輿圖,也罷,我們就此彆過,各走各路好了!”

她冷笑一聲,一翻手將輿圖收了起來,再抄起地上的包裹,一抬腰間的烏金刀,大步走開。

江雪寒沒想到她說翻臉就翻臉,一愕,很想說一句“我也不想與你同路”。

可他舉目看見四方山高水急,橫斜的植物好似鬼影,不知前路何方,就不由自主抬腿追了上去。

“……等等!”

她回頭:“江樓主還有何見解?”

“……我需要用輿圖。”江雪寒僵著臉,語氣硬邦邦的,“而且,要不是你害我偏離路線,我豈會淪落到這裡!你難道不該負責?”

“哦,說得很有道理。”她露齒一笑,眼睛卻還是冷冷的,“但我就不負責,你能如何?”

說罷,繼續往前走。

江雪寒有些憋屈,但實在認不得路,隻猶豫很短的時間,就繼續跟上。

兩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後,沉默前行了好一會兒。

江雪寒看見她的背影。她身形高挑,走得極有氣勢,遇到擋路的藤蔓就劈開藤蔓、遇到湍急的河流,也毫不猶豫地從亂石堆上跳躍過去。

……倒是下過苦功訓練的模樣。

他心裡那口氣慢慢順了不少,理智重新歸位。

“商姑娘。”他出聲道。

“乾嘛?”她頭也沒回,似乎還在生氣。

“……算我不對,不該出言譏諷。”他耐下性子。雖然從內心而言,他並不覺得自己說錯。

“什麼譏諷,那是汙蔑!”她還是不回頭。

“什麼?”他沒反應過來。

“我要說多少次?我沒拿銀子。”

她終於停下來,右手拎著刀,回身時氣勢洶洶,仿佛要順勢砍過來。她當然沒真的這麼做,僅僅是冷冷地瞧著他。

她說:“乾脆這樣,我發個毒誓,那二百兩銀子若真是我拿的,我就武功儘失、法術全無,被天打雷劈成個廢人,行不行?”

在確實有法術的世界上,“毒誓”的威力還是很大的。

江雪寒唬了一跳,立即搖頭:“行了,快彆發毒誓,門主知道必然震怒。好,算我錯,我必不再提這事。”

他接著又道:“不過,商姑娘也有不對之處。我本來正在施法,你出來壞事不說,還害我跟丟了門主!這又怎麼算?”

她擰眉思索片刻,點點頭,神色放緩:“也是。好,那我也對不起你,江樓主,得罪了。”

兩人氣氛緩和了一些。

又走了一截路。

星空高懸,並不足以照明。兩人點亮了一盞風燈。這種燈使用了特殊的油脂和工藝,不易被吹滅,更有驅趕野獸和小鬼的功效,是驅鬼人常備的工具。

換成江雪寒執劍開路。她隻提著燈籠前行。

“商姑娘。”他又開口。

“江樓主請講。”她說。

江雪寒歎了口氣:“能不能不要諷刺我了?”

她看他一眼:“什麼諷刺?”

“難道商姑娘不知道,我已經不再是內務樓的樓主?一口一個‘江樓主’,我覺得有點刺耳。”他直言道。

她看上去有點迷惑,想了想才恍然:“哦對,小姨說過一次,我忘了。對不住。那我叫你……江公子?”

江雪寒立即皺眉:“有點怪。”

“那……江道友?”

“商姑娘怕是看多了修仙的話本。”

“你不也叫我‘商姑娘’嗎。”商挽琴沒好氣道,“這也不行那也不乾,那你想被怎麼稱呼?”

江雪寒也覺得自己有些矯情,說:“索性直接叫名字罷!”

商挽琴點頭:“也好,其實我私底下也是叫你名字的。”

“那恐怕不是什麼好話。”江雪寒一哂。

氣氛又和緩不少。

“我說江樓主……不,江雪寒。”她伸手拂開枯枝,避免風燈被劃著,“你為什麼被去職了?”

江雪寒步伐一頓:“你不知道?”

“我為什麼會知道?”

見她疑惑不似作偽,江雪寒遲疑片刻,才有些含糊地說:“沒什麼,總歸是我犯了錯,門主罰得對。”

其實還能因為什麼?就是把“門主替商挽琴付了二百兩銀子”這件事,偷偷告訴了溫香。

門主私下裡發作了他。

——“雪寒,我隻吩咐你勿要告訴表妹,誰允許你將消息泄露旁人?”

——“今天泄露一件小事,明天打算泄露大事給誰?”

——“倘若我給你一條蘭因會的消息,你也打算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傳達給溫香?”

——“你究竟是我的樓主,還是溫家的樓主?”

門主訓斥他時,語氣並沒有多重,神態也沒有十分嚴厲,甚至稱得上和氣。

可那一字字的內容,卻像利刃紮進江雪寒的心。他立即明白,是自己被“對商挽琴的厭惡”和“對溫香的好感”迷了心智,自己騙自己,認為“這是為門主好”,才一廂情願替門主做決定。

可做人屬下的,誰能為上峰做主?

他驚出一身冷汗,當即伏地認錯,心甘情願交出了內務樓樓主的職務。

這整件事,說來是因商挽琴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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