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偷聽(1 / 2)

聽見熟悉的聲音, 芝麻糖動了動。

商挽琴怕它鳴叫,一把揪住它,捧在手裡又輕輕捏住它的鳥喙。芝麻糖困惑地眨巴眨巴眼, 倒是乖乖地待著不動。

屏風是比較厚實的白布, 還繡了清淡的墨色山水,將外頭的人影隱隱綽綽勾勒出。溫香的影子是站著的、纖長的一道, 左邊臥榻上,則倚坐了另一道修竹般的人影。

他長發垂落, 看不清神情。

商挽琴將呼吸放輕到幾近於無。

隻見溫香拎著食盒, 很自然地走了過去。她將東西放在桌上, 打開蓋子, 取出其中的碗碟。

“我想門主一夜水米未進, 又消耗太多,這樣一直昏睡下去,對身體沒有好處。”她聲音輕柔穩定, “先吃些藥膳再休息……”

“不必。拿出去罷。”

他聲音清醒了一些,那種溫和有禮也回歸了一些, 但還是顯得疏離。

溫香的動作一下頓住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 好一會兒, 她才放下東西, 轉身麵向他。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我其實一直想問個清楚, 你到底怎麼了?”

喬逢雪沒說話。

片刻後他略歎了口氣:“你出去罷。”

窸窸窣窣的聲音,是喬逢雪坐了起來。他麵向溫香,也就背對著屏風這一邊。商挽琴更大膽地將頭伸出一點,想看得更清楚。

她主要是想觀察溫香,絕對不是想看八卦,絕對不是, 嗯。

不過,看來看去,除了變得更激動之外,溫香周身並沒有什麼異常。

溫香上前一步。

“彆想趕我走,我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問個清楚!”她聲音裡出現了一絲哽咽。

好一會兒,屋內很安靜。喬逢雪一言不發,連一點聲響都沒出。他甚至沒說一句“你問”。

溫香站在那裡,身形越來越僵硬。

“你為什麼不說話?過去那個溫柔細膩、總是對我微笑的人,究竟去了哪裡?”

她聲音中充滿委屈,淚水落了下來。

“忽然冷淡,忽然疏遠,忽然沒了笑容,卻偏偏對商姑娘另眼相看——那個商挽琴!總是惹禍,總是欺負彆人,門中有誰喜歡她?我理解你關照親人,可如今你對她的照顧,遠超‘關照’二字!”

商挽琴心想:這怎麼扯上我了……行吧以前老找你麻煩,算我欠你。不過你說得對,他是把我當親妹妹照顧的。

同時她又有些疑惑,因為她覺得喬逢雪對溫香一直很特彆,怎麼現在看著人家委屈巴巴地哭,他也沒上去哄著。還真不喜歡啊?

商挽琴耳朵豎得更尖。

溫香還在激動:“你究竟,你難道……門主——不,喬郎,你到底在想什麼?”

“夠了。”

這時,喬逢雪才開口:“這些事和表妹沒關係,你不必將她牽扯進來。”

溫香錯愕片刻,才喃喃道:“你開口第一句話,竟是護著她?”

喬逢雪站了起來,從旁邊拿起外衣,隨意披在身上。

他長發順滑極了,從屏風投映的影子來看,他腦袋四周沒有一根亂飛的雜毛,看得讓人羨慕非常。商挽琴多盯了好幾眼,暗中琢磨他用了什麼護法秘方,能不能夠問出來。

“若你認為這是護著,那便是護著吧。”喬逢雪的聲音徹底回歸了那位溫柔有禮、又有些清冷疏離的玉壺春門主,說話和氣極了,卻又自有寒芒。

“溫香,我以為我已經同你說得很清楚。過去多年,我承蒙溫伯父照顧,是以在溫伯父過世之後,我同意你來玉壺春,也願意多照顧你幾分——無論你做了什麼。”

他似有若無地強調了一句。

“但這番情誼,最多最多,不過世交兄妹之誼,並無其他含義。”

“若我過去言行,令你有所誤會,那都是我的不是。為了解開這般誤會,我情願對你疏遠一些。不過,你在門中一應待遇,還如從前——隻要你依舊儘心儘力,當好玉壺春的人。”

最後那句話,他說得頗有意味。商挽琴聽出來了。

可溫香並沒有聽出來。

她隻是僵硬地站在原地,雙手越絞越緊。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她喃喃著,聲音裡全是不可置信,“難道你不知道,不知道……大家都說我們是青梅竹馬,我們是天作之合,所以旁人問起時我從不否認!我一直在等你來提親,你……”

“那你也該知道,我一直在澄清,但因為我始終獨身一人,旁人並不相信。可我總不能為了澄清這件事,便隨便去娶一個姑娘回家,那未免太過卑劣。”

喬逢雪的語氣平靜極了。

“……我不信!”

溫香小小地喊了出來,身體都在微微發抖:“你這樣要我如何做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每當旁人問我我們的事,我從來沒有否認過!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說實話,這語氣、這模樣,令商挽琴都有些不忍心了。這世界的男女大防不如她原本的曆史嚴重,但女性總體還是偏弱勢的,尤其是溫香這樣柔弱的官宦女兒。她曾聽說過迂腐人家為了“名節”二字,逼迫女兒自儘,非常明白溫香會多麼看重名聲。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真的非常看重的話,也不會“彆人問起時故意不否認”吧?那麼,溫香或許也沒有那麼看重?

說來也巧,她剛琢磨到這兒,那頭喬逢雪就說:“你何必非要我把話說得這麼明白?”

他語氣還是那樣平靜,甚至有種禮貌性的困惑。

“我分明早就告訴過你,我是為了溫伯父的情誼,才多照顧你一些,也希望你將我當成一個負責的世兄。這話我說了不止一次。無論誰問起我們的關係,我都答說‘為故人儘責’。”

“但你不信我的拒絕。”他聲音裡甚至有一絲淡淡的好笑之意,“溫香,是你自己選擇不否認,甚至暗示彆人我有朝一日會娶你,你還希望我怎麼做?難道非要召開一次大會,鄭重其事告訴弟子們:我喬逢雪絕不會娶溫香為妻?”

溫香輕輕抖了一下。

喬逢雪便說:“你看,你害怕了。所以,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剩下那些事,是你自己做出的選擇,就該你自己承擔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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