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七十三章(小修) 星沉白沙(15)……(2 / 2)

然而,在她實施這個想法前,越春秋來找她了。他大大方方走到玉壺春門口,來找“鑒心樓的小弟子程鏡花”。

程鏡花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去見越春秋。

越春秋抱著兩隻蓮蓬,一見她就笑,說:“新摘的蓮蓬,給你當零嘴。”

程鏡花總覺得大家都在看她,窘得臉都紅了。她不想接,但越春秋一副她不接他就不收手的樣子,她隻好接過來,有一些高興,又有很多難為情。

“越公子,”她小聲說,“上次不是說好了,不來找我嗎……”

越春秋本來是笑的,聞言收斂笑容。他眉眼深邃,一旦不笑,眼神就顯出點憂鬱。“你不想同門看見我們來往?”他問,“還是你不想再和我來往了?”

“我,我不是……我,那個……”

他歎了口氣,重新微笑,但眼神分明還是憂鬱的。他低聲說:“要是你真的這麼不喜歡,我就再也不找你了。”

“……不!”

程鏡花脫口而出,接著她迎上他含笑的目光,臉更燒得厲害。她感覺腦袋暈乎乎的,有種從未體驗過的軟綿。

“我們去走走吧。”越春秋撐開一把素色的紙傘,示意道,“有一處花叢,很適合雨中觀看。”

程鏡花張著嘴,腦子裡亂糟糟地想了些不知道什麼。這一瞬間,她不再是那個舉著傘在陰暗走廊中行走的人,不再是站在人群中眯眼盯著江雪寒的人;她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驚恐地離開充滿虐待的家庭,不安地站在陌生的地方,暗暗期待有誰特彆關愛她,但從未實現。

幼年的那一絲期待,本以為已經熄滅,現在卻又重燃。

她慢慢吐出那句話。

“……好的。”

她不安地想,就一會兒,走開一會兒就好。

……

溫家。

“江公子——太好了!”

淡粉色的倩影,從來是嫻雅端莊的,少有如此激動的時候。在細雨中,她拎著裙擺,一路跑來,麵上泛著激動的紅暈,令那淡雅的容貌也多了一絲豔色。

“江公子,我……聽說你當上副門主了!家裡說,願意重新考慮和江家的婚事,我可以暫時鬆一口氣了!”

在那充滿感激的眼神裡,江雪寒看見自己的倒影。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身影可以這麼高大、膨脹,頂天立地般無所不能。他正在溫香姑娘的世界裡頂天立地——這句奇妙的話,浮現在他心頭,也驅散了另一道淡淡的身影……以及那陰影般的不安。

他笑起來,帶著無限的滿足,和一種迫不及待想要傾訴的欲/望。

“隻是暫代副門主的職務。”他略帶一絲矜持,說,“還有和張家的生意,以及另一樁……”

說了幾句,溫香那燦爛的笑容卻漸漸消失。她不安地看著他,怯怯地說:“暫代,隻是暫代嗎?江公子還會被從副門主的位置上趕下來嗎?我,我不想給糟老頭子做妾……”

她抬起袖口,按住眼睛。

江雪寒愣住了。沒錯,他隻是暫代副門主,並不是真正的副門主。

“我……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他脫口說道。

溫香輕輕抽泣一聲:“你不必安慰我,江公子,我明白你已經做得夠多了。副門主這樣的位置,這樣的大事,終究要門主來決定……”

江雪寒有點焦躁地踱了幾步,說:“我會說服門主!我談下了張家的生意,張家願意讓利,這可是大事!沒有我,哪能辦成?門主必定會嘉獎我!”

“再怎麼嘉獎,也不會真的讓江公子當副門主。”溫香歎了口氣,很落寞地說,“畢竟,蓮姨還在……她隻是暫時消失幾天,又不是真的從此消失。”

江雪寒腦海中“嗡”的一下,仿佛被撥響了某根琴弦,又像被驅散了什麼迷霧。他緊緊盯著溫香,目光慢慢移動,看向溫家的後宅。

他久久盯著那裡,眼中閃過掙紮,也閃過絲縷的黑氣。

最終,他嘴唇抽搐了幾下,撇出一個發狠的表情。

“如果,”他一字一句道,“副門主真的永遠消失了呢?”

溫香一顫。她沒有大的動作,隻一雙眼睛抬起,從袖口後看來。那雙如江南水鄉一般多情的眼睛,正大大睜著,仿佛被他的話嚇著了。

但接著,她就哭泣一般地說:

“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慢慢靠在江雪寒的胸膛上,兩人的呼吸相互重疊,漸漸化為同一的節奏。

細雨飄飛,霧氣朦朧,院子裡的杜鵑花開得正好。這是人人都喜歡的花,花期很長,開得又爛漫,尤以紅色為人推崇。但,這花是有毒的。

*

西北的天河沙漠之下,也有許多呼吸聲。這些呼吸聲交疊在一起,雜亂無章地響著,隻有人味兒,沒一點江南的美感。

生死當頭,也沒人有心思想什麼美不美。

長角的長蛇在半空盤旋。它身邊金光浩蕩,每一次金光蕩出去,都殺死一片琉璃小蛇。很快,蛇的數量減少了,中間巨蛇的身形也仿佛縮減了許多。它不再那麼昂揚,而是垂下頭,緊緊盤住的身體也鬆開不少。

流雲立即掙紮起來,含淚喊道:“李公子,救我——!商姑娘,喬門主!”

“馬上就來。”李憑風客客氣氣地回答,“流雲姑娘先彆急。”

“命懸一線,擱你你不急啊。”商挽琴聽見許飛小聲嘀咕,不禁笑了一笑。她放下手臂,因為四周已經沒有蛇類。大量琉璃碎屑躺在地上,又有不少漂浮半空,真讓人擔心吸入太多會不會得病。

漸漸地,所有人都放鬆了不少。剛才一番混戰,死了幾個人,但也隻死了幾個人。現在的平台上,還有十人幸存。

喬逢雪走到她身邊,仔仔細細看了她一遍,像在確認她沒事,而後他看向那條巨蛇。“最後一條。”

他拎著軟玉劍,正要上前。

商挽琴拉住他,眼睛看著李憑風的方向:“表兄,李公子很想出風頭的,我們就讓他出到底嘛,不要搶了人家的光彩。”

“……說什麼孩子話呢。”他回頭說她一句,語氣卻沒有絲毫斥責之意,甚至帶點笑。接著,他果真看向李憑風,問:“李公子?”

李憑風收回目光,看向巨蛇,語氣很肅穆:“這孽畜殺了許多無辜之人,我十分心痛,定然要手刃它!”

說罷,他踢了踢腳邊坐著的李恒:“阿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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