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番外:副cp(1 / 2)

公主與奸宦 嗞咚 43613 字 6個月前

宜寧宮。

合意進到到殿內通傳,陳泠則靜立在廊下等候,沒一會兒合意又走出來將他迎了進去。

顧意菀笑聽著霧玥與自己說,識得的太醫是個多好的人,餘光看到自門口進來的清瘦身影,抬眸正要望去,卻不想一道熟悉的聲音先一步落入耳中。

“微臣見過五公主,見過太子妃。”

顧意菀半抬的眼睫閃動,抱著僥幸看向走進殿中的人,在對上陳泠眼睛的那刻,她想老天爺大概從未偏心過她。

顧意菀泄氣想笑,霧玥認識的人竟然是陳泠。

來的路上陳泠就在想,顧意菀那樣倔強的性子,避他避的仿佛他是什麼洪水猛獸,怎麼會鬆口。

這會兒看她的神色,怕是提前不知道來的會是他。

“陳太醫無需多禮,快請坐。”

霧玥不是重禮數的人,也將陳泠當做朋友,自然地想要請他落座。

顧意菀不可能當著霧玥的麵將人趕走,乾脆裝作不認識,微微側過臉。

陳泠看出她的抗拒,拱手謝過霧玥的好意。

霧玥沒有勉強,轉而道:“今日請陳太醫過來,是想讓你為皇嫂診診身子,皇嫂自幼體弱畏寒,一到冬日就愈發嚴重。”

霧玥仔細與陳泠說著顧意菀的病症,陳泠沉默聽著,目光注意著顧意菀放在膝上暗暗掐緊的雙手。

她的身體狀況,他又怎麼會不清楚。

一直等霧玥說完,陳泠才走上前,將肩上的藥箱放下,如往常一樣從裡麵取出搭脈枕,“請太子妃將手放上來。”

顧意菀將手握的更緊,心中沒來由的生惱,她的難堪都被他見過,她在他麵前就好像所有的偽裝都沒用,她想遠離他,可怎麼就一次次的事與願違。

霧玥見她不動,輕聲催喚,“皇嫂?”

顧意菀輕眨眼睫,藏起自己紛亂的情緒,挽笑若無其事的將手放到搭脈枕上。

她將什麼都掩藏的很好,唯獨掌心的指甲印泄露了她的心緒。

陳泠垂眸,目光在那一點點沁嵌的印子上,以及那道沒有徹底褪下,泛著淡淡粉色的傷疤。

隱忍的不舍在眼底劃過。

顧意菀隻覺得掌心刺刺的發燙,咬出唇肉,氣惱不能,他又看見了。

陳泠抬指去探她的脈,不同於她的體寒,陳泠的指帶著溫和的暖意,顧意菀縮了縮指尖,眼睫垂的更低。

霧玥一門心裡都放在顧意菀的病情上,壓根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微妙氣氛。

見陳泠撤了手,忙問:“如何?”

陳泠一探上她的脈心就已經沉了,虛弱的像是即將枯竭的泉眼,慌怒填胸,最後都化成了心疼。

顧意菀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好,更不想霧玥擔心,朝著陳泠輕輕搖頭。

陳泠望著那雙用倔強掩飾脆弱的眼眸,按她想要的開口說:“正如公主說所,太子妃所患乃是舊疾,天冷難免加重。”

顧意菀鬆懈下懸高的心,陳泠又接著說:“不過若是不仔細調養,病情恐會持續加劇。”

霧玥又擔憂起來,“那陳太醫可有方子醫治?”

“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

顧意菀蹙起眉,在霧玥看不見的地方瞪他,陳泠坦然回視,“不過微臣會每日過來,為太子診脈。”

霧玥原還愁著眉,聽陳泠這麼說,欣喜道:“那就太好了。”

顧意菀急了,誰要他日日過來。

她扯了扯嘴角,“這樣太麻煩陳太醫。”

“這是微臣該做的。”陳泠略低下腰。

恭敬地模樣讓顧意菀氣急。

霧玥看她不願意,也知道她一直馬虎自己的身子,一臉正色的說:“皇嫂萬萬不可不在意身子,你好起來我才能放心。”

顧意菀心中苦澀,霧玥不知道,她早就已經不在意。

霧玥拉起她的手搖了搖,“皇嫂。”

糯軟關切的嗓音讓顧意菀枯冷的身子生出一點暖意,她看著比自己小上許多,如同妹妹一樣的霧玥,無奈歎了口氣,“聽你的。”

霧玥彎起眼笑的歡喜,“嗯。”

*

第二日,陳泠依言來為顧意菀診脈。

瑤雲把人帶到殿內,顧意菀已經坐在中廳的圓桌旁在等他,出乎意料的沒有像過去那樣一見他就蹙眉抗拒。

陳泠走上前,“見過太子妃。”

他抬手示請顧意菀將手給自己。

顧意菀沒有動,“我有話對你說。”

陳泠目光微頓,抬睫對上她頗顯冷淡嚴肅的眉眼,幾不可見的零星笑意在眼底劃過。

他就知道,執拗的小姑娘哪會輕易鬆動。

“太子妃請說。”陳泠語氣如常。

顧意菀將思量過的話說出來,“昨日五公主在,有些話不便說……你不用來替我看診。”

陳泠自顧打開藥箱。

顧意菀沒想到他根本不理會,微提起聲音,“你聽見了嗎。”

“我即答應了五公主,就不能不來。”陳泠從容不迫的回話。

顧意菀簡直不明白他為何那麼執著,抬手按住藥箱,“我說過不用你管我,陳泠,你怎麼聽不懂我的話。”

她的冷言冷語,氣急敗壞就像是打在棉花上,陳泠始終冷靜,“我做不到看著你在我麵前一點點凋零枯萎。”

顧意菀心顫了一下,錯愕去看陳泠,後者繼續道:“五公主同樣為你擔憂,瑤雲,顧家的人。”

陳泠坦蕩清正的目光,立刻打消了顧意菀猜測,她彆開視線,是她自己堅持不住,她看不到希望。

陳泠看著她黯淡無光的雙眸,輕聲說:“過去的你那麼小,卻比現在有勇氣的多,為了讓自己好起來,忍著淚喝下一碗碗極苦的藥,不是說那是天下最苦的東西,難道現在比那時還要更苦嗎?”

顧意菀身子僵住,她也沒有想過,自己會因為蕭沛

走到這一步。

“你不讓我管你,我什麼都不會再管,隻是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病症,該怎麼用藥,我最清楚……等治好你的病,我就不會再來。”

陳泠的話讓顧意菀自責不已,他一直在為了治好她找尋方法,她卻一次次放棄,糟蹋他的心血。

“為什麼?”顧意菀望向他,為什麼她一次次的惡言相對,他還要如此待她。

陳泠低聲笑了笑,“就當是,兌現我當初對你的承諾。”

*

那之後,陳泠一日不差的來為顧意菀請脈,霧玥更是每日會來她宮中,監督著她把藥喝下。

加上蕭沛因率兵誅拿高奉毅已經離京多時,沒了他在宮中,她緊繃的神經得以鬆懈,身子狀況也有了些起色。

用過午膳,她習慣性的等著陳泠過來,他來得也總是無比守時,日頭偏過窗欞東側,就能看到他的身影出現在回廊那端。

初春還凜冽,陳泠沒有穿大氅,官服的袖擺被吹拂起,顧意菀自己畏寒,看著他步子平穩,不禁想他都不冷麼?

思忖的功夫,陳泠已經走進屋子,目光看向顧意菀,略微欠身,“太子妃。”

顧意菀點點頭。

陳泠走上前,如常問,“今日感覺如何?夜裡入睡可還有心悸?”

“昨夜睡得很好,也沒有做夢。”陳泠與她隔了些距離,但她還是能感覺到他衣袍上所攜的清寒之意。

想到自己曾對他那樣過分,他卻不計前嫌,顧意菀心裡感激也愧疚。

她拿起手邊的茶壺,倒了一盞熱茶遞給陳泠,“陳太醫喝盞茶,暖暖身子吧。”

陳泠微愣這段日子以來,兩人似乎沒有說過除病情之外的話。

他輕輕看向顧意菀。

羽睫下的烏眸從容自若,托著茶盞的素手卻有些有些緊,其實小姑娘的心思特彆好讀,似乎什麼都能應對,但實則隻是把委屈都藏了起來,怕人看見。

陳泠接過茶盞,微笑說了聲多謝。

顧意菀目光鬆了鬆,那道擋在兩人中間的隔閡也無聲間消退許多。

陳泠喝了茶,又替她把過脈,叮囑幾句便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顧意菀注意到天上細細飄起了雪,對他道:“陳太醫且慢,我讓瑤雲去取把傘來。”

陳泠看向窗子外,不過一點小雪而已,但仍點點頭,“好。”

霧玥在這時也來了顧意菀宮裡,見陳泠在與他打過招呼,就央著顧意菀與自己出去賞雪。

“皇嫂總待在屋子也悶,就隨我出去走走。”

霧玥興致勃勃,顧意菀瞧著那滿天的雪粒子都覺著凍人,加上已經許久沒有走出宮門,心裡生出怯意和抗拒,仿佛這座宮殿是她僅剩的庇護。

“我就不去了。”顧意菀輕聲說。

陳泠看出她的抵觸以及逃避,但霧玥說的不錯,她日日將自己放在這四方天地裡,心境又如何能開闊。

“出去走走對太子妃的身子也

能有好處。”陳泠對顰折起眉的顧意菀安撫笑笑,“其實沒有那麼冷。”

顧意菀屈指,她不僅是因為怕冷,而是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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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稍微走一走,冷了就回來。”陳泠又說。

看似尋常的話,恰到好處的安撫了顧意菀心底深處對外界的怯懼,茫茫的雪粒在春日陽光的映照下,似乎也不是那麼刺骨。

霧玥一聽陳泠都這樣說了,搖著顧意菀的手撒嬌,“皇嫂就當陪陪我。”

顧意菀敵不過的她的磨人勁兒,在她臉上輕點了點,寵溺說:“那好吧。”

陳泠雖然讚成顧意菀出去,心裡卻不放心,遠遠跟著兩人走了一段,看到她臉上揚出的笑容,才轉身離開。

他一路朝著太醫院去,一個小太監急匆匆跑來,“陳太醫,可算找到你了。”

陳泠停步問,“公公著急尋我,不知是有何事?”

小太監道:“是貴府家丁傳來口信,讓您儘快回去一趟。”

陳泠蹙起眉頭,朝小太監點點頭,快步出宮。

*

一連三日陳泠都沒有來宜寧宮,隻讓人送來了幾天的方子,顧意菀從意外到擔憂,他不是沒有交代的人,除非有什麼要緊的事。

瑤雲端了熬好的藥從殿外進來,顧意菀接過藥碗,思來想去,抬起頭對瑤雲道:“你去太醫院打聽一下,陳泠這幾日都在做什麼。”

瑤雲點點頭,“奴婢這就去。”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瑤雲就匆匆回來宜寧宮,顧意菀看到她喘著氣,神色也不對勁,心微提起,“出什麼事了?”

瑤雲輕喘著說,“陳老太醫,離世了。”

顧意菀一下站起身,焦急問:“什麼時候的事。”

“三天前。”

難怪陳泠一直沒有再來,竟然發生這樣大的事。

顧意菀立刻吩咐,“隨我去見太後。”

陳老太醫為她治病多年,在她心中更是敬重的長輩,她無論如何也該去吊唁。

*

顧意菀趕到陳府已經是日落時分,天也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陰雲將天色壓得黑沉,陳府外掛著喪幡,悲痛的哭喊聲從府中傳出,讓人心中升起傷感。

瑤雲打著傘扶顧意菀下馬車,“太子妃小心。”

顧意菀踩著馬紮下來,繡鞋剛碰到積水的青磚地麵,一道高大的身影就來到她跟前。

“太子妃怎麼來了。”

沙啞的聲音沒有了平日的清潤,夾著濃厚的疲憊,顧意菀抬起頭,陳泠眼下拓著薄薄的青灰,眸光渾黯。

她低聲道:“我來送彆陳老太醫。”

陳泠點點頭,帶著她往靈堂走,棺槨兩邊跪著悲痛欲絕的陳家子女,顧意菀向陳老太醫上過香,陳泠就讓下人將她請去了一旁的偏殿休息。

坐了一會兒,陳泠才進來。

顧意菀憂心忡忡的看著他,“節哀順變。”

陳泠頷首,“祖父年事已高,也算是喜喪

。”

“隻是太子妃專程過來恐怕不妥。”

顧意菀讓他彆擔心,“我向太後請示想回一趟顧家,不妨事。”

靈堂裡的哭聲斷斷續續傳到耳中,她傷懷輕言,“陳老太醫對我照顧有加,我總要來的。”

陳泠沒有作聲,目光靜靜看著顧意菀,他沒有想到她會過來,就像他從不奢望能被她看見。

可她竟然來了,方才她從馬車上下來,目光裡的關切也讓他恍惚。

或許是祖父的離世讓他體會人事無常,那些不允許想得事,竟然也想了。

他的眼神太過直白,顧意菀不禁覺得緊張,“陳太醫?”

陳泠收斂起應該被深藏的情愫,視線往下落了落,看到她被洇濕的繡鞋,略略蹙眉,“等我一下。”

顧意菀坐在屋中,回想陳泠看自己的眼神,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在心裡升起。

沒過一會兒,陳泠就去而複返,手裡拿著一雙繡鞋,屈膝將繡鞋放在她腳邊,“換上吧。”

顧意菀詫異看著蹲在身前的陳泠,忙將腳縮進裙下,感覺到足下的涼意,才發現自己的繡鞋不知何時已經被打濕,她局促搖頭,“不必麻煩。”

陳泠歎了歎,“腳受涼最易生病,這是我小妹的,新的。”

他站起身將身子背過去,“換上吧。”

顧意菀看著陳泠的背影,眼中神色複雜,又安慰一定是自己多心,匆匆換了鞋,吐出口氣說:“好了。”

陳泠轉過身,朝她伸出手,“這幾日沒有替你診脈,身子可有什麼不適的地方?”

顧意菀見他要給自己把脈,本來是尋常的事,這會兒她卻極為不自在,“都挺好的。”

陳泠執意,“看過我才放心。”

顧意菀心口又是一跳,猶豫再三,裝作如常的模樣將手腕遞過去。

好在陳泠沒有彆的異樣,專注替她把過脈,去一旁寫了一張新的方子,讓她帶回去,然後叮囑了幾句便送她出府。

顧意菀心也落回肚子裡。

陳老太醫七七下葬之後,陳泠重新回到太醫院當值,也如常每日為顧意菀請脈。

顧意菀一直認為是自己多心,可她卻明顯感覺到陳泠的變化,雖然他還是與從前一樣,除了病情上的事並不會多說其他,看她時的目光依然坦蕩,卻是坦蕩的不加遮掩。

他對自己的關切超過了醫者對病人的程度,也超越朋友。

顧意菀根本不知道如何麵對,陳泠對她……這是多荒唐的事,怎麼能是她。

顧意菀心亂如麻,如果是旁人,她直接無視裝不知就好,可她不能讓陳泠在她身上有所耽誤。

這天,陳泠來為她診過脈,她掙紮許久,終於開口說:“我近來覺得身子好了許多,你也不用辛苦日日過來了。”

她說的迂回,陳泠仍然是那句話。

“等你徹底好了,我自然就不來了。”

顧意菀心急捏住手心,她這病哪有好徹底

的可能,她也不管是不是會讓兩人難堪??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看著他問:“陳泠,你知道我是誰麼?”

她是太子妃,就算蕭衍死了,她也要頂著太子妃的身份過一生。

“我知道。”陳泠回。

他也知道她的意思,他慢慢彎起笑說:“你是太子妃,也是我承諾過要治好的小姑娘。”

顧意菀對上他不閃不避的目光,心臟緊緊縮起,良久才輕輕搖頭,“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是不是浪費,由我說了才算不是麼。”陳泠依然溫柔笑看著她。

他不需要任何回應,也不需要遮掩,喜歡她是他的自己的事情。

顧意菀重重一震,滿眼荒唐,她已經是這樣的人生了,肮臟混亂,可他有大好的前程,他應該娶妻生子,過她夢寐的卻觸不可及的生活,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簡直是糊塗至極!

“沒有結果的!”顧意菀眸光變得淩厲冷漠。

陳泠神色黯了黯,他難道不知道麼。

“我明日再來。”

他背起藥箱離開。

顧意菀看著他的背影,一種無力感爬上心,還有翻江倒海的苦澀。

陳泠怎麼比她還傻,她那時不知道自己喜歡蕭沛會落到這種地步,可他明知道沒有結果,為什麼還要如此。

顧意菀隻想讓他趕緊清醒,對他的態度也越發冷漠,可無論她怎麼做,他都默默接受,等第二日又照常過來。

她永遠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束手無策。

“你的身子比之前已經好了許多,之後或許可以試試針灸之法,不過還是等在養養,否則怕你體弱受不住。”陳泠語氣如常的說著。

顧意菀眼裡滿是憤懣和氣餒,甚至孩子氣的賭氣說:“不用。”

陳泠不禁想要笑,看見她那雙美目裡的惱怒,似哄似慰地說:“你早些好,就可以早些不用見我了。”

他的一再讓步讓顧意菀心口悶悶說不出滋味,她不想傷害他,卻不得不這麼做,於是彆過頭,語氣冷硬的說:“那就好。”

陳泠淡淡的嗯了聲。

不知是為了提醒陳泠,還是為了提醒自己,之後每日相見,顧意菀總會刻意緊逼著追問何時能痊愈,是否能痊愈,表現出得都是迫不及待想擺脫他。

陳泠心知肚明她的意思,卻永遠都是溫柔回應,“慢慢會好的”,“已經好了許多”。

又會在這之後補上一句她想聽的承諾,“等你好了,我就不來了。”

隻是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笑意總會淺上許多,漸漸顧意菀就再說不出口。

*

夏時多雨,陳泠來的時候雨正大,他將傘收起擱在門邊,又拂了拂袖上的雨珠才走進大殿。

“太子妃。”陳泠略低首行禮。

顧意菀沒有作聲,隻把手伸出去讓他把脈,發現說什麼都沒有用之後,她乾脆不再開口。

陳泠默默走過去,將手搭到她腕子上。

大約是撐傘

走了一路被風吹的緣故,顧意菀第一次覺得他的指有點涼,低垂的視線落到他的衣擺上,上麵印著一點點被雨水濺濕後暈出的斑駁痕跡。

顧意菀目光微動,除去如何都要替她治病這點以外,陳泠從來都順著她,她冷言冷語,他便哄著,她不肯說話,他也不會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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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是比她還傻的傻子。

替顧意菀把過脈,陳泠對瑤雲交代了幾句,便拱手告退。

他走到門邊彎腰拿傘,一道突然砸來的雷將雨催的更大,庭中的樹被風雨吹掃的刷刷作響。

顧意菀看向將要走進雨中的陳泠,下意識脫口,“陳泠。”

陳泠有些詫異的回過身,“怎麼了?”

顧意菀暗暗握住自己的手腕,“你這幾日就不要來了。”

雨那麼大。

隻是有半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陳泠目光黯了黯,牽唇微微一笑,“太子妃放心,我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

顧意菀知道他誤會了,心口不由得凝緊,旋即又淩厲告誡自己,不對,這就是你真正應該要說的,不然你還想說什麼。

見她沒有再說話,陳泠撐傘走進雨中,看著他被雨幕遮的朦朧的身影,顧意菀將握著腕子的手按得更緊。

雨一直下到傍晚也不見停,顧意菀坐在窗子前看著漫天的雨,心頭也像布滿陰雲一樣難以被推開。

恍惚間一道從雲層遺漏出的霞暉落在眼皮上,顧意菀垂低的眼睫輕動,抬眸朝著天邊望去,不等眼底的明媚徹底亮起,身後推門聲響起,伴著一同傳來的還有瑤雲凝灼的聲音。

顧意菀轉過身,瑤雲幾步走上前,憂心忡忡道:“奴婢剛才在外頭聽幾個太監說,三皇子已經擒獲了高豐毅,正班師回朝,不日就能抵京。”

顧意菀心猛的一沉,臉色變的發白,蕭沛要回來了。

眼看著將停的雨水,忽然又倒如傾盆,而那道險些撥開雲層的光芒徹底沒了蹤跡。

顧意菀不認為蕭沛回來後能放過自己,現在蕭衍已死,他更沒了顧慮,等他回來,她就又會被他握在股掌之中。

如夢魘的過往在眼前一遍遍浮現,顧意菀用力閉緊眼睛,她不能留在宮中,可顧家她也已經回不去……

指甲嵌進掌心,她該怎麼辦。

顧意菀枯坐到了天亮,外麵已經沒有再下雨,天卻仍是灰暗一片,稀薄的光亮怎麼也照不進她眼底。

她低下眼睛苦澀而笑,她還有什麼可盼的。

喚來瑤雲為自己更衣,等穿戴好,起身說:“我們去給太後請安。”

瑤雲不疑有他,扶著她出了宜寧宮。

顧意菀走在甬道上,四麵高聳的紅牆,就像一座牢籠圍困著她動彈不得,如果沒有蕭沛,老死在這宮裡她也認了,這是她的命。

收回目光,一路去到太後宮裡,朝太後行過禮後,顧意菀跪地求請,“意菀思念殿下,想求皇祖母準許意菀去為殿下守陵,長伴殿下身邊。”

瑤雲驚愕看著她,不住搖頭。

就連太後臉上都顯出詫異,去守陵可是一輩子就要在那了,“你想清楚了?”

“請皇祖母成全。”顧意菀低腰磕頭,她想不出彆的辦法,等蕭沛回來,她就連走的機會都沒有了。

她不想沒有尊嚴的與他苟合糾纏。

太後欣慰顧意菀對蕭衍的情深,但多少有些不忍,沒有立刻答應,隻讓她回去再想想。

離開太後宮殿,瑤雲終於按不住心急,慌亂道:“太子妃,皇陵可去不得啊。”

去了皇陵就等於青燈古佛老死在那裡。

顧意菀握住瑤雲的手,兩人是一起長大的情分,她自然懂瑤雲的心思,也不對她有隱瞞,“至少,在皇陵我能自在一點,不被束縛,還能有最後的體麵和尊嚴。”

瑤雲說不出話,眼裡滿是恨意,要不是三皇子一再逼迫,太子妃又何須做這樣的選擇。

“倒時,我會將你送出宮。”顧意菀說。

瑤雲急了起來,“奴婢要永遠服侍你。”

顧意菀心下動容,微紅著眼點點頭,“回去吧。”

兩人回到宜寧宮沒一會兒,陳泠便也到了。

顧意菀看著專注提自己診脈的男人,想著是不是該做個告彆,話反複到嘴邊,卻不知怎麼說出口。

她每次快墜入深淵的時候,都是陳泠拉住的她,她雖然一直自暴自棄的甩開,可他就像是她絕望掙紮中唯一能看到光亮,隻可惜她已經被黑暗浸透,他不為了她該消耗自己。

顧意菀靜靜轉開視線。

陳泠走到一旁寫方子,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他抬頭看去,是霧玥。

霧玥一得知顧意菀請旨去為蕭衍守陵的消息,立刻就趕來了,她神色凝急,快走到顧意菀跟前,並沒有注意到陳泠也在,啞著嗓子情急道:“皇嫂,你不要去皇陵好不好。”

“你若去了,我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噥噥的聲音帶了哭腔。

顧意菀忙安慰她,沒注意到陳泠神色變得僵硬,他握筆的手頓在半空中,蓄在筆尖的墨砸在宣紙上,瞬間暈開。

他定定看著顧意菀的側臉,忽然就笑了,“守陵?你不必這麼躲。”

顧意菀心口慌跳,霧玥還在這裡他在說什麼,“陳太醫慎言。”

陳泠抿住唇一言不發,須臾,低下頭繼續寫方子,執筆的手握緊至發白,隻是他這方子寫得尤其的慢。

顧意菀如坐針氈,借口先安撫了霧玥,將人哄回去。

殿內隻剩下兩人,她吸了口氣對陳泠道:“多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照料,我已經向太後請旨去皇陵。”

陳泠握著雙拳,儘量平穩下聲音說:“皇陵條件艱苦,你的身子虛弱,隻會加重病情。”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顧意菀輕聲說。

“你至於躲我到這個地步。”陳泠隱忍的情緒像是按不住的從眼底衝出,“我不需要你回以同樣的喜歡,可為什麼,連我

喜歡你也不允許。”

陳泠目光緊凝著她,聲音卻很輕,落寞空寂。

顧意菀心臟揪緊,呼吸變得艱難,一下轉過身,她配不上他的喜歡,更不能回應。

這一生,都不可能。

陳泠盯著她的背脊,扯動嘴角,扯出的卻全是自嘲和苦澀,他慢慢點頭,“從明日起,我不再來。”

輕忽的聲音縹緲的似一陣風,“這樣可以嗎?”

顧意菀將指尖掐痛,如果陳泠知道她是為什麼要離開,恐怕會厭棄到作嘔吧,等蕭沛回來,恐怕就藏不住了。

連她自己都無法麵對的不堪,她更不想在陳泠麵前被剝開,這是她最後的體麵了。

“你走吧。”顧意菀從發澀的嗓子擠出話。

她不敢回頭去看陳泠,那道凝在她身上的目光終於一寸寸灰敗無光。

他從她身邊走過,衣袍擦過她的袖擺,顧意菀閉眼,許久扯了扯嘴角,笑意苦澀。

*

離京那日,隻有一對禁軍護送。

顧意菀和瑤雲坐在馬車裡,兩人緊握著雙手,誰也沒有說話。

等待宮門守衛放行的時候,不知是有預感還是因為什麼,顧意菀推開一點車軒看出去,遠處的宮道上,陳泠靜靜站立著,也望著她的方向。

印象中俊逸風度翩翩的男人,這時竟是說不出的寂寥落拓。

顧意菀心房收緊,第一時間就把車軒合上,眼裡滿是無解的複雜。

隊伍出了皇城,她的心也徹底沉寂下來,除了擺脫蕭沛的慶幸,還有一種過往都成雲煙的空洞感。

隊伍在第二日就到了下轄的郡縣,晌午時候,眾人在驛站休整過,繼續趕路。

瑤雲扶著顧意菀上馬車,她不經意朝著駕馬的護衛看了一眼,發現不是之前駕馬之人,心頭不禁升起疑慮。

“之前那人呢?”顧意菀問。

護衛回道:“回太子妃,他方才吃壞肚子還沒出來呢,統領怕耽擱趕到下個驛站的時間,讓其稍後追上。”

顧意菀看了他許久,才略微點點頭走進馬車。

明日就是蕭沛回宮的日子,為保不會出意外,還是快些動身好。

耳邊響起馬鞭揮動的聲音,車輪轆轆的向前滾動,顧意菀靠坐在馬車內,不知為何,總覺得心裡一股不踏實。

隨著時間過去,隊伍行到山林間,四周都安靜了下來,驟然響起的馬匹嘶鳴響徹林間。

“驚馬了!”

“快把馬牽住!”

馬蹄紛亂的重踏聲和眾人驚慌的此起彼伏,連帶顧意菀所乘的馬車也劇烈顛動。

驚馬至多一匹兩匹,怎麼會所有的馬都失控。

顧意菀一路的不安在這一刻仿佛終於爆發,她努力扶著車壁維持鎮定,臉上卻看不到一點血色。

她深深吸氣,想要試圖從馬車上下來,卻發現自己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努力撐起一點身子,又驟然跌回去。

此刻,馬車也被失控的馬匹拉著朝前飛速疾馳。

“太子妃!”

“快追!快攔住馬車!?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禁軍的聲音被遠遠的拋在了身後,馬車行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風聲刮過耳畔迅疾鼓痛著顧意菀的耳膜。

她透過揚起的布簾看到駕車的禁軍非但沒有拉馬,反而不停的在用力揮舞抽動馬鞭。

“停下,快停下!”顧意菀奮力大喊。

對方沒有任何回應,頭都沒有回一下,顧意菀感到天旋地轉,絕望漫上心頭。

不知過了多久,劇烈奔襲的馬車才漸漸停下,從車軒刮進來的風卻更為猛烈。

“太子妃,你怎麼樣?可有受傷?”瑤雲手忙腳亂的扶著她檢查。

顧意菀虛弱呼吸著,挪著癱軟的身子湊到車軒旁望出去,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心跳駭然停在喉嚨口,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她逃不掉了。

“殿下。”

馬車外傳來的一聲稱呼,讓顧意菀最後的一點希冀都落了空。

她緊緊盯著馬車的布簾,一隻白皙隻顧分明的手從一側探進,緩緩挑起布簾。

來人背著光,看不清容貌,高大的身影逼人壓下。

聽不出喜怒的清淺聲音砸進顧意菀耳中。

“菀菀。”

顧意菀渾身僵硬,全部血液彙聚到了心口,他追來了!

他不是明日才會入京,怎麼會追來的。

瑤雲大驚失色,“三皇子。”

“滾出去。”蕭沛冷冷吐字,目光始終看著縮在角落一隅的瘦弱身影,怒火早在得知她要為蕭衍守陵的那刻就達到了頂峰。

是要真心要為蕭衍守陵,還是為了躲他,無論是哪一種都讓他怒不可遏。

瑤雲擋在顧意菀前麵,想要央求蕭沛放他們離開。

蕭沛眼鋒劃向她,“我讓你滾出去聽不懂麼。”

不怒自威的冷意讓瑤雲心慌一顫,進安得到蕭沛的示意,進來將瑤雲拉了出去。

顧意菀慌亂撲過去想要抓住瑤雲,蕭沛邁步擋在她麵前,她抓緊他的衣擺,仰頭質問,“你要對瑤雲做什麼?”

她終於肯看著他了,可眼裡的防備恨意卻像刀刺在他的心上,他注視著她的眼睛問:“我不是讓你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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