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2 / 2)

解風情 水懷珠 10852 字 6個月前

聽得齊岷詢問為何今日護駕人員如此多,威少平心頭微緊,道:“齊大人有所不知,這平山島平日鮮有人來,山上樹木繁茂,夜裡極可能有猛獸出入,下官乃是頭一回接待聖駕,恐有疏忽。”

齊岷點頭,道:“保護聖駕乃是我等首要職責,本就不容疏忽,威大人理當如此。”

威少平心裡鬆一口氣,想起山裡還埋伏著一百來號精銳,笑容赧然。

齊岷又道:“不知這一百精銳主要布防何處?我手下錦衣衛僅有十八人,按照每班九人的規格輪值在萬歲爺周圍,恐有力不能及的時候,若有意外情況,還要靠威大人支援。”

威少平沒想到齊岷竟然纏問得這樣細,想起先前皇帝的交代,又是忐忑,又是困惑,搪塞道:“這個齊大人儘管放心,我這一百來號人就布防在園林周圍,大人若有吩咐,我一定隨叫隨到!”

正說著,石徑後方傳來腳步聲,威少平一看,見是錦衣衛千戶辛益趕來。

辛益向二人行禮後,對齊岷微微一使眼色,道:“頭兒,有密報。”

齊岷看向威少平,道:“京城有密報要處理,勞駕大人回避。”

威少平正愁接下來該如何應付他的盤問,聞言求之不得,拱手一禮後,道:“齊大人忙,明日有暇,下官再陪大人四處逛逛。”

齊岷頷首,目送威少平及其扈從離開,風吹園林,四周沙沙有聲,闃無旁人。

辛益這時才上前一步,小聲道:“頭兒,一刻鐘前,崔吉業領著一名威家小廝進了萬歲爺屋裡,大概待了一盞茶的時間。”

“那小廝什麼模樣?”

“身長七尺,相貌平平,年紀應該是二十多歲。”辛益思忖少頃,道,“若是我沒猜錯,此人多半便是田興壬所扮,不然,萬歲爺不可能平白無故召見一個威家小廝,而且還是由崔吉業偷偷摸摸地領進去。”

田興壬擅長易容術,先前在觀海園裡可以易容成啞叔瞞天過海,如今要潛伏在眾人眼皮底下,自然要再易容成另一人。

齊岷舉步往前,走在落葉窸窣的石徑上,道:“他為何要扮成威家小廝?”

辛益被問住。說起來,田興壬要是想潛伏在皇帝周圍的話,直接扮成崔吉業後頭那一溜內侍是最方便的,何必舍近求遠,冒著被懷疑的風險扮成威家小廝?

辛益心念起伏,推測道:“莫非,他有事情需要潛入威家……或者威少平身邊?”

齊岷不置可否,在腦海裡回想威少平的身形、相貌、音色……以及先前他回答那一百精銳布防情況時的語氣,道:“派人盯著。”

“是。”辛益領命,想起另一樁事,眉頭微鎖,“對了,頭兒,峰兒來報,說後山一條小路上殘留有一大批腳印,是在咱們登島以前留下的。”

昨晚大雨,山徑濕滑,如果有人登山——尤其是一大批人登山,定然會留下難以抹掉的腳印。辛益道:“可要派人上山看看?”

齊岷目視著虛空裡飄旋的落葉,少頃道:“不用。”

辛益意外,齊岷向來嚴謹,眼下又是監視田興壬的關鍵時刻,他還以為齊岷不會放過這一條線索。

“那……”

“替我聯絡一下王妃。”

辛益環視四周,見花園裡古木葳蕤,樹影蓊蓊,東南角的涼亭後是一麵牆垣,涼亭、牆垣中間長著一棵參天大樹,樹後極其隱蔽,便道:“那就請頭兒進那裡麵等著吧。”

齊岷轉頭,看見那一處逼仄寒磣的所在,想起前天虞歡調侃的那句“偷情”,終是欲言又止,點頭去了。

*

午後,趁著皇帝午休,虞歡以逛花園為由離開庭院,在春白的引領下走進東南角偏僻處,抵達那一座涼亭前。

花園很大,不過想是少有人修繕之故,草木格外繁茂,看著頗有些荒涼,涼亭廊柱爬滿藤蔓,纏繞著旁觀古樹的枝杪。

虞歡沒發現涼亭裡麵有人,四下張望,忽聽得一人道:“這兒。”

虞歡循著那聲音望去,看見挨牆生長的一大棵古槐,踱步上前,不及靠近,被樹後伸來的一隻手臂攬進陰影裡。

枝杪微微震動,發出沙沙聲響,虞歡撞入一人懷裡,抬頭,看見那雙銳亮的丹鳳眼,促狹道:“還說不是偷情?”

齊岷顯然不大高興,悶聲道:“那就是吧。”

說罷,親身實踐,低頭覆上來人的唇,演繹一回“偷情”。

虞歡肩頸微拱,啟唇承受,倏而笑出聲,被齊岷撥正臉頰,低聲警告:“認真點。”

虞歡忍住笑,乖乖“哦”一聲,勾住齊岷脖頸,墊腳往上湊。齊岷下唇先被她含住,極溫柔地一吮,然後放開,緩緩吮上來。

齊岷□□一下被點燃,重新吻住她嫣唇,舌尖掠入,彼此勾纏在一塊,如同攀繞在枝杪上的藤蔓。

秋風徐徐,樹葉窸窣聲、衣料摩擦聲以及令人浮想聯翩的曖昧聲潮水一樣,起起伏伏,虞歡臉頰緋紅,眸底開始被氤氳霧氣蒙上,齊岷及時收住,底下微微和她分開,往後靠著樹乾。

虞歡眨眼,回神後,看著齊岷。

齊岷眼底深黑,壓著斂而不發的欲想,替虞歡撥開一縷鬢發後,低聲道:“心情不錯?”

此刻的虞歡和昨天夜裡的虞歡儼然不同,齊岷有很直觀的感受。

果然,虞歡“嗯”一聲,道:“他上鉤了。”

齊岷挑眉。

虞歡道:“今早在馬車裡,他跟我說擬了旨,回京後便赦免虞家。督查院查了兩個多月,我父親並沒有謀反。”

齊岷了然,虞家被下獄多日,督查院的確一直沒有掌握確鑿罪證,所以這一樁案件一直懸而不決,就看皇帝打算怎麼收場。

念及此,齊岷問道:“你呢?”

虞歡道:“他說會一並赦免我,但不知是以什麼名義。”

齊岷凝視著她,眼神裡忽有幾分複雜含義。

“怎麼?”虞歡問。

齊岷道:“他待你,不差。”

虞歡沉默稍許,道:“若是按這樣算,燕王待我也不差。”

齊岷不解。

虞歡反詰道:“他們不都是‘愛’我嗎?”

一個以愛為名囚禁、羞辱;一個以愛為名掠奪、脅迫。他們哪個不“愛”她?不想擁有她?

可是在他們的“愛”裡,她幾時有過人樣?

齊岷眸色微沉,虞歡伸手在他臉頰上輕輕一捏,道:“你心情不好?”

“嗯。”齊岷不否認,坦然道,“他在島上伏兵,應該是衝著我來的。”

虞歡眼神瞬間一銳:“他要殺你?”

齊岷點頭。

先前辛益來報說,張峰在後山發現了一大批殘留的腳印,如果他沒猜錯,那應該是威少平奉旨提前安排在山上的伏兵。

先是後半夜緊急召見田興壬,派他喬裝易容潛入島上,後是安排威少平偷偷伏兵深山,那人所圖,除殺他以外,還能是什麼呢?

虞歡冷然道:“他說過,隻要我答應和他在一起,他便會放過你。”

齊岷道:“天下沒有一個君王,會放過背叛他的臣下。”

“我從來與他無關,你我相愛,談何背叛?”

虞歡眼裡滿是憤懣、不甘,齊岷一下想起很久以前的那個雨夜,在荒郊的客棧裡,他提醒她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毅然回答:我沒忘,我是虞歡。

不是燕王妃,不是皇帝要的女人,是她自己而已。

齊岷胸口一熱,伸手撫上虞歡的臉頰,虞歡按住他的手,嚴肅道:“我們還要再等嗎?”

齊岷道:“不等了。”

“好。”虞歡心潮澎湃,喚道,“岷郎。”

“在。”

“我絕不許他殺你。”虞歡眼圈濕潤,深情而狠毒,道,“讓我去殺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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