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意?”
呼延海莫抬首,離了她肩頭。
司露道:“是,他不似你,強橫直接,他彬彬有禮,會詢問我的意願。”
“唔。”呼延海莫垂下眼,若有所思了一瞬,目光微動,說道:“你且等著。”
話音甫落,不及司露反應,他便提步匆匆出去了。
待再回來時,也不知他去過了哪裡,懷中抱著一匣子珠玉珍寶不說,還學著張連的樣子,煞有介事地準備了一張請帖,呈在她麵前,討好一般說道:
“露露,我想約你中秋賞月,不知可否賞臉?”
司露瞠目看著這一切,隻覺可笑,毫不留情說道:
“我已與旁人有約,自當信守承諾,不得背棄。”
呼延海莫隻覺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笑意淡去,眼神亦黯淡下來。
到頭來還是白忙活了一場,可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頗為懊惱,但為了尊重司露,隻能將滿腔怨氣咽下,憋在心裡。
“你……”
他瞧著司露半晌,欲言又止,卻又不好發作,最後忿忿揮袖,轉身離去了。
司露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下終得釋然。
*
光陰飛轉,轉眼便至中秋。
今年的中秋,因為國庫缺銀,宮裡並沒有大操大辦,宴請群臣,司府也正好有了舉家團圓、共度佳節的機會。
正堂花廳裡,宴席已設。
下人們進進出出,忙碌不停。
司楠答應了要帶春熙見父親,還當真兌現了。
他意氣風發領著人進來時,爽朗喚了一聲:“父親。”
春熙由他牽著走進來,一襲水月色錦裙,清麗多姿,楚楚動人。
她落落大方行了一禮。
“見過侯爺。”
司澧看著未來兒媳,越看心裡越歡喜,連聲讚道:“好、好,好啊。”
司露坐在席間,招呼著:“熙兒,坐到我這裡來。”
春熙看著她微笑,溫婉道了聲。
“好。”
四人落座後,一大家子其熱融融,開始吃團圓飯。
席間氣氛熱絡,談笑宴宴。
奶娘抱來了司安後,又是一陣笑鬨。
司安挽著兩條小辮子,點綴著粉藍色的縐花,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伶俐俏皮,可愛至極。
說出來的話卻是讓氣氛一凝。
“舅母都來了,爹爹為什麼不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笑意都頓在了臉上。
司露輕抿著唇,一語不發,神色變得有些難看。
好在司楠及時站出來,打破了這份凝澀:“安兒,舅舅舅母帶你去放兔子燈好不好?”
“兔子燈?”
司安靈動的大眼睛眨了眨,注意力這才被轉移,牽著司楠的衣袖蹦蹦跳跳起來,“舅舅最好了。”
“吧唧。”
司楠俯下身,司安踮起腳尖,一口親在他側臉上,留下斑斑點點的口水,甜甜說著。
“愛你,舅舅。”
司楠滿眼疼愛,一顆心都融化了。
席間,被叫了舅母的春熙兩頰早已飛紅,她見氣氛不對,也及時站出來,去牽住司安的另一隻手,點點她的小鼻子,滿是寵溺說道:“安兒最乖了,是不是?”
司安用小臉蹭她瑩白的手背,“舅母,我也愛你。”
三人有說有笑走出去。
司澧笑道:“瞧瞧,這多像一家子嘛。”
司露莞爾,心中不知怎的,不斷地發悶,遂離了席,獨自去庭中散步。
庭間,夜色如水。
抬頭望著一輪明月,她突想起張連的邀約,提起裙子匆匆朝府門口奔去。
府門外,張連立在車前,已等候多時。
他一襲青衫,如鬆如竹,渾身沐在皎白月色裡,淩淩好似白雪,眉眼間一片清冷,卻在瞧見司露的一瞬間,寒霜儘散,化作溫潤暖意。
“司大夫。”
司露頰邊笑渦浮現,“張大人,讓你久等了。”
登車時,張連替她撩開車簾,護著她頭頂,儘顯君子之風。
“來,小心。”
坐上馬車後,車輪開始粼粼轉動。
無人看到,街角處,一人一騎轉了出來,一路尾隨著馬車。
馬背上,身披鬥篷的男子脊背挺拔,一張臉孔卻是黑得比夜色還深。
街肆上,花燈如晝,人流如潮。
司露和張連並肩走在長街上,看著萬家燈火、滿街花燈。
燭火流轉,倒映在兩人眼底,閃閃生輝。
“對了,張大人是如何知曉我的身份的?”
司露問出了心中疑惑,她篤定張連定是早已知曉了她的身份,才會在大理寺替司楠解圍。
張連含笑,萬事了然於心的樣子。
“可是那日令兄回來,說了什麼?”
司露頷首:“不錯,兄長提及張姓之人替他解圍,我便猜到了張大人你。”
張連麵露欣賞,“司大夫聰慧,某先前數次在醫館瞧見你與司少將軍言談,才知你們的關係。”
“原是如此。”
司露恍然,先前倒是她想的複雜了,原來,是她自己先將身份暴露了。
張連沉吟道:“某以為,令兄所為,定是有所求,司姑娘不妨說出來,某定會竭力相助的。”
司露想了想,還是不想將他牽扯其中,便道:“此事我不欲講,還望張大人體諒。”
張連眸色頓了頓,旋即笑開:“司大夫不想講,定是有司大夫的道理,某能理解。”
他眸色深深,含著繾綣,說道:“那今日我們便心無旁騖逛燈會,不談其他。”
司露笑得眉眼彎彎,“好。”
兩人一路散步,一路相談甚歡。
張連扭頭看向她,萬千燈火倒映在眸中,晶亮一片,他小心翼翼問她:
“我可以叫你司姑娘嗎?”
司露頓了一瞬,旋即抬眸輕鬆笑道:“可以,張公子。”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身披鬥篷的高大男子,戴了一張狼王麵具,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們,周遭人來人往,無人看到,麵具之下,那雙眼睛早已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