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 / 2)

“桑師姐!桑師姐你人呢——唉?師尊?太好了,您可算回來了!”一道急急忙忙的女聲自身後跟上來,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是她的某個小徒弟。

她頓住腳步,在心底輕歎一口氣,轉身道:“何事如此慌張。”

“剛才、就剛才有一人被送上來,神誌不清,看著好生奇怪,雪茶師姐靠近把脈時,那人突然發狂,將她摁倒,從手腕處咬了好大一口,我們好不容易摁住了那個……但是師姐嘴唇發烏,失血過多,那咬傷處也隱約發黑,一時還判斷不好是什麼毒?”

“走。”

柳尋芹二話不說,立馬改道往藥閣去。她眉梢緊蹙,一把推開了藥閣的大門,聞到了濃厚的鮮血腥味。

徒弟雪茶倒在地上,周邊圍著幾個人壓著傷口,剛才濺出一大堆血,現如今流血的速度卻仍然不減,看起來還是很嚇人。又有一個同門正緩緩調息她經絡。

按理來說,於修道之人而言,尋常傷口早該愈合。

另幾個正壓著那發狂的病患,柳尋芹抬手示意徒弟放鬆一些。果然一鬆勁,麵前很快便壓下來一道黑影,力氣奇大無比。

銀白色的微茫自她指尖亮起。

“師尊!”

柳尋芹單手掐住了那人的脖子,在碰到皮膚的那一瞬,靈力鑽入他的肌理。由於她對人軀甚是了解,如今隨著修為愈發高,已可以精準地調控著人身上的每一塊骨肉的動向。

那病患渾身繃緊,但卻寸步不能行動,隻是神色還停留在猙獰的模樣,最後被她控製著強行躺倒。

在這一方試探之中,柳尋芹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從幾乎窒息的血腥味中,嗅到了一種妖獸的氣息。

十分淺淡。

麵前這人的眼睛異常,竟變成赤金一片的豎瞳。

“那把小刀。”

柳尋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仍維持單手製住的姿勢,另一隻手伸出來,示意徒弟去取。

刀如匕首,刃極鋒利。

淬過一層火以後,顏色稍微暗了暗。

她單手握住,目光似乎已經丈量好了位置,忽地手腕一轉,刀尖向下,直接往他丹田紮去,利落地剖開。

這一聲慘叫堪稱撕心裂肺,但似乎並不是人的痛呼,還隱約夾雜著一絲獸鳴的喉音。

旁邊的徒弟們有幾個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緩緩。再次睜開眼時,大片的黑血又流淌出來,濺了柳尋芹滿身斑駁。

她並不以為意,神色甚為專注,也沒什麼變化,銀色的刀刃與骨節均勻的手指相得益彰,刀尖靈活地挑出了一塊內丹樣的黑色東西,

落到地上。很快,破開的一道口子也被如絲線般的白色靈力縫合。

那塊黑色內丹,上頭氤氳著濃重的妖氣。

“這是妖精?”

“人。”柳尋芹冷冰冰吐出一字,她將那枚內丹撿起,放到流水下洗了洗,“凡人。誤食妖獸內丹。”

然後扶起雪茶,捏著她的腮幫子,將那內丹喂了下去。說來也奇怪,這種看著便不怎麼能吃的東西……一旦鑽入了雪茶的體內,閃過一道淡淡黑痕,反而帶著她傷口處的黑氣一並退下,悉數被那顆內丹收斂了進去。

再過一刻,流血不止的傷口愈合大半。

“修道人倒是可以煉化這顆妖丹,即日起讓她閉關,無大礙。”

柳尋芹垂下手,將那把小刀丟在一旁。她隨手拿了一張紙,摁在牆上寫了幾味藥名,又遞給旁邊的弟子,不忘囑咐了一聲:“閉關前讓她把這個吃了。”

“是。”

她在心底歎了一口氣,對於自己半夜歸來,也沒有什麼和徒弟們敘舊的意思,徑直又推了門離去。

師尊來得快,去得也快。

徒弟們站在血跡裡麵麵相覷,有的一臉懵然,還未反應過來。

*

不過是一件小插曲。

剛才那人撲上來的力氣太大,柳尋芹的左手受了力,如今鬆懈下來,稍微有些發抖。

她趁著夜風快走到居處門口時,卻又被某個徒弟截了胡。

“師尊。”

這位弟子看起來像是特地來尋她的,柳尋芹一看,她手中還揣著本書。

“怎麼了。”

“這幾日弟子在煉丹時新試了幾個配方,但是每每嘗試時,總覺不得意……”

那孩子頂著倆黑眼圈,似乎這三日已經苦思冥想良久,一下子開始滔滔不絕起來。聽她說了一陣,柳尋芹又問了幾個要點,兀自在心中細細思索著,一時也覺得沒什麼不對勁。

她眉梢微蹙,在冷風中思索良久。

片刻後,靈光一閃。

柳尋芹抬眸問道:“每次結果都不一樣?”

“是。”徒弟拚命點頭:“師尊,你是不是覺得也很奇怪?”

柳尋芹的手撫上額頭,輕輕揉了揉:“每次試完,你有清乾淨上一次的殘餘麼。”

那傻徒弟愣住,一拍腦袋:“……師尊,我一時忘了。”

可能是覺得無地自容,她一下子消失於原地。

世界重新又陷入寂靜。

柳尋芹抬頭看了一眼明月,緩緩東去,一晚上消磨到這時候,都快天亮了。她這時是真覺著有些困倦了,畢竟這幾日在養天宗,總有人與她說話,她應付得甚是頭疼,時時刻刻都休息不下來。

她終於推開了寢居的門。

卻發現裡頭是亮著的,還發出了錚錚幾聲輕響。

昏黃的燈火下,那女人香肩半露,衣縷輕薄,似是隨意披著的,險些要壓不住豐腴有致的那二兩肉。

她半靠在一把豎起來的琵琶上,輕攏慢撚著撥弄著琴弦,也許是在調音。

越長歌那雙風流又貴氣的眼睛,就掩在琵琶之後,一點點露出來,愉悅道:“柳長老,本座等你很久了,今夜要勾欄聽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