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2 / 2)

她自己不想起床,倒怪上那位素未謀麵的老前輩了。

我將那件衣裳重新扯起來,糊在了她身上,將她一隻腳往下拽,成功碰到了冰涼涼的鞋麵。

她腳趾一縮。

“不起身的話,”我的手往上,正好撫住她之前斷過的腳傷處,微微下壓了些力。

“這輩子就彆起了。如何?”

我可以替她接上,自然有法子再卸了她。

本是暈暈乎乎的師妹頓時瞪大了眼眸,她愣愣地望著我,似乎從我的眼神中看到了幾分認真,連忙一腳彆開我的手。再是一腳跺進鞋子,裹著衣物就衝門外跑去,“師娘,救——”

我揪住她後頸外袍的絨毛,將其一把拽了回來。

難不成她心裡就沒半點數,打算頂著雞窩一樣的頭發去聽課嗎。

實在有失體麵。

不會給人梳妝,於是督促著她拿個木梳隨便往頭上薅了幾把。又督促著她打了清水洗臉,冬日水寒,冷得她渾身一激靈,再也不肯下水了。

眼看著時辰已至,我難免失掉耐心,也顧不得她整理與否,一手拽離了她的手腕,晃得

那木盆裡的水花飛濺了出來,濺到我拽著她的手腕旁,冰冰涼涼的,我們的手同時緊縮了一下,而她伸手握了一下我。

也許她沒有在意這件小事,但我卻記了下來。我總是記下一些無關要緊的事。

兩人在下滿碎雪的小道上匆匆地前行。那天她跟在我後麵,除卻潮濕的融雪混著泥土的味道,還有她身上裹著的皮毛下溫熱的氣息。

“好困。”皮毛裡的聲音悶悶的:“我好討厭你。”

這是她第三聲說這句話,仿佛能對我說出來的最具有侮辱意味的咒罵也僅此而已了。聽著並不讓人惱,反而有些好笑。

不過後來她變成了整個太初境嘴皮子最利索最會吵架的一個,這是我也沒有料到的。

主殿之內,一位手執著書卷的仙子已經等待在那裡。而彆的同門皆已到場。我與她一踏進門扉,幾道扭過頭的目光齊刷刷衝我二人射來。

來得不早,但沒有遲到。

見人已經到齊,前輩溫和一笑,打趣道:“水靈根、木靈根,水生木,難怪你們是一個方向來的。看來師弟收的幾個弟子,從資質上看都讓人驚豔。倒也不枉我大老遠跑來一趟了。”

水助木生,亦有“反克”一說,譬如水多木漂。我覺得這位前輩所言偏頗,我們二人應該算是後一種。

身旁這個水靈根對我看不出助益,相反地,她憑一己之力,鋪天蓋地地淹沒了我的生活。

身後的人估計是聽不懂什麼水和木的,我寧願她不說話為好,察覺到她在動彈,我稍微捏緊了她的手腕以作警告。

可是她卻並不安分,從過大的皮毛外袍裡鑽出半張白皙可愛的小臉來,望著那位給我們授課的女人,小小地吸了一口氣。

“好漂亮。”

她自以為說得很輕,但實際上那位大能應該是能聽見的。其實旁人也聽見了,我瞧見雲師妹回眸朝她看了一眼,忍俊不禁,淺淺地笑了一下。

那位女仙有些訝然地挑了眉,目光衝她投過來。

我的師妹像是被春雨淋過的筍子,在受到注視以後目光一亮,精神頭頓時上來了,咻咻地往上竄了一截。

哪怕她那時比我矮一點,又站在最後麵,也要踮起腳尖顯得自己突出。於是身體沒了重心,兩隻手隻好摁在我肩上。

我忍住想要把她拽下來的衝動,因為前輩還在看著我們這裡。

“你叫什麼名字?”前輩問道。

“越長歌。”

“哪三個字?”

“這……”

她微微蹙眉,左右想了想,有些無言地咬著下唇。如是糾結了一小陣子,默默放下了腳尖,又靈光一閃般倏地摁著我竄上去,露出一個笑容:“越長歌的越,越長歌的長,越長歌的歌!”

我不知道她的高興從何而來,後來逐漸明白了,她是一個有人搭理她就會開得很燦爛的家夥,不管對麵那人是長輩同輩晚輩——對此一視同仁。

而我以前不喜歡搭理她,所以她在我身旁過得很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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