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落紅包(二合一+1000作收加更) ……(2 / 2)

但何漱玉不會。

她佯裝毫發無傷,佯裝詛咒失效,隻是為了繼續過平靜的生活。

她的孩子已經遭受了苦難,她不會再把他置身危險之中。

所以要調查一切的是張添。

張添在兒子妻子接連受傷、妻子還試圖隱瞞病情之後,產生了濃重的懷疑。

他如果私下去進行調查,不免會發現自己情婦的孩子的受傷時間門過於巧妙,如果他更仔細地調查,肯定會發現左念晨生命體征恢複正常的時間門,就在張小粱受傷後的一分鐘,而張小粱脫離危險的時間門,恰巧也剛好在何漱玉受傷之後。

於是他根據時間門線索,從張小梁調查到左念晨,再由左念晨調查到李程身上。

調查至此,為了報仇,張添用何漱玉發瘋打壞機器這件事製造出了合乎情理的機會,從而搬進筒樓,與303牽上了關係。

這下張添為什麼頻繁幫助朱欣雲也找到了理由。

——何漱玉意圖隱瞞下一切,自然不會告訴張添真相,向南枝怕張添報複,肯定也不會告訴張添如何轉移咒,所以張添隻能把切入點放在朱欣雲身上。

最終他得償所願,知道了轉移咒的方法,在一周前的傍晚,把咒轉回到向南枝身上。

但這都是薑厭的推測,最完備的時間門線應該在何漱玉留下的攝像機裡。

薑厭伸展了一下肩膀,把電池安進攝像機中,而後舒舒服服找了個抱枕靠著,坐在了地毯上。

攝像機裡沒有任何照片,隻有一個視頻。

薑厭沒有任何猶豫地點開了視頻,於是她看到了兩隻手都搭在膝蓋上,坐姿有些像小學生的何漱玉。

因為頭七那晚的何漱玉滿臉是血,身上也缺一塊掉一塊的,所以這是薑厭第一次直麵完整的,乾淨的,三十八歲的何漱玉。

她是個很清秀的女人,說不上過目不忘,但輪廓柔和,眉目淺淡,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何漱玉的唇形似乎是天生的,沒什麼血色的唇角自覺上揚,所以哪怕麵色很苦,但看著她的唇角,總覺得她其實過得還好,還在笑,日子都還過得去。

薑厭與攝像機中的何漱玉對視起來。

何漱玉應該是很久沒麵對鏡頭了,她有些拘束地呆坐在床上,不說話,也沒有動作。

薑厭也沒不耐煩,支著腮等著她說話。

三分鐘後,沉默許久的何漱玉終於開了口。

“你好。”

她的聲音有些啞,乾巴巴地跟錄像對麵的人打招呼,“你好,我叫何漱玉。”

薑厭很配合何漱玉的工作,回了句“你好”。

何漱玉說完這句話後,又不說話了。

似乎是開始緊張,她有些神經質地咬起指甲,但剛咬了幾秒,她就把手放下了。

“你好。”她又說道。

“我不知道從哪裡說,我病了,我說的話成不了證據,但我想著我應該說說。”何漱玉望了望天花板,又往門邊看了看。

薑厭知道門邊是那麵貼滿卡通貼紙的小鏡子。

“我得說說自己,再說說張添。”何漱玉說。

她歪著頭看著鏡頭,情緒似乎沒有一開始穩定了,但她沒有管自己的狀態:“要是有人看到了這個錄像,那你一定在調查我,很長一段時間門裡我都希望有人來調查我,但是沒有。我覺得我很倒黴,但把遭遇的苦難都壓在彆人身上,彆人也很倒黴,所以我就不盼著彆人來調查我了,要是那人也遭遇了我所遭遇的,那我就太壞了…你說是不是?”

何漱玉皺了下眉頭,“哦對,我該說說自己和張添。”

“張添是我丈夫,”她直言道,“我們認識很多年了,高中的時間門坐前後桌,放學有時候會一起走,走的次數多了,就有同學猜我們早戀,老師也找我們約談。”

“那時候逆反心理很嚴重,彆人越是規勸什麼我就越不改,和張添的關係反而更近了。高三那年他跟我告白,說我們一起努力考同所大學,到時候成年了,就沒人管我們了,後來我們真的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何漱玉想起這段經曆的時候,眼睛裡都是回憶,但看起來並不開心。

“我學的是護理專業,不喜歡社交,平日裡隻和舍友玩得好,但張添很喜歡與人接觸,大三那年當上了學生會副主席。”

“我那時候總擔心他會離開我,說來也自私,相比於分手,我更害怕和陌生的男人接觸,害怕耗費心神建立新的親密關係,我固執地不想脫離目前的社交圈和生活狀態,後來我們真的沒有分開。”

“畢業那天,張添向我求了婚,他那時候不富裕,但還是和我一起畢業旅遊,我們去了大草原,我們一起學騎馬,有次我差點從馬背上跌下來,我還記得他慌裡慌張跑向我的樣子,之後那幾天他一直拉著我的手,睡覺也會拉著我的手。”

“是不是聽起來好像還不錯?”

何漱玉說話輕聲細語的,“但其實也沒什麼幸福不幸福的,我這個人對感情很悲觀,總覺得什麼情感都是用一點少一點,時間門長一點就磨損一點,珍惜當下就可以,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寶寶。”

何漱玉天生上翹的唇角,這下是真的發自內心地彎了起來。

“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好小好可愛。”

“簡直無法想象,我對他的愛竟然每天都在增多。我以為我在看到繈褓裡的他的那刻才擁有最為豐盈的母愛,但不是這樣的。他衝我笑,對我哭,喊我媽媽,朝我走來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對他的愛都有增無減。”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更加地去愛自己的媽媽,明白了媽媽對我的愛也是這樣,每天每月每一年都在增多,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我被愛裹挾得實在太充盈了,所以當我在某天發現張添出軌的時候,其實沒難過太久。”

何漱玉現在的情緒已經趨於穩定,沒有咬手指,視線也不再飄忽不定。

她認真道:“這又不是我的錯,我沒有不給他買衣服,也沒有不讓他吃飯,他應酬的時候需要我,我也會化好妝得體地陪他應酬,他喝不下了我給他擋酒,他喝醉了我整夜照顧他。我每天認真當好妻子這個角色,即使對愛情感到悲觀,我也很清晰地明白我在愛著他。”

“我是真的很愛他,哪怕有了寶寶後成為了家庭主婦,哪怕我把自己的大多時間門都給了寶寶,但我知道我愛他。”

“張添出軌不是我的錯,我對他的愛沒有錯,一切都是因為他太爛了。”

“但我沒想離婚,”何漱玉繼續道。

“不是對他還有期待,隻是因為我不喜歡社交,不願意出門與人打交道。”

何漱玉清醒地分析道:“寫恐怖小說賺到的錢隻夠基本生活,不夠我養好寶寶和自己,也不夠我給媽媽交護工費用,張添的父母因工傷去世後,他拿到了許多賠償金,工作不錯,社會地位也很好,他能給我提供很好的物質條件,所以我選擇當作無事發生。”

“在那之後的很長時間門裡,我隻和我的寶寶度過每一天,心情好了再理會兒張添,他也是有趣,我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都如此有趣,當我的身心都不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回家的次數竟然頻繁起來,還時不時送我鮮花與禮物。”

何漱玉思忖著皺起眉:“所以是什麼時候出問題了呢…”

許久,她又咬起指甲,她的病情過於不穩定,任何回憶都可能會刺激到他。

不消片刻,左手食指的指甲被何漱玉咬出許多血,但她沒有停,繼而咬起了食指的關節,薑厭以為她要咬掉層皮才會罷休,但何漱玉的動作竟然很突兀地停下了。

“十六號中午,是那天出了問題。”

她的精神狀況似乎又好了不少,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很奇怪的狀態。

她回憶道:“那天張添的情婦約了我,她沒說她的身份,隻說了自己是張添的大學好友,叫向南枝。”

“她說張添幫了她很大的忙,她想道謝卻找不到合乎情理的方式,於是想約對方的妻子逛街買些東西。”

“這個借口真的太拙劣了,張添的大學朋友我都知道,這個請求也過於不合乎常理,但我還是去了,我有些好奇她想跟我說什麼。”

“我們一起吃了午飯,吃到中途,她突然放下筷子,捂著臉哭起來...”

“我那時都想好她要說什麼了。”何漱玉眉目低垂,說到這裡的時候,輕輕笑了下,“我是寫小說的嘛,什麼狗血劇情都寫過,我當時下意識覺得她要說自己懷孕,希望我和張添離婚,結果是我誤會了。”

“那時向南枝跟我說了自己的身份,她說她是張添的情婦,說她每天做夢都會夢到她父母對她的責罵,罵她毀了彆人的家庭。她哭得特彆難過,哭得我都要心軟了。”

“她不停求我原諒她,這其實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何漱玉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是諷刺還是什麼,“張添的情婦有六個,她隻是最新的那個,我本來想起身離開,但我還是接受了她的道歉,因為在吃飯的時候,我無意間門瞥到了她的手機屏幕,上麵有個女孩。”

何漱玉回憶起左念晨:“那個女孩子非常漂亮,大概在上三四年級,眼角有顆淚痣,看起來乖巧又伶俐,很像眼前這個女人。我想著向南枝大概是過不去道德的坎,想求個心安,這樣才能好好當個母親,所以我接受了她的道歉。”

“然後……”

薑厭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

何漱玉的話也如她所料。

她說道,“她給了我一個紅包,裡麵有很多錢。”

話音落下,何漱玉忽然輕輕抽泣了一下,她似乎很像掩飾住自己哭了的事實,但肩膀的顫抖太明顯,遮掩得無能為力。

過了許久,終於她身體震顫的幅度慢慢變小,何漱玉匆忙地在床上膝行了幾步,翻出來一個黃色的寬膠帶,把自己的左右手手腕和大腿牢牢纏在了一起。

“抱歉,我以為自己沒問題…但我可能要犯病了,犯病的時候我會想要自殺。”

“我現在還好,我儘快說。”何漱玉抬起臉,對著鏡頭露出一個笑,她繼續道,“向南枝說這個錢不求可以補償我,隻是想求個心安,如果不接受就是不原諒她。”

“我從她的衣著打扮知道她不缺這個錢,所以收下了。”

“我不該收的,”何漱玉蜷縮在床上,埋著臉看著鏡頭,“我沒有想收那個錢,我就是怕她過不去心裡的坎,所以才收下了。”

“那頓飯是我請的,就當著她的麵用的紅包裡的錢。”

直播間門觀眾一時群情激憤。

【太傻了,情婦能有什麼好東西。】

【她是來害你的,根本不是來求心安的,艸,氣死我了!】

【從後續事件來看,我大概知道這個詛咒的轉移條件了。】

【我也,“落紅包”,一種民俗。紅包裡包著主人的頭發和買命錢,誰花了錢就會代替紅包的主人受罪。】

【所以何漱玉為什麼要花那個錢?】

【特意當麵花,應該是為了表示接受道歉了吧。】

何漱玉大概是擔心自己的精神狀況,語速非常的快,直接說了收了紅包後發生的事情。

“吃完飯我們就分道揚鑣,我下午有個稿件要交,所以很快就回了家。那個稿子真的很簡單,按理來說兩個小時就能寫完,但那時候不知道怎麼了,我的精神狀態非常不好,整個人像踩在棉花上,什麼都寫不出來,感受不到時間門,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感受不到。”

“我的這種狀態是被一通電話打破的,電話裡救護車的聲音很刺耳,有很多很多人在說話,還有人在尖叫。”

說到這兒,何漱玉有些說不下去了。

回憶太痛苦,她的身體無助地蜷縮起來,防範的姿勢,脆弱地好像一推就倒。

“我的孩子要死了。”她喃喃道。

她想抬起手擦掉臉上不知不覺流了滿臉的眼淚,但忘記了手腳已經被捆住,扭動中哢嚓一聲,手腕上的鐲子被她撞在床板上。

碎片劃破了她的手腕,疼得她瑟縮了一下,血液從皮膚表層滲出,聚成一滴滴的血。

晶瑩剔透的。

“我的孩子要死了。”她又說了一遍。

何漱玉嗬嗬笑了幾聲。

她發病了,不是很突然,她回憶得太多了,早該發病了。

不消片刻何漱玉便扯著嗓子尖叫起來,不停拉扯身上的桎梏,指甲向下深深劃過大腿上的皮膚,筒樓的租戶被煩得夠嗆,一個個上來踹門讓何漱玉閉嘴。

沒人知道門內的女人在經曆怎樣的痛苦折磨,就這樣,在漫天的謾罵聲中,何漱玉逐漸恢複了平靜。

春日的落霞映照進狹窄的房間門。

滿地都是手鐲的乾屍。

何漱玉空洞地望了會兒天花板,從床上慢吞吞爬了起來,隔著門跟外邊的人道歉,等人走後,她又跟攝像頭道歉。

“見笑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彆怕彆怕。”

她似乎是怕又回到那種狀態,舔了舔發白的嘴唇,語速空前快起來。

“剛剛說到哪兒了?對…說到我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我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她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像是要一口氣說完全部的話:

“那時候我很害怕,掛了電話我就開車去了醫院,護士接待了我,她說小粱在放學途中與醉漢發生衝突,右眼被刺穿,腦神經也受損了,她讓我最好推掉工作,明早前都不要離開醫院。”

“我大學是學護理的,知道很多醫學知識,自然也聽懂了她的潛台詞。”

“她是讓我在醫院等我孩子的死亡時間門。”

“我隻能等,張添罵我,我在等,小姨來哭,我在等,媽媽記性不好,她也來了,她不讓我哭。”

“媽媽她是真的老了,頭發那麼白,念叨我名字都不利索,但神態還跟個小孩似的,見我被張添罵就揮舞著拳頭要揍張添,讓他不要欺負我。”

“但我顧不上她,我發誓那是我人生中最絕望的一晚,”何漱玉緩緩道,“巨大的疼痛幾乎要讓我死在當處,我前世今生犯過的錯都被剖析得無比雪亮,然後全部造作在我的孩子身上。晚上九點半,醫院下了病危通知,那是我第一次見張添哭,也就是那時候我收到了一條短信。”

何漱玉被劃傷的手腕還在不停往外滲血,但她恍若未覺,好像沒有痛感一樣。

“這是一個能救我孩子命的短信,但卻要另一個孩子代替他去死。”

“短信讓我去樓下左手邊第二個花壇的石頭下拿一個紅包,他說這個紅包有奇特的用處,隻要把自己的頭發放在裡麵,在裡麵裝上買命錢,再把它交給要借命的人,一切就都會好。”

“短信交代得很明白,一旦那人花了紅包裡的錢,過不了多久那人的孩子就會因為母親而受難,我自己的孩子就會好了。”

何漱玉說:“我想了半天,沒有找到害人的理由。”

“但我還是找來了紅包。”

何漱玉形容那個紅包:“那是一個很普通的紅包,我翻了翻,在紅包的背麵找到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奇怪文字,很像電視劇裡的符文。”

“但那時候我哪管它是什麼紅包,我把自己的頭發包進了那個紅包,讓媽媽用紅包裡的錢去給我買水。我媽媽傻乎乎的,特彆聽話,不到一會兒就給我買了瓶水…”

何漱玉語氣頓了頓,又道,“其實也沒那麼聽話,因為她還給我買了我最喜歡的飲料。”

“之後我就跟著媽媽回了家。我也不想死,所以我想既然我知道自己馬上就會遇害,那就要做好防範,回家以後我想了各種受傷的可能,做了各種應對措施,臨睡前,我發現了沒有關緊的防盜門。”

何漱玉感慨地搖了搖頭,沒有任何責備的意思:“媽媽的記性真的越來越不好了。”

“小區那陣總是丟鞋,所以意料之中的,那晚我的屋子進了賊。”

何漱玉說的話讓薑厭都愣了愣。

她比她想象的還要冷靜。

說到這兒,何漱玉嘴角終於有了笑:“因為提前有防備,所以我隻是膝蓋受傷,並沒有傷到要害,甚至我還捅了那賊一刀。”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想了非常非常多..….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身上背負人命,不希望有更多的母親坐在醫院長廊裡,所以我想要讓這個類似於詛咒一樣的東西斷在我身上,最起碼假裝斷在了我的身上。”

“我要虛構出一個無事發生的夜晚,虛構出一個誰都沒有受傷,我的孩子就已經平安了的夜晚。”

“因此,”何漱玉輕聲道,“我讓那個男人離開了。”

這下不隻是薑厭了,直播間門都被何漱玉的話驚了一驚。

【我沒聽錯嗎?】

【放了??要殺自己的人被她給放了??】

“我跟他有過交流,”何漱玉大概也覺得自己的行為說不過去,於是解釋道,“他說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想殺人,在去廚房拿刀的時候根本控製不住手,他明明隻是在發現房門沒關後想著進來偷點蔬菜水果,他還有一個孩子,根本就不想背負人命。”

“我理解他當時的狀態,所以我不準備追責,再加上他的體型十分壯碩,正麵對抗我根本沒有勝算,所以我就沒攔著他離開,而後我找出醫療箱給自己止了血包紮了傷口。”

“之後的一切…”何漱玉放慢了語氣,看向鏡頭,“你既然調查過我,你應該都清楚了。”

“自那天起,大概是為了接近於詛咒所要求的死亡,所以哪怕我再沒去見過母親,我的身體依舊出現了問題,”何漱玉垂下眼眸,露出了手臂上的傷疤,“我得了所謂的精神病,一發病就會自殘,每次發病後我看著身上的傷口,我都知道那個詛咒想要我去死。”

“就在我以為這就是最苦的局麵了,事件的發展逐漸超出了我的預期。”

何漱玉苦笑道:“我想的太簡單了,以為能瞞過所以人,但張添還是發現了。”

“我的膝蓋不能彎曲,落下了殘疾,一開始我用被朋友撞了不想聲張騙過他一陣,可他還是懷疑起我諱莫如深的態度,察覺到我和兒子受傷時間門的巧合,也發現了他情婦的孩子,也就是左念晨的就診情況。”

“他開始找關係調查我們,我能猜出來他想做什麼,從他引導我發病砸壞設備,假裝破產搬進筒樓的那刻起,我就猜出了他想要乾什麼。”

“他是個爛人,但很愛我們的孩子。”

“小梁瀕死失明是我這輩子的痛,也是他的痛。”

“左念晨有危險。”

說了一連串的話,何漱玉的嘴有些乾,她舔了舔嘴唇,抬起了眼睛,雙眸看向攝像頭。

哪怕布滿紅血絲,這也是雙很清透的眼睛。

薑厭等待她之後的話。

“我不能出門,向南枝已經把我的電話拉黑,她大概是設置了禁止添加好友或者什麼,我始終無法聯係上她。”片刻,何漱玉輕聲說道。

“我沒有辦法提醒她,但孩子是無辜的,我想保護左念晨,她不該因為父母輩的恩怨受苦受難。”

“但是如果,”

何漱玉的語氣很平靜,和這世間門為孩子平靜謀劃的千千萬萬個母親一樣,“如果張添真的把詛咒傳回給向南枝,害死了那個孩子,我不知道那時候的我會不會選擇包庇他。”

“張添的父母已經去世,我這邊也隻有一個患了病的母親,張添不能進監獄,要是他進了監獄,我的孩子會沒人管的。”

“小梁還那麼小,不能沒人管的。”

薑厭沉默不語。

直播間門也一片安靜。

說完這句話後,視頻裡的何漱玉很久沒有再說話,久到薑厭以為這個視頻已經到此結束。

但就在她準備上前關閉攝像機的時候,一滴眼淚忽然從何漱玉的眼眶裡砸了下來,落在她手臂的傷疤上。

薑厭停了動作。

視頻裡的何漱玉歪著頭用衣領把那滴淚擦拭乾淨,乾啞的聲音倏而放得很輕柔。

“剛才的話太不是東西了,我重新說。”

“我是想說,如果那時的我真的選擇了包庇,”她對著鏡頭笑得很好看,“我懇請您可以繼續調查下去。”

“因為張小粱的媽媽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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