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邏輯歸述 所有人都在犯錯,她犯的錯最……(1 / 2)

薑厭還記得今早何漱玉轉世前, 在她手心裡寫的話。

「不要查下去了。」

兩個月前的何漱玉似乎預感到了她之後的選擇,給未來的自己糾錯。

視頻就此結束,之後的畫麵便是何漱玉用被沒砍傷的那隻腿, 勾住了攝像頭的吊繩,把它塞進了櫃子裡。

這個場景讓薑厭想起了那個唱詭異歌謠的洋娃娃。

——“女孩單腳跳著唱起歌。”

何漱玉似乎一早就留下了關於她殘疾的線索, 那首歌謠中女孩為何套了三層皮很好推斷,但是她為何單腳跳著唱歌得不出確切結論。

正是因為得不出結論,所以聽到的人才會去糾結具體原因,就是這種持續的懷疑與好奇,會讓人把女孩“為何殘疾,為何受傷”這件事潛意識的放在心上。

這就是何漱玉的目的。

她與女孩的身體境遇有相似的地方,她在一定程度上想讓人發現這一點。

但歸根到底,她還是更擔心張小梁的未來。

她擔心張添入獄後張小梁無人照顧,所以她的提示格外隱晦, 彆人能否察覺完全聽天由命。

不過所幸,薑厭還是從一高一低兩麵鏡子看出了不合乎常理的地方, 發現了何漱玉殘疾的事實, 從而追溯到咒被轉移到何漱玉母親這裡。

薑厭收好了攝像機, 拍了拍在她兜裡老老實實躺著的小紙人。

她給沈歡歡發消息:「都聽見了?」

沈歡歡就等在手機邊, 回得很快:「聽見了。」

她先前看過朱欣雲在醫院的監控錄像,說道:「那晚朱欣雲進了衛生間門後, 應該也是給了向南枝紅包, 畢竟給醫生包紅包還挺常見的, 向南枝也不會懷疑。」

薑厭也是這麼想的。

沈歡歡又發來消息:「笑笑讓我跟你說對不起,她說她在何漱玉回魂那晚曾聽到她在嘟囔“媽媽過年包紅包”之類的話,但她當時被嚇到了,雖然想著要告訴你, 但後來忘記了。」

薑厭並不在意。

畢竟當時哪怕告訴她了,沒有語境和關鍵性線索,她不是神仙,也沒法從一句話裡推斷出前因後果。

「無所謂。」

薑厭回完消息,走出側臥,找到了尚未入睡的老人。

宋昭萍還在看小品,目光雖然有些呆滯,但臉上笑嗬嗬的,也不知道在樂什麼。

陳晚問,老人就回:“寶寶來了我高興。”

幾千歲的被個還不到七十歲的喊寶寶。

薑厭不生氣,就覺得新奇。

她靠門抱胸站著:“寶寶?我今年幾歲?”

“…五歲?”老人瞅薑厭,見薑厭臉色冷淡,又連忙改了口,“八歲,八歲了!”

薑厭彆了下頭發。

老人小心翼翼:“莫非是十三?”

薑厭對視回去,麵色不虞。

老人坐得筆直:“我想起來了,十八了!是十八了!”

陳晚忍俊不禁,笑出了兩個酒窩。

問歲數這個事,老人猜破腦袋也猜不出薑厭多少歲,所以薑厭沒再難為老人,又問道:

“我十八,那我孩子幾歲?”

老人這下不含糊了,斬釘截鐵道:“十一!”

陳晚捂嘴偷笑,“宋姨,十八歲的怎麼生出十一歲的呀,你再想想漱玉姐和小粱到底幾歲了。”

可宋昭萍很固執,她把拖鞋踢到地上,還發起脾氣來了:“我沒老,記性好得很!”

她大力戳薑厭:“你跟她說,是不是十一?”

薑厭側過身子,避開了老人的攻擊:“是十一歲,不久前剛跟你說的呢。”

老人滿意了,收回了試圖點薑厭腦門的手。

問到了想要的信息,薑厭看向陳晚:“上個周宋昭萍是不是出過門?”

雖然是疑問句,但她的語調很肯定。

“對,”陳晚回道,“上周張添忽然聯係了我,說是漱玉姐想宋姨了,讓我晚上領過去。那天晚上我把宋姨送到就走了,等宋姨吃完晚飯,我才把人接了回來。”

一切都明晰了。

左念晨就是十一歲。

所以那晚宋昭萍到604後,見到了向南枝。老人不認人,在張添的誘導下,她把向南枝當成了自己的女兒,接過了張添手裡包著她頭發的紅包,像發新年紅包一樣給了向南枝。

向南枝那時候想躲,老人說出了那句“不許躲,媽這紅包包的大。”

——“收了就不哭了,你哭媽心疼。”

給紅包的過程中,老人應該還問了向南枝孩子的年齡,或者聽到了什麼。

但總之向南枝被迫接受了紅包,並且在老人走後花掉了紅包裡的錢——至於怎麼花掉的,薑厭大致能猜出來,大抵是被張添威脅著從他手裡買了什麼吃食,然後被張添摁著把那些東西全吃了。

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何漱玉報了警,背景裡的咀嚼聲,就是向南枝被迫接受詛咒的過程。

薑厭現在的所言所行,沈歡歡都能通過紙人聽到,她這會兒也想明白了,隻是還有個疑問。

她問薑厭:「我想不通張添手裡的紅包是怎麼來的,難道是先前何漱玉給宋昭萍的那個?」

薑厭覺得不是:「何漱玉既然想要詛咒斷在她這裡,她就該撕了那個紅包。」

沈歡歡:「那張添手裡的紅包?」

「張添不是對303的朱欣雲有恩嗎,」薑厭回:「他要是有意賣慘,假裝張小粱傷情又複發,說些為什麼是自己的兒子遭這些罪的話,朱欣雲很可能會把給她發短信的人的聯係方式給他,教他如何讓張小梁脫離生命危險。」

「這個紅包應該是張添自己弄來的。」

沈歡歡沒有問題了。

「我會立刻上報給局裡,」她說道:「管理局拷問間門裡全是尚未投胎的惡鬼,派發紅包的那個通靈師一定撐不住。」

薑厭倒是沒沈歡歡這麼憤怒,她平靜地放下手機,準備向兩人告辭。

她看向宋昭萍。

老人見薑厭看她,臉上的笑怎麼都藏不住,皺紋疊成一層一層的,“上班去啊?”

外麵的天已經暗了下來,落霞最後一縷餘暉映照在老人的臉上,麵部輪廓很柔和,依稀可見何漱玉的影子。

薑厭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宋昭萍現在對薑厭不再陌生,還把她當成了何漱玉,於是樂嗬嗬地湊到她麵前。

薑厭低頭問她:“你猜我多少歲?”

宋昭萍還記得剛才的對話,歪頭想了想,回道:“十八。”

薑厭湊到她耳邊:“錯了,是三千歲。”

說完,她就直起身子看宋昭萍的反應,結果老人沒有麵色大變,也沒有驚慌失措,隻是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三千歲好啊,活得長,媽開心。”

*

直播間門全當薑厭在開玩笑,搞笑程度不亞於六歲小孩整天盼著奧特曼拯救世界。

但他們都沒有笑。

他們唏噓於宋昭萍的話,唏噓於何漱玉做出的選擇,唏噓她過於短暫的一生。

這起事件裡唯一的幸運大概就是,宋昭萍什麼都不知道,並即將遺忘一切。

薑厭走出小區時,天色已經暗了。

沈歡歡與沈笑笑站在小區門口,沈歡歡看見薑厭,笑著揮了揮手,沈笑笑又蹦又跳的,嗓門響徹整個小區,頭頂上的樹葉都被她嚇掉了兩片。

“薑厭姐——!!”

薑厭躲閃不及,隻能問兩人到這裡來乾什麼。

“當然是找你吃飯的啊,”沈笑笑低頭翻手機,臉上美滋滋的,“這塊兒好吃的賊多,安平市最有名的炸串店就在六百米外!”

沈笑笑定好位,拐著薑厭的胳膊就要往前衝,薑厭莫名其妙被拉著跑了好幾步。

“你想乾什麼?”薑厭皺眉。

“她家生意好,再晚點就要吃飯十分鐘排隊兩小時了!”沈笑笑見薑厭站著不走了,是一萬分的痛心疾首,“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沈歡歡提醒妹妹:“你還沒有問薑厭姐想不想吃炸串。”

沈笑笑轉頭:“薑厭姐,你是不是很喜歡吃炸串啊?”

薑厭:“…………”

沈歡歡也默了默。

“平時怎麼沒見你機靈,”沈歡歡的表情有些無奈,“還搞起文字遊戲了。”

沈笑笑撅嘴:“可是我想請薑厭姐吃炸串。”

薑厭臉上的抗拒淡了不少。

何清源給她的錢還剩三千多,薑厭還沒想好怎麼賺錢,所以很容易被“請”這個字打動,

“那就走吧。”

“嗚嗚……嗯?”沈笑笑本來都做好被薑厭拒絕的準備了,哭腔都醞釀起來了,結果見薑厭答應得這麼乾脆,眼睛立刻亮起小星星。

沈歡歡眨了下眼睛,探究地看向薑厭。

如果沒看錯,薑厭剛才的表情明明有些抗拒?

薑厭側過臉:“怎麼了?”

沈歡歡搖頭。

挑菜品的時候,沈笑笑不停往小筐子裡放,直到菜品堆滿四個筐她才戀戀不舍停下手,沈歡歡輕飄飄看了她一眼。

沈笑笑驕傲挺胸:“我都能吃完!”

沈歡歡:“這可是你說的。”

沈笑笑:“當然!吃不完我就爬回去!”

【笑死,沈笑笑這個誓發的,她要不是看沈歡歡皺眉了,估計能把櫃子裡的串搬空。】

【不過三個人吃不了這麼多吧,感覺要浪費了。】

【雙胞胎家裡有錢,肯定是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啊】

【嗯?很有錢嗎?】

【她們的父親可是沈東岸,華國頂尖建築大師,江城房地產龍頭,你說她們家有沒有錢?】

【這名字怎麼這麼眼熟,我也不關注建築和房地產啊…】

【那估計你是在社會新聞上看到的,沈東岸三年前被競爭對手捅了心臟,當場身亡。那陣子全國的報紙頭條都是他,到處都在悼念,民情鬨得非常凶。】

【我也聽說了這事兒,當時鬨得凶是因為沈東岸還是著名的慈善家,國家大旱那年捐了半數家當,平日裡給山區修路建學校,絕對是有錢人裡最有善心的那個。】

【不是,雙胞胎家裡既然這麼有錢了,她們乾嘛還來當通靈師啊?這職業動輒小命不保的。】

【樓上思想不正確了!心中有理想人類有未來,我們當然都是懷揣著愛和希望送鬼怪進輪回的!】

【哦,我是因為找不到工作。】

【……..】

三人來的時候人還不多,所以上菜很快,等三人吃起來的時候,門外已經排起烏泱泱的長隊。

沈笑笑把鐵盤往薑厭眼前退,催促:“快嘗嘗。”

薑厭拿起一串裹滿醬料的炸小白菜,剛咬了一口,心裡最後那點抗拒也沒了。

“很不錯。”她實話實說。

沈笑笑的表情像是要飄了,她剛準備沾沾自喜一下,嘴裡就被沈歡歡塞了一筷子金針菇。

沈笑笑不說話了,乖巧咀嚼。

薑厭和沈歡歡有一搭沒一搭說起話,總結了一下當前信息,歸納了邏輯鏈。

現在任務二,也就是“查明何漱玉的死因”基本完成了。

709的陳凝因為某些原因,在女兒陳然衣死後,試圖報複303的朱欣雲。

機緣巧合之下,她接觸到一位通靈師,也就是短信的發起者。

在這位通靈師的幫助下,陳凝意圖用發紅包的方式給朱欣雲下“咒”,讓她害死自己的孩子,讓她也感受痛苦的滋味。

王織花曾說十月十三號是李程的生日,這天陳凝曾去拜訪,所以陳凝是在這天給朱欣雲下的咒。

至於她給朱欣雲發紅包的原因可以有許多。

比如這天雖是李程的出生日但也是朱欣雲接受二級手術的日子,作為發小,她給李程紅包的同時也想給朱欣雲一個紅包,無論借口是什麼,陳凝都給了朱欣雲一個帶著她頭發的紅包,之後,朱欣雲花了紅包裡的錢。

十四號早上,詛咒應驗,李程被熱油燙傷,下午進入重症病房。陳凝認為報仇結束,當晚便以火災的方式自殺了。

之後便是朱欣雲在十四號晚上接到了短信,她在醫院花壇拿了寫了符咒的紅包,把身上的咒傳給了兒子的主治醫生向南枝。

她把詛咒轉給向南枝的理由很清晰——因為給醫生塞紅包不會被懷疑。

十五號早上,向南枝送女兒上學途中,沒有注意到左念晨未上車,把她卷進車下。左念晨被送進醫院後向南枝收到短信,並在第二天中午約了何漱玉。

向南枝選擇何漱玉的理由,或許就如何漱玉猜測的那樣,向南枝不是什麼戀愛腦,不是想借機上位,她隻是了解過何漱玉的性格,知道何漱玉會心軟,會接受一個情婦的道歉,也會為了讓對方安心而收下紅包。

具體理由到底是什麼,沒有必要去查,總之詛咒在何漱玉花了紅包裡的錢後生效了。

十六號晚上張小粱在放學途中,右眼被醉漢的玻璃片捅穿,腦神經受損,生命急速流逝。

何漱玉這時收到了短信,在思考後,選擇傷害自己。

十七號淩晨,她住進了母親家。

因為母親忘記關門,所以家裡進了賊,又因為提前做了準備,因此她的傷並不致命,之後她選擇掩蓋住自己受傷的事實,假裝詛咒失效,假裝即使不轉移詛咒,她的孩子也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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