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邏輯歸述 所有人都在犯錯,她犯的錯最……(2 / 2)

至此,這個詛咒沒有再傳播下去,沒有孩子再受傷,也沒有母親再去經曆痛苦絕望。

但何漱玉既然與張添朝夕相處,就不可能做到掩飾一切,最起碼,她無法跟張添解釋她的膝蓋為什麼受了刀傷,她為什麼不去治療,又為什麼假裝身體健康。

所以張添在各種線索裡,發現了自己妻兒受傷的真正原因。

他要報複向南枝,但由於何漱玉什麼都不說,且精神狀態在“咒”的影響下每況愈下,所以他找了關係,根據時間門線找到了把詛咒傳給向南枝的人,也就是朱欣雲。

直接詢問必然不可取,所以十二月末,他誘發何漱玉發病,讓她砸壞了學校的機器,之後假裝破產,搬進了筒樓。

搬進筒樓後,他對朱欣雲多有照顧,還托關係幫助李程解決了上學的問題,朱欣雲對他無限感激,但又苦於無法報答。

終於在某天,在張添的有意誘導下,比如欺騙朱欣雲說張小粱疾病複發,情況很不樂觀,朱欣雲想到了那條短信,所以把發短信之人的聯係方式給了張添。

張添因此終於明白了轉移詛咒的方式,之後諸多準備。

在這期間門,何漱玉猜出了張添要做什麼,為了不讓張添在未來犯罪後逃脫罪罰,她開始未雨綢繆,比如在自己寫的恐怖小說裡埋下線索,還留下一個唱恐怖歌謠的洋娃娃,她希望調查者從隻言片語中推出她與張添感情不和並且身患殘疾,從而捋出所有線索。

上周,張添把向南枝騙來了家裡,讓她接過了宋昭萍身上的詛咒。

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何漱玉向警方報警,因為張添就在身邊,所以她在電話裡並沒有明說報警理由。

事實上,為了張添不會留下案底,不會對未來張小梁的求學工作有影響,何漱玉或許本就不會選擇去明說。

她報警隻是為了讓張添有所顧忌,從而放了向南枝。

但張添沒有顧忌。

何漱玉剛說了幾句話,嘴巴就被張添捂住,而那時的向南枝也已經被張添摁著吃完了她被迫用紅包裡的錢在張添那裡買來的東西。

於是一切都於事無補。

那晚左念晨死得實在太快,沒有等到向南枝再次轉移詛咒。

之後向南枝離開了筒樓,她沒有報警,她也沒有理由報警。

左念晨的死在明麵上根本與張添無關,她頂多報警說張添囚禁了她幾小時,但那也是一麵之詞,做不得數。

再就是左念晨死後三天了。

那時候宋昭萍身上的詛咒已經被轉移走,何漱玉不會再被詛咒影響,她的精神狀態會逐漸恢複好,哪怕生理性地習慣發病,但隻要她願意放過一切,隻要她閉口不言,那些自殘與發瘋的日子終會遠去。

那時候,張小粱就會擁有和諧的家庭,最起碼擁有表麵和諧的家庭。

但何漱玉死了。

被狗咬死。

頭七那晚,薑厭曾問過何漱玉的死因。

她說她想死,於是餓了惡狗三天,割了腕,用血引發出狗的凶性,一聲不吭地被狗生生咬死。

問她原因,她的原話薑厭依稀記得。

——“自責愧疚…或許還有其他的情緒吧,我每天都很痛苦。”

她在自責愧疚什麼呢。

覺得自己沒有攔住張添?

覺得左念晨是被她害死的?

薑厭想起何漱玉在錄像裡說過的話,覺得她或許對自己有些苛刻了。

人本就十分複雜。

何漱玉既想讓張添受到懲罰又害怕他受到懲罰,她既怕左念晨受到傷害又擔心把一切都告訴警察後張添會鋃鐺入獄。

她所有行為的出發點都是想讓張小梁可以擁有更好的生活環境,但一切都塵埃落定後,她又為自己沒有那麼努力地救下左念晨而痛苦愧疚。

她太糾結又太痛苦。

然而左念晨的死到底跟誰有關呢?

她最直接的死因,難道不是把何漱玉拉黑的向南枝,以及一心隻想讓她死亡的張添?

何漱玉在裡麵扮演一個太小的角色。

所有人都在犯錯,她犯的錯最少。

許久,薑厭停下了思緒。

“我吃飽了,”她擦乾淨嘴角的油漬,看向空了大半的鐵盤。

沈歡歡這會兒也已經在漱口,隻有沈笑笑秋風掃落葉般清掃盤子裡剩餘的炸串。

沈歡歡擔憂道:“彆撐到了。”

沈笑笑嚼著嘴裡的苕皮:“哼哼,這些小意思,還可以再來盤炒方便麵!”她問兩人:“我們吃完飯乾嘛去呀,做任務一嗎?”

任務一是找到筒樓能量再次紊亂的原因。

但幾人在調查任務二的時候,對這點可以說是毫無思緒。畢竟筒樓內死去的人都已經轉世,唯一沒有轉世的陳凝,也在三個月前被林鑫九打散。

薑厭又確定了一遍:“林鑫九真的把陳凝打散了嗎?”

沈歡歡:“打散了,把生辰八字寫在符紙上燒了,林鑫九很早就加入管理局了,打散過不知道多少靈體,失誤概率接近於無。”

沈笑笑補充道:“而且當時能量測量儀都恢複穩定了,絕對是散了。”

薑厭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既然任務一沒有切入點,不如先把任務二的邏輯鏈補充完整。

“查朱欣雲對陳凝做過什麼吧。”

她具體道:“查朱欣雲到底做了什麼,讓陳凝把陳然衣害死了。”

*

從目前來看,去年十月至今,所有詛咒的錨點都在“母親”身上。

通過詛咒母親,讓孩子受苦受難。

而最初的詛咒內容是通靈師根據陳凝的訴求構建的。

因此陳凝想要報複的是朱欣雲。

畢竟如果她要直接報複李程,根本沒必要把詛咒施加在朱欣雲身上,在李程生日那天給他一個紅包根本毫無挑戰性,反而給朱欣雲紅包需要另外想些理由。

而陳凝為什麼選擇這個詛咒類型,合理懷疑,該詛咒的內容就是陳然衣的死亡原因。

陳然衣因陳凝而受難。

但如果陳然衣真是誤食桌上的農藥死亡,那就是陳凝全責,她完全沒必要去報複朱欣雲。

所以朱欣雲必然在陳然衣死亡的事故裡扮演了重要角色。

不是受害者有罪論,隻是陳凝既然耗費如此心力去報複朱欣雲,總該有個理由,一個或輕或重的理由。

所以朱欣雲很可能就是讓陳凝害死陳然衣的人。

聽完薑厭的分析,沈笑笑舉起手:“我有思路!”

薑厭不想聽沈笑笑的思路。

沈笑笑見薑厭不理她,撅起滿是油光的嘴。

沈歡歡很給自家妹妹麵子:“好了好了,什麼思路?”

“陳凝買的農藥不是找人拚的嘛,”沈笑笑回道,“她會不會就是找朱欣雲拚的啊,然後朱欣雲把農藥分裝進飲料瓶,把飲料瓶給了陳凝。”

“這很符合薑厭姐說的呀——因為朱欣雲,陳凝把陳然衣害死了。”

沈歡歡也想過這點,但還是搖了搖頭:“如果陳凝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就應該知道這個行為下的朱欣雲是無辜的,把農藥擺在餐桌上的是她自己,決定拚團買農藥的也是她自己,而且朱欣雲與她是發小,不至於。”

薑厭和沈歡歡想的一樣。

不至於。

如果隻是如此簡單,陳凝不至於對朱欣雲施加那種程度的報複。

“好吧。”沈笑笑吐了吐舌頭,戴好口罩和帽子,起身把賬給結了。

這會兒天已經完全黑了。

沈歡歡思忖道:“我跟你們一起回去,王嬸問起來,就說落了東西來取。”

“然後我去303問問朱欣雲她與陳凝的相處細節,她要是不配合,我可能會用警察證。”

薑厭沒意見。

越臨近筒樓,那股腥臭味越明顯,薑厭也拿出口罩戴上了。

等走到大門外,三人遇到了正往外走的林鑫九。

林鑫九戴著頭戴式耳機,一手拎著垃圾,一手不知道在與誰發消息。他像是沒看到三人一樣,把垃圾一扔,哐當一聲響,轉頭又回了筒樓。

誰都沒有打招呼。

盯著林鑫九的背影,沈笑笑小聲嘀咕:“又凶又沒禮貌,也不知道他這兩天在乾嘛,感覺啥都沒乾,不如速速淘汰。”

“肯定在做事,隻是我們不知道,”沈歡歡不覺得林鑫九什麼都沒乾,“畢竟是榜前一百,在排位上比我們高太多了。”

薑厭:“他在做任務一。”

兩人都看向薑厭。

薑厭笑了笑,沒說下半句話。

——從林鑫九高漲的屠殺欲望來看,任務一他應該已經有了頭緒。

*

晚上七點。

薑厭與沈笑笑回到604,沈歡歡前往303。

薑厭躺在床上,想著一會兒怎麼跟王織花打聽陳凝的事情。

她絲毫沒覺得林鑫九快完成任務一,而她對此暫無頭緒有什麼不妥。

林鑫九兩個月前已經過來執行過任務,哪怕是沒有入住暗中調查,優勢也非常明顯。最重要的是,隻有他知道他當時有沒有抹殺掉陳凝,現場又有什麼異常。

所以林鑫九在任務一上的高進展完全是情理之中,也在她預料之內。

不過薑厭還是沒有做任務一的打算。

她準備先把任務二的邏輯鏈理順,到時無論林鑫九的進展如何,她都不會被淘汰。

另一邊,沈歡歡敲響了303的房門,是朱欣雲應的門。

“誰啊,”朱欣雲的聲音有些不耐煩,大概是李程放學了,她正忙著做晚飯輔導作業。

“是我,上午來的警察。”沈歡歡回道。

“哎哎,警察同誌——”

緊接著就是幾道快速的腳步聲,朱欣雲打開了門。

她臉上的笑容很真誠:“您怎麼來了?吃飯了沒啊?”

沈歡歡點了點頭:“吃過了。”

“哎,進來說,這天黑了就冷了,”朱欣雲把身子讓了讓,態度比上午好了太多。

沈歡歡有些不好意思地走進房間門,“不用稱您,我歲數不大,亂輩分了不好。”

沈歡歡畫的妝偏成熟,朱欣雲全當她是畢業不久的小警察,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樂嗬著答應了。

“那警官你先等下,我那邊還沒給孩子盛飯,我去去就來。”

“好,”沈歡歡目送走朱欣雲,轉眼看向不遠處瘦弱的小男孩。

這房子實在太小,沒有隔間門,房間門裡的一切一眼能看到頭。

男孩毀了容的小臉正埋在一大捧盛開的藍玫瑰中,鼻子小心翼翼地碰著花瓣,力度輕的像是怕驚動沉睡的蝴蝶。

注意到沈歡歡的視線,小男孩瑟縮了下肩膀,把臉全部埋進花裡。

沈歡歡明白了朱欣雲態度如此好的原因。

她上前輕拍李程的肩膀。

“彆被花枝上的刺紮到了,會很疼。”

李程沒有說話,很久才悄悄抬起眼睛,沈歡歡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怎麼啦?”

“這捧花是姐姐送給我們的嗎?”李程小聲說,“媽媽說是個很溫柔的姐姐送給我們的。”

“謝謝你媽媽的誇獎,”沈歡歡認真說道,“這是姐姐送給你的禮物。”

李程睜大了眼睛:“我的禮物?”

“是呀,因為你是一個會為媽媽摘紫色小花的小天使,”沈歡歡說。

李程愣了愣,小臉忽然紅了。

他無措地扭了扭身子,他像是有些困惑,又有些害羞。

片刻後,他下了什麼決心似的,從玫瑰花叢裡緩緩抬起臉:“可是我這樣也可以是天使嗎?”

他的表情有些苦惱,“童話書上說天使都特彆好看。”

“當然可以,”沈歡歡摸了摸李程的頭,“童話書上還說天使堅強又勇敢,你難道不堅強不勇敢嗎?”

“我超級堅強!”李程攥起軟乎乎的拳頭。

“如果直到你的皮膚狀態恢複穩定,你都可以這麼堅強勇敢,”沈歡歡輕聲說道,“到時就會有很厲害的醫生出現在你身邊。”

“隻是那時候或許會很疼,他們會在你身上開幾個口子,切下健康完整的皮膚,植在你的臉上。”

李程的眼睛亮起來:“我臉上的疤會全部飛走嗎?”

“傷疤不會全部飛走,但會變得很淡很淡,”沈歡歡湊近李程,比劃了一下,“要湊得這麼近,才會看清楚哦。”

李程開心地笑了起來。

也就是在笑聲響起來的瞬間門,兩人身後傳來哽咽的哭聲。

沈歡歡轉過頭,看到了掩麵哭泣的朱欣雲。沈歡歡曾全程看完朱欣雲在醫院的監控,目睹過她的崩潰絕望,知道她不是一個那麼壞的人。

朱欣雲無助搖頭:“我查過麵部植皮術,那筆費用實在太高了,我家根本出不起...”

沈歡歡直接道:“我會出。”

朱欣雲的話梗在喉嚨,她愣愣看向沈歡歡,有些不可置信道:“什麼?”

“這個錢我會出,”沈歡歡說,“隻需要您配合我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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