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111(二更+感謝還會長的帽子架的深水魚……(2 / 2)

他們和休屠各胡這等匈奴支部的情況還不太一樣,因為他們的人數更加眾多,對資源的依賴也更重。

並州的穩定迫使他們要麼向東而去,就像軻比能所屬的那鮮卑支部所做的那樣,要麼就隻能朝著更北方的位置。

早年間的漠北匈奴王庭,依賴著鄂爾渾河的發源地杭愛山脈,這裡還有個彆名叫做燕然,後來的柔然單於王庭也位於此地。

也有將營地駐紮在克魯倫河與土拉河交彙處的,這裡就是後來蒙古的首都烏拉巴托。

哪怕是距離賽音山最近的一處,也需要以先前日行三百裡的速度再走上六天。

兩日一夜的急行軍都已經讓她需要這樣回複元氣,更何況是六日?

即便是因為近年來的極寒氣候讓鮮卑建立大本營的位置不得不往南遷移了一些,充其量也隻是在此基礎上遷移了小半日的行程而已,為的是確保能獲得充足的水源。

便按照五日行軍來計算,這也不是一段很短的路程。

所以這隻能是一出在確保前列崗哨都被解決的情況下,緩緩朝前推進的過程。

她伸手在麵前的地圖上勾勒出了預設的軌跡,心中安定了不少。

又過了大半日,後方的輜重隊伍也進入了這賽音山達營地,她也越發有了發動下一步襲擊的底氣。

進軍!

在這道口令傳達下去的時候,新補充而來的物資已經裝入了騎兵的行囊。

不必再以一人兩騎的方式行軍,多餘的馬匹便讓給了這些往中轉站運送物資的後勤兵卒。

他們在此時轉為了尋常的作戰兵卒,接下來的任務是繼續清掃周圍的鮮卑崗哨。

也隨著他們正式接管這賽音山營地,喬琰領著呂布張遼張楊等一眾人繼續北上。

在改換的行軍方式下,這一次的行軍速度要比先前慢上了許多。

多虧這位已經喪命的匈奴大人物在自己的營地內留下了不少記載文書,讓喬琰非但可以借此大致判斷出他那兩位兄弟此時所處的位置,可保證不會撲個空,更可以知道他們在這王庭以南到底是以何種形式布置防守的。

因為喬琰接管了並州牧一職的緣故,他們今年冬天的確是意識到並州的漢人沒那麼好欺負,退守於漠北。

可在烏桓人於幽州冀州取得的戰果麵前,他們不免也形成了一種錯誤的認知。

漢人解決自己內部的麻煩尚且不夠,又如何會有這等膽魄深入草原腹地來找他們的麻煩?

故而他們隻是由步度根與扶羅韓二人每隔一月,由其中一人坐鎮賽音山,觀察是否有機會率兵攻入中原。

巧得很,現在還沒到換班的時候。

這也就意味著,喬琰不必擔心於會在半道上遇到從北方而來的鮮卑隊伍。

在這過於一馬平川的環境下,這種遭遇戰對於任何一方來說都是個突然。而喬琰這一方還難免存在水土不服的情況,並沒有那麼大的優勢。

最能減少己方損失的打法,自然是突襲上門給對方送個驚喜!

一個他們絕不會想到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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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南遷而位於獨洛河之南的鮮卑王庭,即便是因為這位喬並州擊破休屠各胡的行為,對她有著武德充沛的認知,卻怎麼也不會想到,在對漢人來說何其重要的春耕時節,她會頂著遠行塞外迷路的風險,自賽音山出發,行軍七日,抵達了距離王庭不遠的地方。

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的本質讓他們所在之處的放牧活動幾乎都是往北方去的,以至於還少了足夠的牧民能發覺這一行人的行軍動向,進而做出示警。

他們也以為在扶羅韓的統兵之下,南麵絕不會出現任何的疏漏之處。

可也恰恰是因為這種特殊的生存形式,讓喬琰這一路行來的推進,順利得有些不可思議。

在最後一段路的趁夜行軍之下,他們於淩晨時分,已能遠遠看到那一片營帳的存在。

天上的殘月早已在午夜消退了下去,因那天色初有幾分將明,就連星鬥也顯得異常暗淡,隻有遠處獨洛河上的霧氣隨風而來,將這一片聚居地也給籠罩在了其中。

整個營地裡為數不多的聲響隻是巡邏在最外頭的兵卒發出的腳步聲,和營中此起彼伏的鼾聲。

可到了這個即將換班的時候,他們也不免有些懈怠了。

在草原上最為危險的夜晚已經過去,天明將至,又何來什麼危險可言?

然而變故也恰恰是發生在這一瞬間!

從緩緩而來踩踏在草叢上,忽然轉為疾馳的馬匹,驟然發出了迫近而來的響動,昭示著正有一支凶煞的隊伍從遠方圖推進而來。

那才打了個盹兒的守衛腦袋往下一沉驚醒了過來,可還不等他意識到現在是個什麼狀況,便有一支風中嘶鳴的箭矢洞穿了他的咽喉。

在他倒下去之前,他看到的是漫天襲來的火光。

喬琰為了讓士卒飲用熱水而攜帶的炭,最後剩餘的部分,在此時被捆縛在箭矢之上,於點燃的狀態下淩空砸落在這一片營帳之中。

檀石槐當年沒少從大漢邊境的“交流”上學到東西,這一點也體現在了他的繼承人所建立起的王庭之中。

帳篷之間並不是密不透風的狀態,而是留出了騎兵集結穿行的路徑,可在這一輪流火齊射的麵前,光是這一片燃燒起來的營帳,就已經足夠讓這些鮮卑人陷入驚惶的情緒了。

“文遠去尋牛羊畜欄和馬圈,做完破壞後不必停留,直接往北衝出。”

聽到喬琰的吩咐,張遼當即領命而去。

人數不足的情況下他們不可能靠著刀兵劈砍的方式將這些鮮卑人全部斬殺在此地。

但她來既來了,便必須做出一番足夠的破壞才好!

亂軍之中被牛羊踩踏同樣是一種減員的方式。

喬琰的眸光凝視這眼前的一片嘈雜,果斷下達了第二條指令,“稚叔隨我來。”

她撥馬回頭往西麵繞行而去,張楊也當即跟了上去。

至於呂布?

這家夥完全不用喬琰再多加吩咐,先前對他那往後都尉職務的安排,在這幾日的行軍中,被他以近乎咬文嚼字的方式反複欣賞,就差沒先行做個美夢了。

有此等情緒挑動戰意,他的目光早已經朝著那鮮卑營地中最醒目的帳篷看去。

隨著這一片火光的燒起,這些鮮卑人紛紛朝著某個方向撤離而去,更是讓那首領位置的所在,變得越發分明。

他當即拍馬疾行,一戟掃開了麵前的鹿角柵,領著身後的騎兵一道朝著那個方向衝殺而去。

在張遼製造出的混亂還未從營地中擴散開的時候,呂布及其率領的千餘人,已經像是一把鏗然開鋒的利劍一般朝著營中紮了進去。

這當真是好一把利劍!

他聽到了喬琰對張遼的吩咐,也自然知道他所擁有的時間並不太多。

在邊地的生活經曆讓他清楚,在牛羊馬匹的混亂和眼前這座起碼有三四萬人的營地內,他所率領的這些人該當如何保全自己。

他隻有一次機會,就是從一頭殺入另一頭殺出,製造出足夠的殺傷,最好能在直插入營盤核心區域的時候能再帶走一位鮮卑頭領的人頭,而後立刻撤離。

這個任務喬琰顯然已在兩句安排中交給了他來做,那他也必須做得漂亮!

說起來昨日喬侯還與大家提到了什麼來著?若是不能完成擊殺,那就將他們看準的獵物往東驅趕,因為那裡正是鮮卑支部的方向!

呂布確定自己所記絕無遺漏,所有的心神便收回到了衝殺進攻之上。

武器與敵人筋骨接觸的滯澀,在他難有匹敵的氣力麵前,根本不是什麼阻礙。

在這支長戟麵前,唯有被撕裂一個下場。

以至於在營中倉促作出迎戰舉動的鮮卑人,隻覺自己見到的可能是一尊殺神而非人類。

偏偏他身後隨同一道衝鋒而來的騎兵也絕非等閒。

每一個被喬琰加諸他們身上的籌碼,都成了他們此時揮兵而前的驅動力。

從那剛翻身上馬的單於魁頭看來,這一眾騎兵比之他們背景裡的灼灼赤焰,更像是一團要將他燒死在此地的火焰。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在熾烈燃燒的戰意,也讓他從這一片熾浪中膽寒異常。

又因為那些被人放出了柵欄的牛羊,在此時掀起了好一片煙塵,讓人難以分辨出這樣的一支騎兵到底有多少人。

如若說起先他還有應戰的欲望,那麼現在——

他隻剩下了逃命這一個想法!

他連盔帽也來不及戴好便倉皇奔逃而去,卻忽聽見身後有風聲傳來,忙不迭地往斜地裡竄了一段,從一座帳篷中穿行而過,也恰好在眼角的餘光中看到。

這手執方天畫戟的凶神竟然將這武器給甩了出來,化作了一道凶戾的銀芒而來,險些就要將他紮個對穿。

他險些驚了個魂飛魄散。

逃!

逃得越快越好!

在他穿行過營帳的時候,又見那凶神無人可阻地一把將長戟從地上拔了出來,繼續朝著他追了過來。

魁頭這會兒哪裡顧得上彆的,直接就朝著呂布這驅趕的方向走,又拉上了騫曼與他一並奔逃,這便有了越來越多的護衛跟隨在後頭,成為他用於阻攔呂布的屏障。

若是有人能從上空看去,看到的正是這營地被一把利劍劈出了一條鮮明的軌跡。

利劍所經行之處,要麼是殺戮終結,要麼就是如魁頭一般,被劍指著一路狂奔。

說不出的滑稽,也說不出的大快人心!

這或許隻是一把劍,可在這種要命的威懾麵前,他哪裡還有思考如何翻盤的機會。

隻有跑而已。

相比之下他那位三弟是要冷靜些。

在並未被呂布鎖定作為目標的情況下,步度根還能一邊試圖集合起眾人,一邊自己也先努力離開這混亂的場所。

可他很快就意識到,這集合並不那麼容易做到。

四處踩踏的牛羊,擴散開的火勢,以及因為漢軍殺來而越發慌亂的鮮卑人群,將他的指令聲都給壓在了下頭。

步度根環顧四周,不得不承認,自己如今最該做的還是先撤離開這片火海。

好在漢軍絕不可能有太大規模的隊伍來襲,更不可能在此地打持久戰,那麼等到火勢熄滅之後,他們鮮卑的數萬人聚集在一起,還能重新擰成一股在草原上的顯赫勢力。

該往何處撤?

火勢是從南方燒過來的,難保在那個方向不會還有漢軍滯留。北麵都是湖澤地帶確實更適合逃命,但不利於他收攏部從,東麵正是呂布追擊魁頭和騫曼等人的方向,他再往那個方向去,難保不會因為對方殺了個回馬槍而遭殃。

那隻能往西走!

他向來果斷,既已做了決定,便當即搶過了一匹馬,召集起了從屬親衛後便朝著那個方向而去。

可當他策馬狂奔出了一段後,他卻清楚地聽到,周遭傳來的馬蹄聲好像並不隻是他的下屬跟來的聲響。

這越來越醒目的聲音,標誌著正有一隊騎兵在對他形成包抄。

對方的馬匹絕不差,隻在他稍一猶豫、試圖聽清對方襲來的方向的當口,這兩方騎兵就已經追了上來。

不,追上來的並不隻有騎兵而已。

還有數十道齊射而出的箭矢!

這些箭矢紮在了他前方的空地上,形成了一道直白要命的威脅。

“籲——”

步度根連忙勒緊了韁繩,警惕地朝著來人看去。

這是在是一個但凡他再往前一步,就隻有死路一條的信號。

即便這些人飛快地在他的前方形成了合圍,儼然是個捕捉或者談判的架勢,也並不能讓他的眉頭舒展開多少。

淪為階下囚或者是死於此難之中,很可能並沒有太大的區彆。

可眼下的形式是,他並沒有這個選擇的餘地。

下一刻,他便看到他麵前的攔截陣列中出現了一道豁口,而在這豁口的位置,正有一人緩緩策馬而出。

步度根的眼神不由一震。

因為在這一瞬間,他看到了一個太過有標誌性特征的領頭人物!

那竟是個年歲不過十四五的少女!

在這北地,有此等樣貌的將領,除卻那位年輕的並州牧絕沒有旁人!

哪怕此時她不該出現在此地,也絕不影響步度根辨認出她的身份。

破曉天光自東方而來映照在她的臉上,也將她從容悠然的神情給映照得分明,形成了好一派得勝者的氣勢。

她以手中的馬鞭朝著掌心拍了拍,朗聲笑道:“從這漏口袋子裡跑出來的,果然是條大魚。不知足下是步度根還是魁頭?”

不等步度根開口,她已接著說了下去:“不管是誰都行吧。久聞大名,緣慳一麵,如今倒是——”

“正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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