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235(二更) 會獵漢中(2 / 2)

“文優先生的這番表現實在精彩。”

喬琰看著眼前的李儒,聽著他彙報出的結果,不由心中感慨。

她當年將李儒射下馬來,讓董卓失去了這個軍師,實在是一個再正確不過的決定。

對方的這種信息收集和誤導他人的能力,若是在董卓身處長安的時候得到發揮,喬琰要想讓賈詡在其中反複橫跳,就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更彆說是在攻克長安後,還安排起了天子的去向。

也好在李儒並不是要為董卓殉死的部將,更選對了一個出山的好時候。

喬琰又問:“不過,文優先生就不擔心趙韙所選擇的路子並不是放火點燃府庫,而是什麼其他法子嗎?”

李儒篤定一笑,“那麼君侯覺得他除了讓我等發現劉焉的不臣之心又銷毀證據之外,還有什麼更合適的方法呢?殺了我們這些使者嗎?”

“這對他來說倒也是一條出路,但我想君侯早前讓人往益州之地行商,不是什麼人手都沒留下。既然敢讓我那位弟子也跟著一道前往,您對她的安全必定是有過考慮的,觸發了這種最為極端的情況,我也可以借一借光,從中全身而退。”

“刺殺來使這種直白表露的不臣之心,同樣是君侯可以行問責之舉的憑據。”

他頓了頓,總結道:“所以趙韙是要用莽夫的手段,還是要用相對聰明的法子,並不影響到結果本身。”

喬琰無奈地問道:“若按照你這種說法,你到底是去教學弟子的,還是為了帶個護身符的?”

李儒坦然回她:“君侯對同宗侄女的關照,同樣是我收集到的一條情報,將其靈活運用而已。”

這也當然是他教給喬亭的一課。

總的來說,無論是出於達成教學的目的,還是出於完成喬琰任務的目的,李儒的這番表現都堪稱精彩。

也正是因為他在此番宣旨的隊伍中,雖然有一點存在感但不多,以至於當齊周將消息帶給劉虞後,劉虞選擇的是先找到更能叫做真憑實據的證明,而不是讓李儒再將和齊周一起看到的東西說一遍。

這就大大減少了他出現在人前後,被人叫破身份的可能。

至於依靠著這些零碎的信息,能否讓劉虞對劉焉下達一個肯定的判斷,隻是一個時間問題而已。

劉焉確實有這樣不臣的想法,也將其付諸了行動,考慮到益州又與關中是個鄰居,那麼他們要在有了認知的傾向後去補足這個證據,並不是什麼無法達成的事情。

喬琰都不介意先將大將軍這個位置讓給劉焉了,又怎麼會介意再多等上一段時間,直到將那個大司馬的位置拿到手中。

反正,現在還隻是建安元年的二月。

但現在看來,劉虞的這些部將在行軍打仗上的能力不太行,在尋找劉焉有不臣之心這件事上的效率卻著實不差。

喬琰都得誇一誇他們了。

僅僅是在齊周和李儒等人回返長安的兩天後,劉虞就已同陳紀等人一道,說出了此番前往益州敕封的意外發現。

朝堂之上的眾人聞言麵麵相覷。

這趟趕赴益州的宣旨,誰也未曾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大將軍的位置是給劉焉了,但通過這個方式表達與益州之間的合作,當真該算是成功了嗎?

喬琰當日將大將軍的位置讓出去的時候,也曾經說過,身處益州的劉焉有割據一方的想法,撤換掉他的大司馬位置是為了防止他行事過於張揚,稍微限製他幾分。

可誰又會想到,劉焉他何止是抱著割據一方的想法,分明是想要中央混戰,讓他自己從中得利。

眼見喬琰麵容沉靜,並未在此時表現出對劉焉的憤怒,眾人難免想到,出現這樣的情況,她可能早已在心中做好準備了。

畢竟,早在八年之前,她就已經寫出了那州牧封建論。

今日她這位並州牧甘願停在驃騎將軍的位置上,那位益州牧卻是打造起了天子才能使用的乘輿,謀劃起了從州牧晉升為天子的可能性,好像正是對她當年那番論斷的照應。

劉虞開口問道:“眾卿可有何等想法要說?”

在齊周問他該當如何做的時候,劉虞也著實覺得棘手。

劉焉所統轄的益州麵積甚廣,人手也不在少數,在兩方之間存在秦嶺阻隔的時候,要想做到和平暫處不難,要進入全麵開戰的局麵,則對誰來說都很傷筋動骨。

何況此時距離春耕隻剩下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大量的人手調動,所帶來的負麵效應必然被進一步加劇。

此外,一旦他們因為此事向劉焉問責,與他們同樣鄰近的劉表會不會有什麼反應?

那畢竟是漢室宗親。

東邊的袁紹公孫瓚又會不會對並州趁機發難?

這難免會顧此失彼。

以至於劉虞苦思良久,隻覺方今情形竟成了騎虎難下。

那個大將軍的名號也成了個暫時收不回去的委任。

他是這樣想的,眾人也是如此。

以至於這殿內竟在一時之間陷入了一片安靜。

還是黃琬率先開口打破了沉寂:“不知劉焉目前是否已能肯定我們知道了他懷有異心?”

正如趙韙所知道的那樣,黃琬和劉焉其實是表兄弟的關係。

但當黃琬開口直呼劉焉其名的時候,眾人便聽出了他的潛台詞。

他如今的立場是長安朝廷,大可不必顧及他和劉焉之間的表親關係。

他與其在此時緘默不言來避嫌,還不如直接將該說的話都說個明白。

他又補充道:“既然已經做出了這個判斷,事情擺在眼前了,總歸是要解決的。沒有當做無事發生的道理。”

這話中將他的立場說得就更明白了。

若真要打,就得打。

畢竟劉虞剛代表了正統,絕不能讓劉焉在此時有越軌之舉。

“但眼下的情形適合與益州翻臉嗎?”王允忍不住回問道,“從關中防守益州那頭的入侵,相對來說還是容易的,總歸隻是給出了個並不能真調動天下兵卒的大將軍權柄,姑且當其不存在就是。我等的頭號大敵還是袁紹和公孫瓚,或者說是那頭的鄴城朝廷,畢竟劉焉總不能在隻占據有益州的情況下就乾脆稱帝。”

說白了就是,現在劉焉有不臣之心嗎?有。

他能將其落在實處嗎?隻怕不能。

頂多就是,這個將大將軍位置敕封給他的舉動,讓人不免在心中覺得有點膈應就是了。

但他話還未說完就已被盧植給打斷了。

盧植沉聲說道:“不,話不能這麼說,劉焉既已焚毀董扶故居,以圖掩飾其有居天子位之心,可見對使者的行跡已有揣測,此時隻是設防於他,表麵無事,隻會助長其狼子野心而已。”

“不錯!”喬琰抬眸接道。

她素來行事果決,立場堅定。

在這擲地有聲的“不錯”二字中,誰都能聽明白她的立場。

她邁步出列,在抬眸間流露出的凜然之色,已讓人不難猜到,在麵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情況後,她已從先前的糾結中抽離,在心中做出了一番評估。

隻聽她接著說道:“劉焉麾下東州士與益州士間互有齟齬,爭鋒以對,然有劉焉在上,此消彼長之勢皆為州牧所控,遲早化益州兵與東州兵儘歸其所有,一旦令其據民殷國富之力,合智能之士謀劃險阻,勢必為我等禍患。此事看似在短期內無妨,卻實不能輕忽。”

“要我看來,雖眼下還不宜撤其大將軍位,令鄴城那頭看了笑話,但也未嘗不能在春耕之前給那劉焉一個警告。”

這就是要打了!

她戎馬征伐多時,眾人都相信她的判斷。

隻是讓人沒想到的是,在她隨後開口說出的話中,竟好像不是要攻伐益州,或者說,不是要和劉焉開戰的意思。

她朝著劉虞行了一禮,說道:“請陛下予我與那劉益州各一道聖旨。”

“漢中張魯,自從將其驅逐出武都郡後依然無有悔改之心,潛藏漢中,聚斂天師道人手,陰行禍事。今長安天子方立,本有大赦天下之寬宏,然其禍亂民生,顛倒陰陽,此為不可赦者。”

“故而——”

“天子有詔,令大將軍與驃騎將軍會獵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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