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 298(一更) 不忘根本(2 / 2)

謝天謝地,他不像甘寧這樣,是被忽悠過來。

但若非要說的話,諸葛亮所說的也不是個瞎推論的話。

自光熹年末劉虞和公孫瓚一戰,以劉虞退出幽州前往長安登基告終後,公孫度就意識到,這很可能是他的機會來了。

他在數年間於遼東發展的勢力,終於有了擺脫強敵之後繼續騰飛的可能。

雖說遼東侯這個位置被鄴城朝廷賜予了烏桓蹋頓,但這家夥自在漁陽損兵折將後,其勢力便遠不如前。

於是憑借著公孫度在遼東施行嚴刑峻法的手腕拉攏起的人手,憑借著遼東作為避禍之地引來的一些人才,公孫度先是出兵征討夫餘,而後將宗族之女嫁給了夫餘國主尉仇台,形成了結盟之勢。

按照如今邊境外族和大漢之間的實力差異,加上公孫度的先兵後禮舉動,這出結盟的主導權,自然在公孫度的手中。

這是建安元年發生的事情。

而後在建安二年,公孫度聯手尉仇台繼續往東擴張,進攻高句麗。

在這場揚威之戰中,因公孫度出自玄菟,又曾經在玄菟郡中擔任屬官,對高句麗彆提有多知根知底了。

饒是如今的高句麗人在大漢給其的記載中有“性凶急,有氣力,習戰鬥,好寇鈔”之說,高句麗國主伯固依然狼狽而逃,被迫臣服於遼東。

建安二年秋,公孫度討伐富山賊,伯固還被迫派兵相助於他。

因這番擴張之舉,公孫度增長的並不隻是他的實力,還有他與日俱增的野心!

要知道,也同樣是在這一年裡,喬琰因為長安的種種天象異變而忙於內政,袁紹則在一邊發動輿論攻勢,一邊從那些從長安帶回來的知識之中學習東西。

距離他最近的公孫瓚,和張遼在漁陽上穀二地時而發起試探性的進攻,尋找對方的破綻。

無論是哪一方,都沒有這個多餘的精力來留心於他。

他多舒坦啊。

境外有夫餘國主成了他的侄女婿,高句麗國主讓其部下作為代表,對他表現出了俯首稱臣的姿態,境內又因公孫昭和田韶等人之死,再無人敢對他的出身和此刻的統領地位做出質疑。

雖說這遼東乃是苦寒之地,並沒有益州劉焉這樣奢侈的條件,可以給自己打造千乘儀駕,但因這漢廷的秩序崩塌,公孫度在遼東形同封地諸侯,他也毫不在意地給自己折騰出了鸞路九旒,旄頭羽騎這樣的陣仗。

今年中原因旱災而處在風聲鶴唳的時候,這遼東的氣候倒是和早年間的區彆不是特彆大,反倒是讓公孫度還覺得適應良好。

因此,也差不離便是在諸葛亮對著太史慈做出了一番基於公孫度表現的推斷之時,公孫度和下屬站在了一塊巨石的麵前。

這裡是遼東屬國襄平縣的延裡社。

襄平縣的前縣令是被公孫度打死的公孫昭,現在則是由公孫度的兒子公孫康暫時接任。

延裡社的民眾發現了一塊大石頭,長約數丈,下頭還有三塊小石頭作為底下的奠基,看起來就像是一尊冠冕。

此地的裡長告知於公孫康,這塊石頭長得很像是漢宣帝的冠石,延裡這個地方呢,名字又和公孫度的父親公孫延的名字相同,這就分明是一出吉兆。

公孫康一聽,好像還真像這麼回事,當即就將此事報給了自己的父親。

公孫度可不會覺得,這是因為襄平縣的民眾怕他因為前縣令的緣故,遷怒到他們的頭上,所以弄出了一個用來哄騙他的假象,他手摸著這塊石頭,朝著自己身邊的親隨說道:“若漢祚將絕,當與諸卿圖王耳。”①

要是大漢的皇室要因為這連續的天災和東西內鬥衰亡覆滅,就到了他和下屬圖謀王位的時候了!

這話說的,可真是意氣風發到極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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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時候也挺羨慕遼東那地方的溫度的。”喬琰本是在跟郭嘉荀攸談論遼東的進軍計劃是否穩妥,但大概是因為近日來忙於關中井灌和荀彧所提議的接納流民之地建設,她又將話題拐了回來。

那地方冬日冷歸冷吧,也不是沒有長處,起碼到了這四五月的交接之時,受小冰河期氣候的影響,在遼東那地方遠沒到蝗蟲卵孵化的溫度。

雖說涼州也是這個情況,但涼州畢竟隻是她管轄地界的一部分,也有其另外的麻煩事,公孫度盤踞的遼東卻幾乎是他地盤的全部了。

一個沒有蝗災發生可能性的地盤。

聽起來也怪幸福的。

在喬琰收到的奏報之中,關中各地已經在田間出現了蝗蟲若蟲的蹤跡,進入了對其執行消殺行動的階段。

郭嘉咳了聲,“君侯,你這話聽起來……”

怪欠揍的。

她羨慕遼東的溫度,其他地方還羨慕關中這邊有條不紊的應災狀態呢。

袁紹比任何時候都要慶幸,他對於喬琰這位大敵的直覺性防備,造成了他對這出災情揣測相信得還算早,也早早做出了應對。

哪怕沒像是喬琰一樣,從糧食到挖井銼都給準備了個一應俱全,總還算沒被打個措手不及。

頂多就是忙到無暇顧及,他那個給他帶來了不少情報的好謀士田豐,在喬琰的那一番感慨後,由人帶領著來到喬琰的麵前,在這個時候接下了加入長安尚書台的職務。

這麼一算,不到三年的時間,田豐在長安朝廷這邊的位置,就已經要比原先在袁紹麾下的時候更高了。

田豐麵上沒有異樣,心中卻又腹誹了一句,這世上可能再沒有這般荒唐的事情了。

尚書台那是什麼地方?

那是當朝內政的核心之地!

讓他從一個往農具廠打工的人升到這個位置上,真就沒人覺得其中有什麼問題,還將他當做打工人的榜樣是吧?

“先前應允子固,若你能在此番弘文館考核中做出貢獻,我便為你在朝堂中謀求個官位,也好讓你將家人接來,共享天倫之樂,眼下選拔出的劉子初和法孝直都為當世之俊才,自然該當實現這個允諾。”

喬琰頓了頓,又道:“此外,既有實績,也該當做出金銀嘉獎,隻是想到如今的局勢特殊,我想將這份獎勵換一個方式來交給你,可能要更加適合。”

聽著喬琰這般篤定的語氣,不知何故,田豐有種著實不妙的預感。

他隨著喬琰來到院中,就見地上擱置著一把並不陌生的東西,正是一隻用來鑿井的蒲扇銼。

這把蒲扇銼和其他的稍有些區彆,在銼柄上還印刻著幾個字樣,寫著“元封贈予鄉裡鑿井之用”。

喬琰指了指此物,說道:“我意在將此物隨同子固升官的消息一並送往冀州,待子固家人前來,此銼仍可造福鄉裡,以表不忘根本之意——”

“不知你意下如何?”

千斤之鐵,在如今可真是一份重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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