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299(二更) 中原突變(2 / 2)

許攸和袁紹之間的多年交情,讓他深知在此時到底應該用何種方式來對袁紹做出勸諫。

不過這個用事實說話的決定是做下了,田豐在長安的高升袁紹也可以暫時忍下,唯獨還剩下了一個問題。

袁紹極力讓自己的目光從蒲扇銼的“鑿井之用”四個字上挪走,麵部的肌肉抽搐了一瞬,問道:“田元皓來信之中提到的,喬燁舒讓他在得到高升之後將家人送去鄴城,我們又該當如何應對?”

他確實還存著幾分田豐還支持於他的希冀,那麼這句將家人送去很可能不是喬琰希望將人質從袁紹手中奪走的意思,而是田豐想要一個和他穩定接頭的人,讓他不必再在長安孤軍奮戰。

若是袁紹願意的話,他還可以將那個喬琰很可能已經識破田豐身份的消息送去給對方,想辦法將田豐從“魔窟”之中援救出來。

可想想他在兩年前用袁熙派往長安之時持有的是何種想法,便知道他顯然寧可相信,這長安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陷阱。

送還是不送,這真是一個令人窒息的問題。

------

但相對於身在豫州的袁術,袁紹的處境還是相對不錯的。

袁紹畢竟占據了天子在側的優勢,有著一套相對完備的朝堂體係。

他手下的謀士在各自為政的同時,提出的建議中也不乏具有真知灼見的,且能被他聽見。

最重要的是,袁紹比起袁術顯然要更有執行力和魄力。

當然非要說的話,袁術也不是沒有魄力,要不然也闖蕩不出那個路中悍鬼的名號。

漢靈帝駕崩當日,火燒南宮將宦官從其中逼迫出來的想法,也是袁術當先提出的。

隻是,這種執行力顯然不在整治豫州的民生上。

袁渙簡直要因袁術這種對付麻煩無果,就直接而開始擺爛的行為而失望透頂。

他們當年自作主張聯手周瑜擊殺文醜的戰績,好像根本不是扭轉豫州局勢的開始,反而讓袁術覺得,在麵對無法解決的問題之時,這個答案是會順理成章浮現在麵前的。

這還不算是最壞的情況。

倘若袁術能因為自知自己的能力不足,乾脆一點給下屬放權,並讓合適的人被放在合適的位置上,或許也可以算是一種治理州郡的方式。

美其名曰就是一個無為而治。

但自從沮授高順突襲汝南,險些給汝南袁氏都來了個地理位置的大遷移,袁術在被喬琰派來的樊阿治好腳傷後,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少了幾分安全感,便將所有麾下的部隊都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將自己所在的城池經營成了鐵桶一塊。

“旱災當前豈能隻管著戍防!”袁渙勸阻無果,從袁術這裡離開後就忍不住小聲暗罵。

這種守財奴一樣的做派,確實能讓袁術在今日喝著冰鎮蜜水的時候,絕無可能被任何人打擾到他,也能讓他今夜高枕無憂地安眠。

隻要城牆堅固,他的腿腳就不會遭受到第二次災劫。

可袁術到底有沒有聽到,那些因為天災降臨而試圖求援的百姓正在發出的聲音!

庶民子弟也有相當多正效命於袁術的麾下,組成著他所以為的堅城鐵壁!

或許旱情不會立刻緩解,畢竟降雨這種東西就算是帝王親自去求,也未必頃刻落下。

或許蝗蟲不能因為人力的阻攔就全部被禁止孵化,畢竟嚴防死守的關中也沒做到這一點。

他起碼也該表現出一個正在嘗試扭轉局勢的態度,而不是覺得等到從夏入秋,從秋入冬,災情就會通過自己的發展而逐漸消失,讓汝南和潁川重新變成早年間人傑地靈的狀態。

指望這個,還不如指望太陽從西邊出來!

哪怕汝南袁氏和陳郡袁氏同氣連枝,袁渙都有點不想乾了。

眼前的穩固也未必真的就是穩固。

若糧價隨著災情的嚴重而進一步上升,這些民眾從擔憂轉為暴動,袁術要用什麼方法阻遏部從的人心惶惶,又要用何種方式來確保,這些如今的堅固防守不會在一夕之間崩塌殆儘呢?

袁渙看著手中從關中流過來的樂平月報,心中越發生出了幾分愴然。

若非從豫州到關中之間還隔絕著這樣長的一條崤函道,他毫不懷疑這些豫州民眾會選擇遷移過去。

對一個不認字的人來說,這張樂平月報也在傳遞著一種說不出的安心。

“袁主簿!”袁渙剛想到這裡,忽然見到一名士卒朝著他跑來,麵上的倉皇之色足以在這一個照麵之間被袁渙看得清清楚楚,也打斷了他在此時的沉思和憤慨。

那士卒甚至沒等跑到他的麵前就已高呼道:“潁川……潁川蝗蟲聚攏成災了!”

袁渙麵色一變。

蝗蟲成災了?

是了,眼下已經是五月了!

第一批孵化出的蝗蟲已經可以在此時形成了飛入空中的成蟲,在汝潁之地所進行的防護之舉遠不如關中的情況下,便如喬琰讓人在樂平月報上所刊載的那樣——

一丈見方的土地因乾旱所能產生的蝗蟲都是以百來計數的。

脫離開地麵的蝗蟲再不能通過地麵放養的鴨子進行吞吃,也不再能輕易地通過漁網捕捉,隻能啟動麵對真正蝗災的那些舉動。

袁渙哪裡還顧得上吐槽袁術的種種不負責任行為,一邊和閻象交代了讓他主持汝南郡的蝗災事宜,一邊領著人往潁川郡趕。

在離開汝南平輿之時,袁渙忍不住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希望能得到袁術改變主意的答案。

但讓他失望的是,他看到的隻是在這一片遠不如去年富有生機的土地上,在那看似固守的城牆之上隱約傳來了騷動之態。

從風中送來的聲音裡,依稀是“回家”二字。

“袁主簿?”報信的士卒對袁渙此時的停頓稍有幾分不解。

袁渙咬了咬牙,決定先解除眼前最大的麻煩,再來討論袁術的舉動是否不妥。

但他並不知道的是,在蝗災並未在各地全線爆發的時候,並非人人的目光都隻能停留在自己原本的一畝三分地上。

比如說喬琰,她此時和郭嘉荀彧一道,久違地以騎裝出行,出長安城直走潼關,直奔那即將要用來接納流民的弘農郡而去,意圖改變原本隻占據司隸之中關內地盤的局麵。

也正為徐州方向的跨海之戰吸引開注意力。

比如說曹操,他深知無論自己接下來要做出何種抉擇,他都不能再局限於眼下的處境,必須做出一番改變。

這出旱災是一些人的麻煩,卻很有可能是他的機遇!

兗州境內的蝗災在棗祗和滿寵的協助下,雖然各地都有出現災情上報,但在平抑災害上,其實還在可控的範圍內。

他朝著堂上齊聚的曹氏夏侯氏宗親,投效於他的許褚李乾看去,隨後轉向了坐在他心腹位置的謀主陳宮,對著他頷了頷首。

既已決定出戰,那就速攻!

但求速勝!

------

弘農郡位處於潼關和函穀關之間,若放到現代,這裡有個相當出名的城市叫做三門峽,不過如今這裡還叫做陝縣,距離弘農郡的郡治相當近。

荀彧剛在同喬琰說起,這段收容逃民的區域將會設置在黃河和雒水之間的這一段,忽見喬琰一改方才專注聆聽他說話的狀態,抬眸朝著空中看去。

下一刻,她抬起了手臂,毫不猶豫地朝著空中射出了一隻袖裡弩箭。

這支勁弓利箭並未射空,悍然擊中了一隻掠空而過的飛鳥。

但在這隻飛鳥從空中摔下的那一刻,荀彧忽然意識到,那不是一隻尋常被當做獵物的燕雀,而是一隻原本代表著吉利征兆的鴿子。

不,不止如此。

那隻原本要朝著關中飛去的鴿子飛快地被喬琰的部從托捧到了她的麵前,也正是在這一刻,荀彧赫然看到,在這隻鴿子的腳腕上還拴著一個小竹筒。

這是一隻……用來送信的鴿子?

喬琰把竹筒取了下來,打開後從中抽出了一張卷起的紙張。

在紙張鋪開露出其中內容之際,荀彧見到她的麵色頓時沉了下去。

在憑借著自己靈敏的觀測力發覺信鴿飛過的時候,喬琰懶得等它飛到郿塢的信鴿基地,再由專人送到她的麵前,而是直接將這封密信射落了下來。

雙麵鋪線的狀態讓她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來磋磨,任何一點對她不利的意外都可能會讓她先前的籌謀落空,既然如此,損失一隻信鴿算得了什麼。

她直覺此時送往長安的消息絕不尋常!

她也並未猜錯!

隻見在這張密信上用她所規定的密碼記載方式寫道——

曹操率兵奇襲汝南郡。

袁術軍隊嘩變,袁豫州喪命軍中。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