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 333(二更+53w營養液加更) 建……(2 / 2)

“那就再好不過了,”戲誌才朝著許攸又露出了個笑容,“慢走,不送。”

這井陘陘道當然不必戲誌才送,陘口的另一端可還布置著袁紹的防衛呢!

許攸這次轉頭又走出了數步,發覺並未再遭到對方的阻攔,趕緊加快了腳步,免得又從對方口中說出類似於“元西何在”這樣的話,連忙撤離了此地。

等到後方已不見了那位並州彆駕的身影,他才總算感到了幾分安全感。

見被接回來的二位都有些沉默,許攸想著他們此番被俘也不是他們希望出現的情況,便開口問道:“不知二位見到那位喬並州後是何感覺?”

“不瞞子遠,”辛毗苦笑,“我二人自被從幽州送到並州以來,從未見到過對方,就好像她隻是要確保這趟交易要過一遍她的手而已。”

但這話說給袁紹聽,他會相信嗎?

或許信,也或許不信,總之鄴城的種種言論風雨都在袁紹的控製之下被壓滅了下去。

他也不得不令人按照戲誌才在這交易的流程中最後明言的那樣,讓辛毗重新往涿郡走一趟後,將隨同他一起行動的人都給挑選出來帶走。

在呂布軍中給出的理由是,這部分新兵將要用於支援柳城,並不留在此地繼續訓練,實際上則是被辛毗給帶回到了高陽。

袁紹沒有當即對辛毗和高覽的職位做出調度,但在他和許攸、郭圖以及審配等人在鄴城中所商定的那樣,轉過明年去,他打算將辛毗調去與張郃配合守河內郡,將審配轉去北邊和沮授協作,並令高覽和高順進行職位的對調。

“說實話,讓我北上監督作戰,看似我得算是個既得利益之人,我都不覺得這算是什麼好安排,臨陣換將實是大忌。若是明公果斷些,直接將人給換了,雖必然會招來些詬病,總也好過因將士調度而產生齟齬,反被人給尋機可趁。”審配回到了家中便對著夫人說道。

他托著下巴,臉帶憂思:“尤其是那井陘隘口,彆看陘口難行,又被明公配備了足以覆蓋通路的蹶張弩,論起熟悉,我們是真不如對麵的並州。”

對太行山脈的開發,並州做得遠比冀州強得多。

想到對麵還有一批曾經是黑山賊的存在,審配就無端覺得有幾分心慌。

就算這幾位將領都姓高,但就連高順和高乾這兩位出自同宗的,在軍隊的調配上都存在著分歧之處,何況是在修改了戍防後,留在這裡的會變成高覽和高乾。

前者本是袁紹手下數得上號的將領,卻在經過這趟被俘後還走了一次井陘,被後者看了笑話。

後者又是袁紹的外甥,本就在親疏遠近上占著優勢。

“這哪裡是什麼破局之道呢……”

可惜審配聽得出來,袁紹對於這個翻過明年去換人的決心超乎眾人想象的堅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喬琰的那份樂平月報給刺激到了。

又或者是,他必須在此時接受田豐確然已改換陣營的事實,且對方此刻就身在幽州,與他之間成了名副其實的對手,讓他在此刻遠比先前焦躁。

“那你打算如何做呢?要效仿那田元皓轉投去長安?”

聽他夫人這般問,審配連忙回道:“這是說的什麼瞎話,我為明公委以腹心之任,縱然是有朝一日被俘獲西行,也必將麵東而死,何能屈從於敵苟且偷安。”

他歎了口氣,“我隻是希望,這份調度在執行之前能被勸諫下來。”

甚至比起換將,他更怕出現的一個情況,是在這出尚未進行的換將之前,因高覽和辛毗在袁紹心中的地位必然有所下降的緣故,有人想乾脆舉薦上新人來,給己方謀求更大的利益。

但眼下可絕不是能做此事的時候啊……

建安三年的冬日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到來的。

從十月進入月底之時,今年的冬日格外寒涼的征兆,就已經在秋末的寒氣中表現得淋漓儘致。

對喬琰境內的人來說還不算是什麼麻煩事。

在刊載了與袁紹交換人質的十月刊上,其實還刊登著北方四州對於越冬的準備。

人員上的安排姑且不多提,基本都是按照前幾年的慣例。

比如涼州的湟中穀地繼續接納在春夏居於高原之上的羌人,對這些不喜歡改變生活習慣的羌人也照舊尊重他們的舉動,給他們提供一個冬日的容身之所就是,比如並州塞外的鮮卑人照例進入雁門郡和雲中郡等地,參與到此地的礦產營生之中。

最重要的還是民眾最關心的生活物資。

井水如果結冰,他們要從何處來取水?

在水流頻頻乾涸的旱災過後,這是個相當嚴肅的問題。

不是人人都有這個燒柴燒炭的條件的。

在月報上做出了解釋,因此番為了規避旱災的影響,在各地所鑿的幾乎都是深井,在冬日會凝結成冰的概率遠不如原本的井。

如果非要擔心於此事的話,要麼在井上加蓋,要麼直接往秦嶺之前的地下水庫取水。

其二就是棉花。

並州、涼州、幽州和司隸的民眾可以憑借此地的戶籍,每人限購一件棉衣所需的棉花,以二十枚五銖錢一份購買。

正如喬琰在向著兗州那邊所提出的交易條件中所說的那樣,隻出售棉衣所需的棉花,實際上是對民眾購買門檻的降低。

畢竟穿不下了的廢舊衣物,原本的冬衣,撿漏的布料,都可以變成用來包裹棉衣的存在。

益州、荊州、豫州的潁川和揚州,因這些地方的氣候相對和暖些,在棉花的價格上會上浮五枚五銖錢,為確保北方能優先購置到此物。

這天氣的影響迫在眉睫,眼見相距最近的洛陽都出現了民眾為搶購棉花而排起長龍的景象,曹操再怎麼覺得這棉衣的交易混上了書籍的買賣不靠譜,都不得不讓人重新往並州走一趟,來談妥這筆買賣。

甚至這次除了依然被派遣前來的曹昂外,曹操都沒將曹洪再給派過來,而是讓陳宮隨同曹昂走了一趟。

“我本以為,孟德兄在得知我從袁本初手中搶來了田元皓之後,應該不會敢把你陳公台給派遣過來才對。”喬琰放下了手中的卷宗,朝著到訪的兩人看去。

臨冬的涼意已在院中的青竹上凝結了一層白霜,倒是這屋中因鋪設了地暖的緣故,還讓人隻覺像是在春夏之交。

陳宮若有所思地朝著地麵看了一眼,又將目光轉回到了喬琰的臉上,“我想我同田元皓的情況應當不同吧。”

“當然不同,”喬琰笑了笑,“對自己人我一向是很寬容的,對陳公台你這等聰明又不為我所用的人,我就得拿出秋風掃落葉的精神了。”

“比如說——我得先告訴你們一個壞消息。”

“當日我同子脩說,我可以接受賣書給兗州的同時隨書贈送棉花,但如今這個條件……得稍微換一換。”

不等陳宮發問,已聽喬琰慢條斯理地回道:“過時不侯的原則,我想陳公台是個有決斷的聰明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她語氣裡的勝券在握讓陳宮意識到,這絕不是一筆好談的交易。

畢竟,在剛從與袁紹的交易中得手後,喬琰顯然更是清楚各方勢力所能被拿捏住的底線。

當被喬琰稱為“新交易品”的二號書籍出現在陳宮麵前之時,他更是臉色一變再變。

這本書的殺傷力,竟絲毫也不遜色於在樂平月報上刊登袁紹扣押田豐的家人之事!

若是此物大量流入兗州地界,這個冬衣他們就真是為人作嫁了!

他張嘴欲辯駁這交易品,卻見喬琰已樹了根手指在麵前,“陳公台,我想孟德兄讓你來走一趟總不是希望你再度空手而回,而後讓人來跑第三趟的,你的砍價最好是深思一些後再說。”

陳宮靜靜地看著喬琰好一會兒,將對方目光中的不容辯駁看得相當分明。

這才開口說道:“二號書籍隻能占據這次兜售書籍的三成。”

他本以為還需要再經曆一番拉扯,卻聽到喬琰像是絲毫沒有經曆過什麼思考的時間便回道:“成交。”

陳宮:“……?”

“沒聽清楚我的回答嗎?”喬琰說道,“我說,成交。我有我的底線,不能讓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與我談條件卻不付出任何的代價,但這世上還有一條底線,叫做生命。”

冬日將至,拖不得了。

她沒有打算將人逼迫到絕路上。

“二號書籍還沒有印刷完成,會在明年元月書籍完工後再送到,贈品棉花和一號書籍會先抵達兗州,這些發售的過程我會讓我的人來操作,否則就不是這個價格了,我希望兗州和豫州這邊能理解我的意思。”

“這是當然。”陳宮一邊回她,一邊在想著,他是不是應當對這位在半邊天下執掌風雲的大司馬重新刷新一番認知。

前幾年間曹操和喬琰也曾經做過棉衣的生意,當時的單棉花價格是一石米一件棉衣的棉花,今年這賣書送棉花的操作,兗州這邊都已經做好了被她宰上一筆的準備,卻獲知喬琰隻是打算將定價放在三十五枚五銖錢的價格。

雖比長安朝廷統轄之地的價格貴,但遠比這旱災之年的米價便宜太多了!

他們若能對那二號書籍造成的影響力做出一定的限製,便不算虧!

喬琰說生命是她的底線這件事,顯然也並不是一句隨便說的話。

她有在每年元月初一打造壓勝錢給自己下屬的習慣,在這幾年間對外界來說也不算是個秘密了。

而在這建安四年的元月初一到來的這日,出現在她身居各地的下屬手中的壓勝錢,居然是一枚鶴銜獨活草的圖案。

這圖騰意在——

天災之年,各地又有各自的疫症之毒,萬望各位珍重己身,以待明日。

在達成開疆拓土的成果之前,先讓自己活著才是最要緊的。

可即便有這樣的祝福在,從建安三年尾聲就已病重的荀爽還是在建安四年的元月撒手人寰,享年六十八歲。

“縱然知道這個壽數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其實已接近七十高壽了,慈明先生早年間避居於漢濱又拖垮了身子,能活到今年已屬不易,但還是覺得,目睹著這些長者離世,實在是令人心中酸楚。”

喬琰在樂平令人為荀爽舉辦了大葬,並邀其學子到來送葬。

按照荀爽的要求,他的屍體會葬於太行山上。

畢竟平生已漂泊,何必非要魂歸故裡。

喬琰望著漫山身著白衣的荀氏門生,不無感慨地朝著戲誌才說出了上麵的那段話。

事實上,荀爽何止是活到今年已屬不易,他甚至還比他在曆史上活的年頭多了五年。

而這五年的時間裡有三年的時間他都在樂平書院中著書立說、教書育人,對他來說也算得上是安度晚年。

在他臨死前,唯一的遺憾也隻剩下了一件事。

昔年他的女兒死了丈夫,荀爽希望他的女兒改嫁,將她許給了同鄉之人,然而荀采想為亡夫守節,在出嫁之日避開了看守自殺身亡,隻留下了“屍還陰”三個字,要將屍體還給她丈夫陰瑜所在的陰家。

這成為了荀爽永不能彌補的痛苦。

在這位老先生臨死前,也不知是否是因為臨死之前的頭腦清明,他看著喬琰站在他的病床前,示意她遣退了下屬,問道:“君侯可否應允我一件事。”

“我昔年遵循於古禮,隻覺唯禮不可廢,餘者皆可變通,且可為之讓步,此念及至還於洛陽也未曾變更過。然董卓之亂,禮崩樂壞,大漢朝廷幾乎不存,百姓生於水火,我方知沉屙守舊之禮無有用處,不過加速時局昏亂而已。\

他闔目休息了許久,幾乎是在呼吸幾不可聞之間,方才聽到他對著喬琰說道:“我不知君侯想做什麼,或許說我也不願去深究了。世道唯有能者可平,君侯心有底線,我無所慮。”

“我望以君侯為榜樣,讓天下之父母不再逼迫於婚嫁之事,也讓天下的女子知道……並非隻有為前夫守節這一種活法。”

“……我對不起阿采,總得做出一點彌補之事。”

而他留給喬琰的遺產,是勸說一部分本想離去的弟子繼續留在樂平就讀,而一些本已不必再行研讀深造之人,又多因要為師長守靈,同樣選擇留在樂平。

這其中或許有因循守舊之輩,卻也必定會有可用之才。

這部分人才的篩選,就交給戲誌才來做了。

“荀氏八龍,慈明無雙。荀慈明生前有此等名望,死為漢臣,又有君侯為他操持身後之事,或許終有一日還能令其典籍著作通行於四海,也當死而無憾了。”戲誌才緩緩踱步在喬琰身側回道。

說到這裡,他忽而駐足在了原地,仰頭朝著空中看去,用隻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道:“君侯,起風了。”

是啊,起風了。

這太行山上的冬風凜冽,將山中白幡吹得窸窣作響。

喬琰伸手接住了一縷從指尖流轉而過的冷風,目光中已恢複到了一片沉靜之色,“風起於青萍之末,時局將變啊。”

這建安四年,注定了不會是一個平靜的時候!

建安四年元月,豫州沛國內亂,劉備戍守於此地的官員被扣押,在沛國豪強的牽頭下,倒戈向了曹操。

這出鄴城朝廷內部的地盤所屬權變更,已經夠讓袁紹覺得窩火了,偏偏因為去歲年末的一出人質交換,讓他在這等不利的局麵下還不能對曹操發出任何的聲討。

何況曹操需要對此付出什麼責任?

難道要怪他恰好出生在沛國,和當地的豪強在早年間就有些私交嗎?

還是要怪他在這個冬日對新並入地界上的豫州陳郡和汝南郡的民生庶務處理得恰到好處?

劉備在名義上也隻是徐州牧而已,理當不包括豫州的地界。

但這顯然並不是這一年的結束,而僅僅是一個開端。

建安四年二月初六,張懿所統領的徐州南部勢力,越過了淮河界限進攻北岸,對著劉備發動了來勢洶洶的攻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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